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仙在公寓里轉了一圈。

    艾琳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生怕她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叫出來刺激米迦勒，提心吊膽。

    但她發(fā)現(xiàn)了很多“她自己”的生活痕跡。

    垃圾桶里的食品包裝袋是她愛吃的東西，上一頓飯的碗因為犯懶沒來得及刷，鞋子橫七豎八擺了一長串，日用衛(wèi)生巾拆了三包都沒用完，還有纏在一起的手機充電線，掉到地板上的耳機。

    就好像她真的在這里生活過一樣，牙膏管被擠變形的樣子都像是她自己干的。

    艾琳吞咽了一下。

    米迦勒過去時刻隱在暗處，盯著她生活，熟悉她的一切習慣……才能做到這樣還原。

    她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回頭一望，他小心地站在開放式廚房里，給枝葉敗落的小雛菊換水。

    他的金發(fā)折射著燈光，閃閃發(fā)亮，眼睛藍得像海，認真的神情讓人心動。

    艾琳的心臟又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

    他抬起頭對著她笑，嘴唇嫣紅，像玫瑰花瓣。

    不是天使，是惡魔。

    收拾了一下午帶來的東西，艾琳煮了意面，拌上rou醬，兩個人吃過晚飯，已經(jīng)到了九點。

    然而，mama來了，要跟她一起住。米迦勒該走了。

    張水仙把他送到門口，就會意地露出微笑，把空間留給他們，回屋去了。

    艾琳關上門，靠在門上看他。

    “我要和mama住幾天。”

    他低下頭望著她的臉，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可我現(xiàn)在就開始想你了……”

    他的手冰冷，但觸摸過的地方，卻像燃起了火。艾琳背后酥麻，被他眼中的漩渦吸住視線，偏頭貼緊他的掌心，露出笑：“……你忍一下?！?/br>
    另一只手臂已經(jīng)環(huán)住她的腰，他用了點力氣，把她抬起來，兩個人視線平齊。

    艾琳雙腳懸空，膝蓋夾在他的腰上，他把她壓在門上，越湊越近：“夜晚這樣漫長，忍耐太難……”

    “能不能給我一點愛意？”

    他貼得極近，艾琳能感覺到他的睫毛顫動時帶起的氣流，他冰冷的嘴唇，輕輕張合。

    藍眼睛在暗處堪稱瑰麗，她注視著他，嘴唇貼上他的。

    他迫不及待地張口迎接她，接觸到她的唇舌時，克制不住地悶聲呻吟。他親吻得很深，仿佛承受不了短暫的別離，舌尖舔舐上顎，勾弄吮吸，與她纏綿共舞，聲響曖昧。

    他的體溫漸漸被她變得溫暖，艾琳渾身發(fā)熱，膝蓋夾緊他的腰。

    “親愛的……”他低聲悶哼，手掌在她臀上揉捏，又往她身下摸去。

    “停……”艾琳勉強轉開頭，急促喘息，他低聲嘆息，吮去她唇邊的濕潤。

    過火的糾纏止于人類的理智，艾琳腳尖剛沾到地面，又被一把抱起來。

    米迦勒親吻她的耳朵，輕聲道：“艾琳，不要擔心離別……”

    “……我會在你身邊，即使你看不見?！?/br>
    “晚安?！?/br>
    艾琳像個水煮西紅柿一樣進門。

    張水仙正在收拾東西，只看了一眼，就說：“你看看你那嘴。”

    她捂住嘴。

    腫了。

    張水仙把行李箱一推，坐到沙發(fā)上：“談了多久了？這就是圖書館那個？”

    “?。俊卑照驹谠?。

    “你以前每次說去圖書館，就滿臉是笑?！彼治龅?，“我就猜是有一個，沒想到，還真能成?！?/br>
    “……”艾琳想說她也沒想到?？上氲矫族壤詹恢啦卦谀膬和蹈Q，她又閉緊了嘴。

    “我看他的車不便宜，氣質(zhì)不像是缺錢的……他家里有什么人沒有？”

    艾琳走了兩步，坐在沙發(fā)上：“……他家沒人活著?！钡袀€城堡里一大堆吸血鬼。

    “這孩子太可憐了?！睆埶蓳u頭。

    “外國人，也不能算八字，你告訴我他是什么星座?！?/br>
    艾琳一愣。

    她不

    通知,請點此處知道。

    “唉，行，你喜歡就好?！彼f，“你先談著，不行就回家，注意別懷孕。”

    “喜歡他的話，留在這里工作也可以?，F(xiàn)在這年代，出國比我年輕的時候出省都方便。不用擔心距離?！?/br>
    “我來這一次，就認路了，一路上都挺順利，飛機也很快。有什么事你跟我說，我很快就能趕過來。”

    艾琳點點頭，卻覺得腦袋沉重得像要掉下來。

    mama過來很容易……那么，如果她跑了，那米迦勒去她家也不難。

    ……

    嘴唇仿佛還殘留著被他親吻的酥麻，艾琳附和著mama的話，心里的念頭卻越來越清晰。

    殺了他。

    以絕后患。

    曾經(jīng)，是“活著撕成碎片”，再“丟進火里燒成灰”，這樣的殘忍方式，讓她下不去手。

    她看見別人摔倒都覺得自己身上疼。

    但為了家人的安?！梢浴?/br>
    即使家人被傷害的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她也要將可能性降成0。

    下午在機場遇到加布里埃爾的情景，重新浮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加布里埃爾打在手機屏幕上的黑字，從她眼前飄過。

    “他是吸血鬼親王，除了力量超常，也有強大的魔力?！?/br>
    “吸血鬼的弱點是火，燒成灰才是徹底的死亡。銀子彈克制黑暗生物的魔力?！?/br>
    “但讓吸血鬼真正衰弱的毒藥，是死人的血。”

    “他嗅覺敏銳，我現(xiàn)在不能直接給你。需要更混亂復雜的氣息，才能擾亂他的判斷。”

    “我把它放在西郊外，第三大道第六個長椅后的垃圾桶蓋子內(nèi)側?！?/br>
    “每天用一點，只需要一個月?！?/br>
    “向我證明你的誠意，或者相信吸血鬼的謊言，就這樣流干鮮血死去。”

    “逃不掉。只有消滅敵人，你才能得到自由?！?/br>
    艾琳低頭，燈光昏黃，她昏昏欲睡。

    手里的小玩偶是艾琳出國前留在家里的“床伴”，張水仙給她帶來了她在國內(nèi)的生活用品。

    她和那只熊對視了一陣，那只熊面無表情，黑眼睛像兩個洞。

    一切藏在水面之下，只等著她回到國內(nèi)，艾琳會行動。

    洗漱后，母女兩個躺在同一張床上，空調(diào)吹著冷氣。

    張水仙深深吸氣，嘀咕道：“……枕頭上好像沒有你的味道。”

    米迦勒安排的一切都沒有破綻。但mama有感覺。

    艾琳怔了一下，眼眶一熱。但她用力眨眼，沒有流淚，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

    翻過身鉆進mama懷里，艾琳嗡嗡地說：“快睡吧。”

    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