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費先生下意識的點點頭。 楊水生一臉?biāo)妓鞯恼f:“難怪費先生不知道……這個陶罐其實是用尸泥鑄成的?!?/br> 費先生立刻瞪大了眼睛:“尸泥!” 楊水生緩緩的說:“尸體存放于地下,地下的潮氣非常的重,潮氣在人體積聚的時間長了,就會產(chǎn)生一種獨特的毒。如果用有毒的尸體化成尸泥,做成器皿一類的物器的話,那器皿本身也會帶著那種毒氣,不過這種毒氣不會大面積的擴散,它就如同一個小香爐里飄出的青煙一般,只會慢慢的滲入人的呼吸當(dāng)中,所以不會引起我們的察覺。這種毒一般會迷惑人的神經(jīng),使人在極端放松的時候產(chǎn)生一種精神性的幻想?!?/br> 盡管費先生沒法完全理解楊水生說的話,但是大體意思也已經(jīng)懂的差不多了,他捏緊了拳頭,有些憤恨的說:“我說這東西怎么那么便宜?原來在煉造的時候就有貓膩了?!彼±锖康恼f了一大堆,不小心將實話說出來了,果然暴露了自己吝嗇的本性。 責(zé)備完別人之后,他的眼睛瞄到了楊水生,臉上多了一分歉意。 他說:“對不起,楊先生,本來打算送你一件像樣的禮物,沒想到挑了這么一個玩意兒?!?/br> 楊水生擺擺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其實,楊水生何止是不在意,他三日做夢,都夢到了同一個人,李秀成將軍,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機緣巧合。 此行省城,他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找到忠王的埋骨之所。 這個尸泥陶罐讓他屢屢夢到李秀成,他下意識感覺,這個陶罐一定和李秀成將軍有什么關(guān)系。 因此,他一定要調(diào)查這個陶罐的來歷,他思索了一下,問費先生:“這個陶罐你是從哪里淘弄來的?” 費先生想了想,說:“這個東西是我從元古齋那里弄來的,當(dāng)時元古齋還沒有將這個東西入庫,我看著不錯,就給半路截來了?!?/br> 他有些心痛的說:“早知如此我何必費這個事,這個陶罐還花了我不少錢呢!” 費先生改不了自己的商人本性,楊水生沒有搭理他,他知道這個東西出于元古齋之后,立刻用黑布蒙上了陶罐。 他捧著陶罐起身對費先生說:“我們這就去元古齋,一定要弄清楚這個陶罐的來源……” 第172章 陶罐上的秘密 楊水生和費先生帶著那個陶罐來到了元古齋,秀寧剛剛送走一個客人,那個客人穿著一身亮的發(fā)光的絲綢褂子,五十來歲,看上去非富即貴。 他從楊水生身邊走過的時候微微拱了一下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奇怪的氣味,他看了楊水生一眼,然后腳步匆匆而過。 秀寧站在正堂看到了楊水生,對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但是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盯住了楊水生手中捧著的罐子。 楊水生將陶罐放在了桌子上,他的動作很輕,仿佛里邊放著無比珍貴并脆弱的珍寶一般。 秀寧看了一眼費先生,又看了一眼他,她微笑了一下:“費先生又想違反我們元古齋的規(guī)矩嗎?這次還找來楊先生當(dāng)說客。” 楊水生搖搖頭:“秀寧你誤會了,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下這個陶罐的來歷?!?/br> 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眼神飄到了桌上的陶罐上,一雙修指在上邊劃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說:“我說費先生急急忙忙將這個陶罐從我這里買走,原來是為了送給你。怎么?這個陶罐有什么問題嗎?” 楊水生懷疑的看著她:“這個陶罐是用尸泥鑄造的,你知道嗎?” 秀寧立刻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看來她對此事毫不知情:“尸泥?怎么可能?” 得知秀寧毫不知情,楊水生不知該不該慶幸,他低頭思索了一下,對秀寧說:“費先生也不知道這個陶罐的來歷,他將這個陶罐送給我之后,我連續(xù)好幾天都在做噩夢。根源正是這個陶罐里邊暗藏的尸毒。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應(yīng)該拿出來販?zhǔn)鄣?,所以我猜想,你一定不知道這個陶罐是尸泥鑄造的。” 秀寧說:“我確實不知道這個陶罐是尸泥鑄造的。”她想了想,說:“`這個罐子是一個冶煉陶器的老人給我送來的,當(dāng)時是福叔收的著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細看,這個陶罐就被費先生急匆匆的買走了?!?/br> 說到這里的時候費先生有些愧疚的看了楊水生一眼,沉默不語。 楊水生倒是沒有在意那么多,他十分想見一下那個冶煉陶器的老人。 他在原地想了一下,對秀寧說:“你知道那個老人現(xiàn)在哪里嗎?我想去見一見他。” 秀寧并不知道,但是福叔知道,她叫來了福叔,打聽了一下那個老人的地址。 楊水生拿到那個老人的地址之后,立刻就想動身去尋找那個老人,秀寧卻伸手?jǐn)r住了他。 