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從血管中涌出，靈魂和生命，都流淌著進(jìn)入他的身體里。艾琳像掉入了漩渦，無止境地轉(zhuǎn)著圈向下墜落。

    只有他，是恒定的錨。

    “……艾琳……”米迦勒含糊地呢喃，柔軟的金發(fā)刺得她發(fā)癢。

    她摟住他的脖子，睜大眼睛，心如擂鼓。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想不到。但眼淚從眼眶滾落，順著臉頰流淌，流進(jìn)他的發(fā)絲里。

    溫?zé)?，咸澀?/br>
    米迦勒頓了一下。

    “……你的淚水?！彼Ｏ聛?，舌尖在她頸側(cè)的傷口一舔，“親愛的……你沒有為我哭過。”

    艾琳心頭一震，淚如泉涌。

    她沒有為他哭過。哪怕傷害他，置他于死地。

    米迦勒低落地望著她，碧藍(lán)的眼睛像倒懸的水波，似有水光。

    他道：“我告訴過你，要多愛我一點……而你做不到?！?/br>
    “我把你想要的都給你，你不喜歡。我留住你，你只想逃開。我等待你的靠近，被你欺騙。渴望你心軟，迎來你毫不猶豫的傷害。”

    “可你還是愛我的，還是需要我的，只是……你的心太堅硬了。你這樣的鐵石心腸，不會變軟。我只有打碎它，才能擁有你——”

    米迦勒突然一頓。

    她淚流滿面，喘不過氣。

    “——可是我怕你痛苦。”

    他輕輕擦拭她的臉頰：“艾琳，你不愿意，是不是？”他說。

    “我不愿意?！彼X子里一片空白，喃喃地說。

    她說的話是本能，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心里空空蕩蕩。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當(dāng)艾琳觸碰到他的心口，能感覺到，單薄的布料下有凹凸的疤痕，烙鐵一樣燙疼了她。

    艾琳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米迦勒重新出現(xiàn)在她身邊，她一敗涂地。

    自始至終，她想要自由，掌控自己的人生。為此，她可以忽視感情，將吸血鬼視為“不該存在的怪物”。

    可自他“死”后，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她無法思考了。

    本能和心，打成一團(tuán)，兩邊都不占上風(fēng)。

    “我……需要一個人想明白。請給我時間?！?/br>
    米迦勒看著她，憂郁不安。

    可她的表情更加茫然，漸漸地，他眼里生出強烈的希冀。

    “親愛的……這很容易。時間對我來說，不是珍貴的東西。”他輕聲嘆氣，“我給你時間?！?/br>
    艾琳吐出一口氣。

    “但我難以忍受對你的思念，我需要你。所以……”他道。

    “我們打個賭，將這一切了結(jié)?！?/br>
    “你一直想逃離我，我可以給你最后三次機會，也給你獨自思考的時間。”他親吻她的頭頂，指尖伸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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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發(fā)絲輕撫，眉眼溫柔。

    “逃吧，親愛的。藏起來，直到我找到你?！?/br>
    “等到你最終回到我的懷抱，就留在我的身邊，進(jìn)入我的世界，永遠(yuǎn)不再離開?！?/br>
    “我愛你?！薄?/br>
    艾琳坐在駕駛室，他已經(jīng)離開，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她怔怔坐了一會兒，手指觸摸頸側(cè)兩個已經(jīng)愈合的小孔。

    是他留下的痕跡。

    她忽然想叫他的名字，讓他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證明他真的存在，剛才的事不是她的幻覺，他還沒有死。

    轉(zhuǎn)眼看到脫落垂掛的車門，她把他的名字咽下去，心沉到肚子里。

    ……米迦勒。

    她跳下車，離開這里。

    艾琳一直向前走，她在搖擺，掙扎，茫然。她從來沒有猶豫過這么長的時間，她總是很快就能變得堅定。

    但她失去了她的堅定。

    米迦勒給了她一天躲藏。

    時間很短，艾琳知道，她不可能逃離他?？伤餐２幌聛恚豢恐鴳T性和本能，徒勞向東而去。

    他還活著……

    他很疼。

    她說不出關(guān)心的話，因為他的痛苦，來自她。

    渾渾噩噩的逃亡在第二天的傍晚結(jié)束，是逢魔時刻，日影鮮紅，樹木像鬼影。

    他踩著夕陽，從她背后而來，漆黑的影子投下，將她籠罩。

    艾琳回過頭，他的金發(fā)鍍上紅光，而她腦子里整整一天全都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任何事。

