一生,從前今后
蒼松道人臉上肌rou微微抽搐了一下,忽地從坑中掠起一丈遠,負手而立。 “想不到短短十年,你道法竟增進得如此快,讓我很是吃驚啊。”蒼松道人語氣竟透著幾分贊嘆。 半空中,林驚羽微微垂眼,凝視著蒼松道人,有風吹過,吹動他恍若不染塵埃的白衣衫獵獵舞動。 他嘴角動了一下,苦澀而低沉地道:“可惜這十年來教導我的不是你!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哼,我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質(zhì)問?!鄙n松道人看著他這位曾經(jīng)最疼愛的弟子,袖袍一拂,冷聲哼道。 “好,那我便抓你回去交給掌門師兄親自審問!”林驚羽嘴上說著最不留情的話,心中卻對這個曾經(jīng)的師父始終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 蒼松道人眼神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便見林驚羽凌空一晃,一聲龍吟長嘯,聲動九天,天際黑云滾滾中卻有無邊碧光閃爍,瞬間匯成一團灼熱光焰將這個白衣男子緊緊裹住。 林驚羽周身光芒大盛,赫然沖下。 蒼松道人身軀一震,瞳孔一縮,失聲道:“斬龍劍!斬鬼神!” 風急云滾,天地肅殺,林驚羽手持斬龍神劍,鋒芒從他身上發(fā)出,仿佛無窮無盡;但見他雙目神光炯炯,人劍霍然合一,赫然化作了一道巨大光柱,似開天巨劍,轟然而至。 金瓶兒似也吃了一驚,回頭一望,卻見蒼松道人強忍住胸口翻涌氣血,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沖她喝道:“快走!” 下一刻,劍氣已如潮水般無孔不入劃破肌膚,金瓶兒心下一片駭然,也懶得管蒼松道人會不會被抓回青云門,身子登時向后飛起,化作一道紫光,逃之夭夭。 劍芒萬丈,如雷霆怒吼,排山倒海,,狂風呼嘯,席卷而來。 蒼松道人袖袍一振,異芒閃現(xiàn),剎那間,擋在了他的身前,他同時仰頭一聲狂吼:“這招斬鬼神你是從哪里學來的?” “你不需要知道!” 林驚羽直如一團瘋狂燃燒誓要破天的巨大火焰,直沖向蒼松道人,“轟!”一聲巨響,在他身前數(shù)丈開外處,蒼松道人面色慘白,雙眼之中有慘然之色,更有痛苦之意,望了一眼昔日最寵愛的青云弟子,猛地狠狠咬了咬牙,身子忽地騰空躍起,飛遁而去! “休想走——” 林驚羽忽然大吼一聲,一身白衣隨風狂舞,追蹤而去。 —— 夜風帶著一絲寒意吹來,草廟村廢墟中的雜草在月光下起伏不定,像海水波濤一般涌動著??諘绲纳钜估锛帕葻o聲,只有從四周不知名的地方,雜草深處,不時傳來低低的蟲鳴聲。 夜幕蒼穹,明月當空,忽地,一抹皎潔白影悄無聲息地從天而降。 月光照耀下,白衣飄渺,陸雪琪輕輕落在一片廢墟之上。 天琊在陸雪琪的腰間,輕輕閃爍著淡淡的光芒,照亮著她腳下的空地。 她慢慢邁步向前走去,走過一片殘垣斷壁,來到另一處茂密的草叢中的一扇斷墻前。 雜草叢中“嘩”的一聲,卻是小灰竄了出來,從草叢斷墻后面里竄了出來。 “小灰灰!”天琊明暗閃動,忽然出聲。 “吱吱吱!”小灰竄到陸雪琪腳邊,抓著陸雪琪的衣角往上爬,爬到陸雪琪的腰間蹭了蹭天琊神劍。 陸雪琪低頭瞧著腰間的灰毛三眼猴子,只見它身上有些奇怪而滑稽地綁著好幾處似繃帶一樣的布條,三只眼睛同時撲閃撲閃地仰視著她。 “吱吱吱!”小灰有些興奮,兩只猴爪一陣揮舞,小灰非常清楚陸雪琪和主人的關系非同一般,這些日子以來主人一副無動于衷、呆若木雞的樣子都是因為陸雪琪。 如今陸雪琪終于現(xiàn)身了,小灰吱吱叫個不停,似乎要把這幾日受的委屈都跟陸雪琪說上幾遍。 陸雪琪伸手把它抱了起來,揉了揉它的腦門,遲疑了一下,道:“小灰,他人呢?” 小灰被揉得十分舒服,歪著腦袋咧著小嘴吱吱,猴爪指向那扇斷壁的背后,深深的黑暗陰影里,一個殘影正悄無聲息,靜靜地坐在那里。 陸雪琪慢慢的轉過斷壁,走到鬼厲的身旁,怔怔地看了片刻,只見他滿臉憔悴之色,發(fā)絲紛亂,衣襟袖口上沾滿了泥垢。 陸雪琪低垂著眼眸,眼底,含著絲絲的苦澀。 “小凡……”陸雪琪微微嘆息了聲,輕喚他的名字。 鬼厲的身子,忽然動了一下,慢慢地,微微地,顫抖著,半晌,茫然地抬了起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身前的陸雪琪。 清輝月色靜靜灑落,冷冷月光之下,美麗的女子靜靜地出現(xiàn)在他的身前,如玉雪白的臉上,神情深沉而溫柔,依如從前,熟悉、安詳。 恍惚間,就是一生。 這樣的一生。 有她,足矣。 鬼厲怔怔地望著,變得深紅的眼眶,無聲地流下淚來。 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