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楊水生抬頭,看到阿離已經(jīng)煥然一新,不由莞爾一笑。 “沒事了,我每天晚上都要看一點,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楊水生說著,放下醫(yī)書,起身端著桌上的蠟燭,獨自去了內(nèi)室的另一個房間。 阿離站在原地納悶了片刻,這才回到房間,關(guān)上了門,很快,房間里的蠟燭吹滅了。 楊水生來到一間上鎖的房間,掏出鑰匙打開,隨著吱呀一聲門響,塵封已久的黑暗便撲面而來。 撥亮了燭火,房間里的景象漸漸清晰。 這是楊黑子生前所住的房間。 房間內(nèi),簡樸到令人吃驚,只有一桌,一椅,一榻,靠墻的位置有著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厚厚的醫(yī)書。 因為許久沒有打開,房間里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楊水生微嘆口氣,拿起一個撣子,在微弱的燭光下,開始打掃房間。 這房間里面四下無窗,很是昏暗,尤其自從楊黑子去世之后,就幾乎一直是封閉狀態(tài),只有每年臨近年關(guān)的時候,楊水生才會打開房間,打掃一番,再點上幾炷香,算是祭祀先人。 可惜的是,楊黑子行事怪異,遺言交代后人,不許留他的牌位,也不許給他上香祭祀,甚至他的墓地,都是讓人選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帶路,尋常人絕難找到。 他正要準(zhǔn)備打掃房間,身后忽然悄悄走來一個人影,楊水生頓時警覺,回頭喝了一聲:“誰?” 身后人影停滯了下,一個聲音怯怯傳來。 “先生,是、是我,我看你沒有拿被子,就給你送過來了……” 原來是阿離。 楊水生愣了下,臉色卻沉了下來。 “我不是說了,讓你回房間休息,不用過來?!?/br> “我、我擔(dān)心先生一個人打掃房間太累,所以就……” 阿離說著話,便往房間里看去。 楊水生還沒開始打掃,房間里滿地都是灰塵,那桌椅上面也鋪了厚厚一層。 但很奇怪,一旁的書架上,卻是沒有什么灰塵,而且沒有半點久置的感覺,一塵不染,似乎就像是每天都有人仔細(xì)打掃一樣,光潔如新。 阿離只看了兩眼,楊水生就攔在了她面前,不高興地說:“你回去睡吧,以后我說的話,你要記住了,這個房間,也不許再過來。” “是……先生,阿離知道錯了……” 阿離吐了吐舌頭,把被子放下,便轉(zhuǎn)身走了。 楊水生默默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將房門關(guān)閉,插上了門閂。 簡單打掃了一下房間,整理了床鋪,楊水生在床上坐下,卻覺得心緒不寧,半點倦意也沒有,于是又從書架上隨便抽了一本書,在燭光下翻看了起來。 這房間雖然昏暗,而且不通風(fēng),書架上又?jǐn)[滿了醫(yī)書,但卻并沒有什么潮濕的感覺,也沒有那種封閉許久之后的腐敗氣味。 楊水生手里拿著書,看著看著,不知何時就倦意來襲,打了個哈欠,手一滑,啪的一聲,那本書掉落在地。 他只覺眼皮越來越沉重,很快便沉沉睡去。 …… 當(dāng)楊水生一覺醒來,已是太陽高掛,他輕輕動了動身子,他身上的被子也隨之滑落在地。 有些茫然的睜開眼,楊水生看著落在腳下的被子,忽然愣住了。 他恍惚記得,昨天夜里他和衣而眠,并沒有蓋被子。 這被子,是誰給他蓋上的? 還有,睡前無意掉落在地上的那本書,也被人撿起,重新放回了書架。 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楊水生往門口看去。 房門的門閂,還好好的在那,并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低頭看著掉在地上的被子,楊水生的眉頭微微皺起。 