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匯報了情況之后,司令為那具尸體的事情感覺擔憂,他暗自的思索了一下,只是告訴張副官要在府中加派人手,盡管新建路軍的精銳已經(jīng)將趙府圍城了一個鐵桶,但是趙司令似乎仍然不是十分滿意,楊水生或許能理解他的擔憂,他恍然想起了那個藍面刺客。 副官受了司令的任務之后,立刻就轉身離開了大堂,楊水生也向趙司令說了一下趙家小姐的情況,然后轉身離開了大堂,堂中只留下了趙司令和一陣孤獨的寒風。 楊水生已經(jīng)無需別人的引導,單單憑借一路漸高的地勢,他就可以分辨出客房的方向,此刻下至上,耳邊穿來了水塘里的蓮花清泉“嘩嘩”流動的聲音,他自知這個方向沒有錯,卻在不經(jīng)意間來到了趙家小姐的院落。 趙府的建筑一般看起來都差不多,本來任楊水生的記憶里,不是聞到了院落中傳出了陣陣花香,他恐怕也認不出這里居住的竟然是趙家小姐,同時他發(fā)現(xiàn),趙家小姐的院落就在楊水生所居住的客房的下角,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上去。 門口守衛(wèi)的士兵看到是他,只是打了個招呼,但并沒有阻止他。他的手在門上輕輕的敲了兩下,卻并沒有聽到聲音,過了好一會,丫鬟小云才過來給他開門,幸而楊水生耐心的在門口等了一下。 丫鬟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什么話想要說,但是她并未說什么,只是保持沉默的站在門口,他也隨著這個丫鬟站在了門口,因為她沒有要讓自己進門的打算。 “先生,小姐還在熟睡?!?/br> 丫鬟小云目光閃爍了一下,楊水生有些疑惑的掃視了她一眼,她顯然在隱藏著什么,楊水生不過是一眼就看穿了這一點,他從容的開口說道: “我想起了小姐的病熟睡過得可能不好?!?/br> 小云猶豫了一下,看著楊水生說: “先生不必擔憂小姐,小姐睡的不多,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 “作何?” 丫鬟立刻閉上了自己的嘴,她聽了楊水生的話之后,眼中無半點擔憂神色,開口對楊水生說:“先生,小姐不會有事的,她只是……” “她只是假裝昏睡然后回避別人是嗎?” 丫鬟咬了一下嘴唇,開口說道:“先生……” 楊水生搖搖頭:“她騙得了別人,難道還騙得了我?剛剛那么晚才過來開門,也是因為小姐在與你串通,說要有人過來就說她已經(jīng)熟睡,尤其是趙老爺。” 丫鬟低下頭,再也不敢阻攔楊水生了,只是低聲啜泣著說:“先生不要為難我,小姐整天都在哭,她什么都沒干,但是她要我阻止別人,尤其是害怕老爺對他的懲罰。” “你糊涂,別人小姐可以不見,我怎么能夠不見?!?/br> 他說著,有些憤怒的闖進了院子里,院子里那株七色奇花仍然未曾有絲毫的雕琢,楊水生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株花之后,他立刻扭轉身體走到了房間內(nèi)。 趙家小姐此刻正跪在地上,頭上纏著一條白色布條,如是一個為丈夫吊喪的妻子一般,楊水生看到這一刻,心中難免有些哀傷,他默默的說:“梁思成先生已經(jīng)告訴我了?!?/br> 小姐猛然抬起頭,她驚訝的看了楊水生一眼,最終又默默的點點頭,嘴角似乎是在苦笑一下:“他也真是多嘴,不知道都和你說了什么了?” “他為小姐感覺到擔憂?!?/br> 趙家小姐的忽然低垂起頭,“我何須他對我這樣?。 ?/br> “梁先生愛你。”楊水生淡淡的說了句,然后開口說道:“小姐,我想問問你,那藍面刺客當夜對你做了什么?你為何會因此而身體日漸虛弱?” “我聽說了有藍面刺客這茬事,但是我卻與那人沒有任何關系,更不知他為何到我的院子里來襲擊我,我之所以會在那天晚上昏迷,還是因為我做的一個夢。” “什么夢?” “我夢見張開出事了,我夢見他就快要死了,天哪,這一切都和現(xiàn)實那么像,我感覺那幾乎是現(xiàn)實的模板,我夢見我趕在最后一刻見到了張開,看到他那個痛苦的不舍的面孔?!?/br> 楊水生疑惑的皺緊了眉頭,他無心去在意趙家小姐的情義纏綿,開口再問,“太過思念一件事,現(xiàn)實與夢境就會產(chǎn)生顛倒,不過容我問一下小姐,可知道張開為什么會出事嗎?而且,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從張開嘴里聽到些什么事情?” “先生希望從我這里打聽到什么?” “張開死前接觸過什么人?” “聽他說蓮花池附近有一個人,但是這些年來,我從未見到過有什么年輕人,不過倒是有一個經(jīng)常住在那里的老人,你若是向問我這些事情的話,還拜托你親自從父親那里取回張開的尸體,我知道父親一定在扣押張開的尸體,很有可能就將他丟棄或是就地掩埋。” 