    修長的雙臂從她身后圍過來，他的胸口貼上她的后背，把她圈在臂膀之間，讓她無處可逃。

    “親愛的，這一次，你沒有用心逃?！彼拖骂^，臉頰貼在她耳側(cè)，“但我不想留情?！?/br>
    “第一次，抓到了?！?/br>
    艾琳抓緊了他的手臂。

    他輕輕觸碰她的臉頰，讓她轉(zhuǎn)回頭來。她的眼神茫然困惑，安靜，無辜?？伤皇沁@樣的人，她——壞極了。

    鮮紅的嘴唇靠近，微微張開，他道：“艾琳，我恨你?！?/br>
    她抿緊了嘴唇，雖然有預(yù)感，但真切聽到這句話，她仍然渾身發(fā)冷。

    他握住她的脖子，往前邁了一步，擁抱著和她糾纏在一起。

    人影成了一個，在夕陽下拉長。

    艾琳深深呼吸，艱難回應(yīng)：“……嗯?！?/br>
    他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道：“可你說了‘再見’……這意味著，我們總會相見?！?/br>
    “我……”她吞咽了一下。

    “噓。”他打斷她，“這一次你輸了?！?/br>
    “懲罰時間到，親愛的。”

    她眨了一下眼睛，來不及猜想，他吻住她的嘴唇。他側(cè)頭輾轉(zhuǎn)，目光黏著在她臉上，目不轉(zhuǎn)睛。

    熱血沖到臉上，艾琳和他對視，唇齒間摩擦他冰涼的嘴唇。

    濕潤滑膩的舌尖在她口中輕挑，他吮吸著越吻越深，勾住她的舌頭，含到口中纏綿輕咬。

    他的喘息急促，按著她的臉側(cè)糾纏，索取、取悅，她無法呼吸。

    嘴唇不能閉合，津液從她的口角漫出，她本能吞咽，舌尖蠕動，和他抵在一起滑動。

    親吻的快感酥麻強烈，讓她眼前發(fā)黑，目眩神迷。艾琳緊緊抓著他的手腕，幾乎從他的胸口滑倒，跪在地上。

    但他牢牢抱住她，掌心摸索著向下，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撫摸，指尖滑動著，挑逗敏感各處。

    有硬物頂在她身后磨蹭，她知道那是什么，渾身火熱，發(fā)出輕哼。

    漫長的一吻，終結(jié)于太陽從地平線落下。

    四野漆黑，他在黑暗中放開她的嘴唇，唇分時發(fā)出曖昧的動靜。艾琳不由自主追了上去，舔舐他的嘴角，吮吸干凈。

    米迦勒壓抑著喘息：“艾琳，我想打破約定，把你帶走……”

    艾琳驀然回過神，勉強扭過頭去。

    她全忘了。

    他把臉埋在她肩頭，聲音沙?。骸啊蚁肽钅??！?/br>
    她閉上眼睛，心跳失序。

    米迦勒收緊手臂，在她耳邊低語：“快，挽留我，和我在一起?！?/br>
    “……”艾琳說不出口。

    黑暗籠罩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寂靜到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愛他的心，幾乎跳出胸膛。

    可她還沒有決定好。

    他低聲嘆息：“那么，第二次……要開始了。”

    “一天太短，你沒有興趣……那么這一次，我給你一個周，七天?！?/br>
    “親愛的，你一定要快點考慮?！?/br>
    “我會想你。”

    他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遠(yuǎn)去。

    艾琳一個人站在原地，夏夜悶熱，她卻怕冷似的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