她看著楊水生:“我也和你一起去,這個陶罐的事情我要處理一下。他敢拿尸泥鑄成的罐子來我這里騙錢,這件事情不能輕易的就了結(jié)。” 是費先生將這個罐子送給楊水生的,他自知自己有愧于楊水生,索性也提出一同前去。 楊水生猶豫了一下,沒有反對,三個人一同踏上了郊外的路。 據(jù)福叔說,那個老人是三十多年之前搬到這里的,沒人知道他是從那里來的,只知道他是一個普通的泥瓦匠,工藝精湛,但是性格古怪,隱居在省城附近的一個小村子里,靠燒制泥罐來賺些微薄的錢財。 楊水生和秀寧等人同行,很快就來到了那個村子,他們向當(dāng)?shù)厝舜蚵犃艘幌?,找到了那個老人居住的地方。 但是當(dāng)他們到那里的時候,他們都愣住了,有些手足無措。 一個堆滿了土罐的院子里放著一個破草席,里邊卷著什么東西,露出了一對黑色的腳掌,顯然是個人?;蛘哒f是個死人。 楊水生看到房頂上飄著一條招魂幡,隨著吹來的風(fēng)“呼啦啦”的響著,他一低頭的時候,看到一個帶著破帽子穿著同樣老舊的人從屋子里走出來。 這個人看上去五六十歲,半白的長發(fā),手中還捧著一個黑陶罐子。他看到楊水生三人之后愣了一下。 楊水生問:“你就是那個老人嗎?” 老者愕然的看著他,隨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抱著罐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楊水生三人坐在屋子里,那個老者為他們倒了幾杯水,有些熱情的說:“原來你們是過來找老毛的啊。他是我們這里唯一的一個會燒制罐子的人,據(jù)他自己說,他還能燒制瓷器,不是我們用的這種一般的瓷器,而是宮廷里用的那種御用的瓷器。” 楊水生端起裝水的碗,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這個老人其實是那個會燒制瓷器的那個老人的朋友。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楊水生問他:“您的朋友在嗎?我們找他有點事?!?/br> 老者聽到之后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看了楊水生一眼,臉色有些許的悲傷,低著腦袋說:“你們來晚了,他昨天晚上就死在了家里?!?/br> 楊水生三人聽到之后大吃一驚,他問:“怎么死的?怎么會死呢?” 老人嘆了一口氣,坐在他們面前說:“唉,他是上吊死的,今天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的時候,尸體都僵硬了。他是三十多年之前來到我們這里的,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我是村子里邊唯一能夠跟他說上話的人,也就過來幫他收一下尸體?!?/br> 楊水生心中的驚愕一時沒有來得及收回去,他問老者:“他……怎么會突然上吊了呢?” 老者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避諱什么,直接開口跟他說:“他呀,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燒制陶罐的工匠,可是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么嗎?他曾經(jīng)是太平天國的一個士兵,后來天京陷落,洪秀全被處死之后,他就偷偷到我們這個地方隱居下來了。三十多年,除了我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楊水生只是想聽那老人自殺的原因,他沉默了一下,表示對他的尊重,然后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老人沉默了一下,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接著說:“幾個月之前,我們村子意外來了一個人,那個人找到了老毛,老毛對他畢恭畢敬,村里的人都以為那個人是老毛的親戚,可是老毛對那個人的態(tài)度不像是親戚,更像是下屬跟長官的關(guān)系。那個人在老毛這里呆了不長的時間,就出意外死了,當(dāng)時村里的人眾說紛紜,什么樣地猜測都有,有人說是老毛殺了那個人,有人說那個人是意外死亡的,大家之所以會傳出如此多的流言,是因為那個人死了之后連遺體都沒有,因此村里的人懷疑是老毛殺了那個人,然后棄尸荒野。但是不管怎么樣,大家也只是猜猜而已,那個人的死亡也就此成為了一件神秘的謎團?!?/br> 老者盯著楊水生三個人,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詭異的目光,他說:“這件事的真相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是老毛前幾天告訴我的。當(dāng)時他喝醉了,樣子看上去很痛苦。他對我說,幾個月之前失蹤的那個人的真實身份是天國的一個將軍,毛就是他的部下。毛說那個人其實是自殺的,他的尸體之所以不見,是因為毛將他的尸體鑄成了一個陶罐。就是你們眼前的這個陶罐?!?