第28章 水鬼索命 清晨時分,楊水生將醫(yī)館的大門打開。 陽光順著敞開的大門投射進來,有些溫暖之意,空氣里縈繞著絲絲縷縷的藥香,讓人心曠神怡。 迎著陽光,楊水生舒展開身體,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輕推開后院門,阿離不知什么時候起的,此時又在藥圃里修剪著那些藥草,點點露水順著枝葉滴在泥土里,生出幾分濕潤氣息。 望著后院這塊藥圃,楊水生陷入沉思,看向藥圃的眼神里多了些懷念。 當(dāng)初正是楊黑子選擇在后院的這個方位,開辟出了這塊藥圃。 楊水生現(xiàn)在還記得楊黑子當(dāng)年所說的話,通俗易懂的解釋,那就是這不足一畝的一塊地,是這整個東光縣里匯聚天地靈氣的所在地,是為陰陽交融之地,也是生氣最旺盛的地方。 當(dāng)時楊水生年幼,還不懂那般晦澀難懂的語言到底有著什么深意。 但現(xiàn)在再看這整個藥圃,楊水生除了嘆服之外別無其他情緒,中醫(yī)講究陰陽結(jié)合,陽氣過盛或是陰氣過盛都不見得是好事,只有真正的陰陽結(jié)合,方才能夠使人身體達到相對的平衡、穩(wěn)定。 而這種理念也同樣適用于觀天地之術(shù),天地皆有靈氣,相比之下地脈比較清晰易查。 陰陽交融之地,又是匯聚天地靈氣之地,這便是地脈龍頭。 原本楊水生還以為,似是這般觀天地之術(shù)本應(yīng)是研究周易八卦的算命先生,或是那些風(fēng)水居士才懂的偏門知識,卻沒想到這中醫(yī)竟也能探查到其中精髓。 有道是萬變不離其宗,一法也可通百法。 “先生,我早上出去買了些小米粥和幾個驢rou火燒,現(xiàn)在還熱乎著,快吃了去?!卑㈦x聽到推開院門的聲音,轉(zhuǎn)過身開口說道,指了指后院的小桌。 桌上放著兩碗小米粥和幾個驢rou火燒,此時尚冒著些許熱氣,看得出是剛買回來不久。 “你是不是也沒吃,那些東西待會再弄也不遲,先過來吃早飯?!睏钏戳丝醋郎系脑顼?,說道。 米粥有些熱,看著阿離皺著鼻子喝粥,楊水生不經(jīng)意的開口道:“昨天晚上是你給我蓋的被子?” “什么?” 阿離茫然的抬頭,似乎不知道楊水生在說什么,隨即搖頭道:“沒有呀,我昨天回去便睡下了,先生說不許我過去,我自然不敢違逆先生的話?!?/br> “哦,那沒事了?!睏钏粍勇暽恼f,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的米粥。 “先生,可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阿離關(guān)切問道。 “沒有,阿離,以后藥圃那里,不用去修剪了,還是讓它們自由生長吧。你要記住,天地之道,在于順勢而行,否則,必將受到懲罰?!?/br> 阿離一臉懵懂的看著楊水生,忽閃著大眼睛,乖巧地說:“先生的話我記住了,以后我不去修剪就是,不過先生說的什么天地之道,阿離可聽不懂?!?/br> 楊水生又道:“你如果覺得閑來無事,我可以教你各種藥材的知識,和如何侍弄藥草,僅僅后院的藥圃,就足夠你學(xué)幾年的了。” 阿離大喜:“多謝先生,這樣的話,阿離學(xué)了東西,就可以幫上先生的忙了?!?/br> 楊水生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 隨著阿離住進了楊家醫(yī)館,楊水生那平靜如水的生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一如尋常一般,只不過醫(yī)館里多了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多少也有了些生氣。 約莫過了個把月時間,楊水生每日便坐在大堂翻翻醫(yī)書,配制些藥方,想借此來醫(yī)治一下阿離的失憶問題,不過阿離服用了一些日子的藥,并沒有太明顯的好轉(zhuǎn),仍然想不起來自己的身世。 