趙家小姐指的應該是那片聚集了死尸的亂葬崗,若是趙司令就這樣對待張開的尸體的話,楊水生倒也不是特別奇怪,只是他隱約覺得她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但是她不愿意說,楊水生也不好逼迫她,只是說:“我自當盡力?!?/br> 與梁思成對話過后,楊水生一直認為害死張開的人就是致小姐于病患的人。當然他也只是一些猜測。他猜測張開不是自然死亡的,有人用奇怪的方式害死了張開,如今還要用同樣的方式害死趙家小姐,他越想越激動,腦中浮現(xiàn)出一個設想的人影。 那個藍面刺客究竟是誰? 第100章 遇害 楊水生還未從趙家小姐的院落離開,隱約聽到外邊傳來一陣響動,他側耳細細的聽了一下,感覺聲音有些混亂,有點類似類似與尖叫的聲音,卻也像是某種動物在黑夜中躁動的聲音,他的心里有些異樣,回頭看了一眼,小姐與丫鬟都有些恐懼。 “這是什么聲音?” 楊水生問丫鬟,丫鬟搖搖頭,并不清楚這聲音的來源,小姐也搖頭說自己從未聽到過,他心中有些疑惑,心里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出了房間,一陣冰冷的夜風迎面襲來。 遠處的院落還游蕩著幾束幽幽的火苗,掃一眼便知是趙司令安排的巡夜,楊水生走到門口問守衛(wèi)的士兵:“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有什么奇怪的聲音?” 兩個士兵沉默無語,同時的搖搖頭,楊水生心中感覺有些怪異,那聲音如此明顯,連屋內(nèi)的小姐和丫鬟都聽得見,訓練有素的北洋新軍怎么可能聽不見。 他心里雖然感覺疑惑,但是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回到房間里安慰了一下身體虛弱的小姐,告訴她外邊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只是巡夜的人不小心才弄出的聲音。 小姐的有些憂郁的看了楊水生一眼,心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嘴里突然傳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楊水生心里忽然顫動了一下,這咳嗽的聲音沒有中氣,聽起來居然比往日還要虛弱,他一把奪過小姐的手腕,有些無理但是卻沒有任何輕薄之意。 “有按時給小姐服藥嗎?”楊水生問。 “都是按照先生吩咐的,半點不敢怠慢?!毖诀咔忧拥恼f。 楊水生皺緊了眉頭,心里卻感覺有些吃驚,今日送小姐回來的時候,她的身體雖然都虛弱的昏了過去,但是其他方面的情況還算穩(wěn)定,甚至是片刻之前,小姐的身體還只是微微有些虛弱而已,然而此刻身體情況居然瞬間落下,有如漂浮不定的天邊云朵一般。 楊水生并未將藥箱帶在身邊,他此刻身無外物,唯有檢查一下趙家小姐的身體,感覺她將要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至于有多不好,他倍感愧疚,自己身為楊家的繼承人,居然無法窺探這種病癥的原因,但是至少也可以確定小姐的病一定不簡單。 對方若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除了讓楊水生感到興奮,還讓他實在有些憤恨,行醫(yī)之人用這種心狠手辣的方式致人于病患之中,怎么能不讓一個有醫(yī)德的人氣憤呢? 他開口對丫鬟說:“你去客房喚一下阿離,叫她將我的藥箱帶過來?!?/br> 丫鬟應了一聲,然后打算離開房間,楊水生恍然覺得整個房間如果只有他守在趙家小姐的身邊的話,實在不合適,就對丫鬟說:“算了吧,小姐離不開你的照顧,你先留在這里,我去取一下藥箱就回來,在我回來之前,切莫讓人隨意接觸小姐。” 丫鬟應承了楊水生一聲,然后她守在即將昏死的小姐的身邊,楊水生離去的時候有些不安的看了她一眼,他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為她治病,他當要遺忘掉此刻出現(xiàn)的疑惑,那些都還沒有頭緒,趙府的一切事情顯得混亂不堪。 出了小姐的院落,他一個人順著黑暗的院落向客房走去,幾步就能遇到一個正在巡夜的人,他們自來熟悉了楊水生,只是問一下楊水生為何夜里出門,當?shù)弥跒樾〗憧床〉臅r候,他們更加不會阻攔他的腳步,而他卻無心與他們有更多的交談。 他順著小路走的,在偌大的趙府中,這條路他尚未走過,但是他覺得這條路走起來要近一些,以趙府的暗渠作為指引,他想要走丟了恐怕也是不可能。 當他穿過了一片暗林之后,他最后遇到了兩個巡夜,一個安靜而隱蔽的院落之后兩名巡夜在附近走動,而且距離還相對遠一些,他們見到楊水生之后先是攔住了他,詢問他的來去原因,為何走到了這里,楊水生懶得解釋的太細,只是說他要取藥箱為小姐治病。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附近了兩位巡夜阻攔他,并不讓楊水生隨意的通過,他們說這里是趙家大夫人居住的地方,不能隨意從這里走,怕楊水生夜里在這兒遇到危險。 對于這兒楊水生已經(jīng)很熟悉了,他兩次來到了這里,并沒有人來阻止他,因為這里壓根就沒人,而且他也不明白自己會在此遇到什么危險,不過畢竟是身處于趙府,雖然他心里疑惑,終歸是別人說什么他就聽什么,盡管沒道理,他還是換了一條路。 這個當兒口,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尖叫聲,細微而瑣碎,但是十分的清晰,劃破了黑夜的上空,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言說的異樣情緒。 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或是說他被迫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與那兩個巡夜對視了一眼,他們和他異樣吃驚,內(nèi)心驚訝,只知道這個叫聲在黑夜里那最復雜的建筑物中傳出,似乎是在傳遞恐懼,又帶著一種敢身赴死的舒暢感,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們?nèi)送瑫r向那個方向跑去,黑夜變得有些焦灼,讓人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那邊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情?他心里不斷的思索著,腦中閃過了許多畫面,與他的幻想結合在了一起,產(chǎn)生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這些想法無一例外都讓他感覺到了恐懼。 “害了雨柔的人……其實是……” 夫人的話在他的耳邊徘徊在他的耳邊,始終不曾離去,她有什么話想要告訴自己?不管怎樣,那尚未說出口的話對他而言都極其重要,他務必要知道夫人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夫人還有命活著的話。 他們快步的跨過了庭院之間相隔的繁雜小路,出現(xiàn)在了這個幽靜的庭院,比他們更快的是新建陸軍官兵打出的子彈,在黑夜里閃爍著耀眼的火花,楊水生眼看著一個暗影從院子的墻上跳出,院子中彌漫著硝煙和鮮血的腥味,新建陸軍的士兵徘徊在院子里。 “怎么回事?” 楊水生沖上去激動的詢問在場的兩個新建陸軍,那兩個人不知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他們一個人看著楊水生,一個人盯著那個空蕩蕩的墻壁,墻壁的上方仿佛還留著一對腳印。 “我們聽到了一陣響聲,所以就沖了過來,一個黑影從夫人的房間里沖了出來,他很強,但是招數(shù)沒有系統(tǒng),倒像是一個混跡江湖的草莽中人?!?/br> “還是那個藍面刺客?” “這個……我們沒有看清楚。” 楊水生在原地躊躇了一下,無論那個人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他的目的似乎之后一個,他急忙的跑到了房間內(nèi),盡管這很魯莽,而且不成體統(tǒng),但是他現(xiàn)在只擔心夫人的安全,一個神秘人偷偷潛入到了夫人的房間里,他的目的是什么? 剛剛走到門口,還沒有推開門,楊水生的鼻子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的心瞬間提了起來,雙手猛力的將門推開了,黑暗中,一條紅色的小溪流淌到了他的腳下。 一個熟悉的身體橫躺在他的面前,臉上沒有痛苦,沒有絕望,而是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笑容,每個人都能從那張臉上讀到自己心中想要的話語,而楊水生讀到的是…… 那個還未從她口中說出的兇手。 