常家五姨太身染重病的事情,整個東光縣幾乎無人不知,但五姨太去世的情況,卻沒幾個人知道。 更多人知曉的,都是楊家醫(yī)館的楊水生,只幾日時間便醫(yī)好了常家五姨太的怪病,而楊家醫(yī)館更是被常家奉為東光縣頭一號。 甚至,常老爺還派人送來神醫(yī)匾額,楊水生卻沒有收,轉(zhuǎn)送給了回春堂的王福成。 據(jù)說王福成收到匾額的那天,居然厚著臉皮收下了,只不過并沒有掛出來,有好事者說,王福成收了匾額后,數(shù)天都沒有出門,也不知是為什么。 不管怎樣,如此一來,楊家醫(yī)館的生意也逐漸好轉(zhuǎn)起來,楊水生的名字也隨著楊家醫(yī)館這個曾經(jīng)響亮的名號,再度被整個東光縣的人們熟知起來,甚至就連周圍縣城的病人都慕名而來,尋求醫(yī)治。 楊水生也將楊家醫(yī)館稍加修繕了一番,但面對慕名求醫(yī)的人,楊水生卻不知為何,忽然守起了楊黑子的老規(guī)矩,非疑難雜癥,一律不治。 如此一來,上門的人固然少了,但由于楊水生診治痊愈的都是縣里其他醫(yī)生無法診治的怪異病癥,反而名聲越來越大了。 這天,楊水生閑暇之余,坐在一張?zhí)僖紊?,翻閱著手中那本醫(yī)書典籍,阿離則是坐在旁邊,皺著眉也在翻著一部醫(yī)書。 這也是楊水生的意思,畢竟阿離在醫(yī)館幫忙,如果不懂得些中醫(yī),那怎么能行? “楊神醫(yī)???您可是楊神醫(yī)嗎?” 一個漁夫打扮的中年人忽然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跑到醫(yī)館之中,也顧不得敲門,然后便累癱在門前。 楊水生被這人嚇了一跳,趕忙起身,開口道:“我就是楊水生,這位大叔,什么事這么慌張?” “太……太好了,總算是找到您了!”那中年人喘著粗氣,開口說道:“是這樣的,楊神醫(yī)。我是東光縣大河村的漁民,我們這村里這兩個月出現(xiàn)了一件怪事……” 看著那中年漁民的模樣,楊水生頓覺事情有些不簡單,將其攙著坐下,他便輕聲問道:“是什么怪事,你慢慢說?!?/br> “最近這一個月,每到夜里,時不時的會有孩子斷頭而死!到前天為止,我們村已經(jīng)死了十幾個孩子了,我聽說楊神醫(yī)您醫(yī)術(shù)高明,就想求您前去我們村子,救救那些可憐的孩子啊……”中年漁民說著,聲音竟是隱隱有了些哭腔。 “斷頭而死?”楊水生有些琢磨不清楚,從這漁民的只言片語里他也判斷不清。 “沒錯,都是斷頭而死,尤其最近幾日,幾乎每到晚上就有一個孩子慘死,血都流盡了,村里的人都說是河里淹死的水鬼來索命了……” 第29章 斷頭詭案 水鬼索命?斷頭而死? 楊水生聽到那中年漁民斷斷續(xù)續(xù)的話,有些捉摸不清楚,更感覺到其中有幾分蹊蹺之處。 即便真的是水鬼,也只能在河中作怪,怎么可能跑到村民家中索命? 再說,那些小孩子,跟水鬼又會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不要急,你慢慢說。我問你,你們村有沒有請過醫(yī)生?別的醫(yī)生是怎么說的?”楊水生開口道,手指翻了翻書頁,面色沉靜。 那中年漁民喘了口氣,平靜了一番后這才開口:“楊神醫(yī),您也知道我們那只是個不大的漁村,村里的醫(yī)生都是些行腳醫(yī)生,根本找不到那些孩子在夜里死去的原因……” “而且,那些孩子的死因很奇怪,也不像是被什么東西攻擊,就是,就是……楊神醫(yī),您還是隨我前去看看吧,三言兩語我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蹦侵心隄O民苦著臉說道。 思索半晌,楊水生也沒從記憶力找到與之相關(guān)的事情,甚至就連相關(guān)的案例他都聞所未聞,當(dāng)下他的好奇心便油然而生。 “好吧,我隨你去村里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