第101章 逃跑 這是一個注定無眠的黑夜,楊水生穿梭在新建陸軍與巡夜人與下人的身影之間,最終被擠出了那個安靜的小院子,院子里徘徊著他們與他們的身影,讓楊水生感覺到了一陣疲憊與眩暈,天空被院子里的火把照亮了,漫天的流星隨著蔽日的火光失去了色彩。 張副官一直守在趙府,聽到這里傳來的槍聲之后,他立刻就起身向這邊趕了過來,北洋今年新進的一群新兵緊隨著他的步伐趕到了這里,他們本是屬于北洋的軍隊,如今倒是成了趙司令的私人部隊,一排北洋新軍將整個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篩查人員的時候,張副官沒想到楊水生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問楊水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楊水生將趙家小姐的事情如實相告,張副官沒有多問,立刻派人送楊水生回了客房。 楊水生還沒有回來,阿離時不時去看一眼,都沒有發(fā)現(xiàn)楊水生的蹤跡,他不回來她也睡不著,當外邊響起槍聲的時候,客房下邊的那個院子漸漸的冒出了密集的火光,她心里焦急,害怕楊水生發(fā)生什么意外,所以看到楊水生回來的時候她頓時露出了笑容。 “先生,你去哪里了?你沒事吧?” 阿離關切的詢問楊水生,但是他卻來不及回答,只是告訴阿離拿上藥箱跟他走,阿離心思聰穎,知道楊水生可能是要為趙家小姐去看病去,她立刻進到楊水生的房間里將藥箱取了出來,跨在了自己瘦弱的小肩膀上,然后跟著楊水生走出了客房。 “先生,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趙夫人那個院子里傳來了很大的尖叫聲,入耳便可以聽出,絕對是那些下人發(fā)出的尖叫聲,趙府先前曾有僵尸傳聞,如今趙夫人被人害死,也不知道府中又會出現(xiàn)怎樣的傳聞,不過好在張副官已經(jīng)帶兵控制住了局面,很快那邊就安靜了下來。 “先生?” 楊水生恍然有些失神,阿離的叫聲喚醒了他,他扭頭看了阿離一眼,心里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他害怕嚇到阿離,但趙府出了這么大的事,總歸是瞞不住的。 “趙夫人出事了?!?/br> 他一語帶過,但是阿離何等聰慧,臉上只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吃驚,隨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不過她并未多說,沉默了一下之后,她在楊水生的身后默默的說: “先生,快些治好小姐的病吧!” 楊水生愕然的停立了一下,他忍不住回望了阿離一眼,發(fā)現(xiàn)她的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fā)亮,帶著一種平靜與睿智,無需楊水生說話,兩人已經(jīng)傳遞了彼此的心聲。 他很意外,往日的那個天真的阿離似乎瞬間消失了一下,她竟然懂得體會自己的心聲,她知道自己絕不甘心在沒有治好趙家小姐的時候離開這里,而她又不愿自己留在這里,但是她卻沒有直說,而是用另一種委婉的方式告知自己。 真是個聰慧的女孩。 楊水生將意外的情感深藏于心,淡淡的點點頭,然后在士兵的護送下來到了趙家小姐的庭院,屋內(nèi)燭火搖曳,想必在外邊兇案橫行的時候,趙家小姐正在安穩(wěn)的沉睡著。 門口的兩名士兵果然是訓練有素,百余米開外的地方傳來了槍聲,而他們臉色未變的佇立在那里,并未因為突如其來的因素而離開自己的崗位,楊水生想,派遣他們來保護趙家小姐是正確的,只要他們還沒有倒下,趙家小姐的安全就可以得到保證。 他無需說明情況,剛剛來到這里,屋內(nèi)的丫鬟聽到響動就出門將他迎了進去,楊水生穿過黑暗的庭院,月光的照射在院落中央的花朵上像是一個花房,然而他無暇欣賞。 趙家小姐此刻靜默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頭發(fā)散亂,她應該是一個極其美麗的一個人,但是疾病的困擾倒是讓人為她的美麗感到惋惜。 “小姐暈過去了?!毖诀呓辜钡恼f。 楊水生的心中不可謂不著急,但是他行事沉穩(wěn),即是著急也不會在臉上表達出來,他示意阿離將藥箱拿給他,有了這個東西,在任何時候他都不會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