/br> 楊水生三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們看著眼前的陶罐,心里竟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楊水生問:“他……為什么要將那個將軍的尸體鑄成一個陶罐?” 老人探頭看了看四周,接下來的話他似乎不想讓別人聽見,他低著頭說:“那個將軍其實帶著一個秘密來到這里的,他死了之后,那個秘密被毛燒制在了這個陶罐上。一開始的時候還好,但是最近幾天毛用這個陶罐的時候總是會做噩夢,他就將這個陶罐送走了,沒想到他剛剛送走了那個陶罐,回來的時候就上吊自殺了?!?/br> 楊水生三人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面前的陶罐似乎散發(fā)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第173章 地圖 楊水生、費先生、秀寧,三人的腦袋都緊貼在陶罐上,他們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破陶罐里邊的秘密。 那個老者說毛將那個太平天國的將軍的尸體鑄成了這個陶罐,并將那個將軍帶來的秘密也隱藏在了里邊。 可是他們?nèi)齻€人盯著這個罐子看了好半天,始終都看不出來這個罐子里邊隱藏了什么秘密。 阿離端著三杯茶走了過來,腳步輕緩,她看到楊水生三人盯著那個陶罐看來看去,不由的好奇他們到底在看什么東西。 她將三個茶杯擺放在了他們?nèi)齻€人面前,嗔責(zé)了他們一下:“你們?nèi)齻€看夠了沒有,一個罐子有什么好看的?!?/br> 費先生說:“那個老者說這個罐子里邊隱藏著太平天國的將軍帶來的秘密。” 阿離冷冷的笑了笑:“你們可真是傻,如果這個罐子里邊真的有什么秘密的話,他還會等著將這個罐子給你們嗎?早就自己偷偷密下了?!?/br> 阿離說的倒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楊水生確實覺得這個罐子哪里不對勁,他每次抱著這個罐子的時候,總能感覺里邊有種奇怪的力量在支配著他的神經(jīng)。 他恍然想起了前幾天自己做的噩夢,金戈鐵馬,伏尸百萬,以及英姿颯爽的李秀成將軍…… 楊水生相信這個罐子多多少少一定能與李秀成將軍產(chǎn)生一些聯(lián)系,他迫切的希望知道這個罐子里邊隱藏的秘密,說不定這個秘密就和李秀成將軍的陵墓有關(guān)系。 阿離見楊水生這么投入,心里不由的有些心疼,她眉頭稍稍放松了一下,悄無聲息的走到楊水生身邊。 她將一雙秀手放在了楊水生的肩頭,輕聲說:“先生不要想的太多了,我看這東西多半是忽悠人的?!?/br> 楊水生也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秘密遠比事實要更加吸引人。 秀寧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身子輕輕的靠在了椅背上,低垂著眼眉說:“我倒是聽說過一種隱藏秘密的方式,據(jù)說有的工藝精湛的匠人,能在冶煉陶罐的時候,順便將絹帛或竹簡一類的東西埋在罐子里,冶煉成功之后東西就此藏在了罐子里,而里邊的文字不會遭到破壞,你們說這個罐子會不會……” 費先生一下明白了秀寧想要說什么,他急忙開口阻止:“聽起來不靠譜。你看這個罐子的壁端薄的像一層紙片,怎么可能掩埋下什么秘密?” 秀寧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不靠譜,她就不再說話了,只是不斷的看著楊水生,想聽聽他有什么高見。 可是楊水生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他對密碼符號和古董器物一竅不通,實在是提不出什么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 阿離趴在了楊水生的肩頭,看著面前的這個土黃色的罐子,有些好奇的說:“你們說這個罐子是尸泥鑄造的,可是這個罐子卻是黃色的,難道尸泥是黃色的?” 費先生搖搖頭:“不,所謂尸泥,其實只是建造罐子的時候所用的一種原料罷了,一般來說,一個人身上的血rou,即使全部打碎了成了泥,也不一定夠做成一個罐子的,碎rou和骨頭渣子根本就不夠鑄造陶罐的成分。所以陶罐的主要制作成分還是一般的泥土,只是在里邊添加了一些尸體的成分。這個罐子據(jù)我看來,還是用一種普通的黃土制作的罐子,所以顏色會是一種土黃色?!?/br> 阿離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可是,我還是覺得有些問題,你們看這個罐子里邊,是一種淡淡的rou紅色,而外邊卻是一種土黃色。如果按照你說的那樣的話,它的里外的顏色不應(yīng)該是一樣的嗎?” 費先生一下愣住了,他倒是真沒有注意這一點,被阿離一說他才恍然大悟。 沒錯,按理說罐子里外的顏色應(yīng)該是一樣的,偶爾有一些不同也是因為使用年頭太多了,內(nèi)外的磨損程度不同,以至于罐子里的內(nèi)外顏色會發(fā)生改變,但是改變都不會太大,會保持罐子原有的一種顏色。 可是這個罐子的燒制時間還沒有超過一年,才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無論如何都不會發(fā)生內(nèi)外顏色不一致的情況。 他抬頭看了一眼秀寧,想向她征詢意見,秀寧思索了一下,恍然間想到了什么。 她有些興奮的說:“我想起了有一種傳遞信息的罐子。這種罐子起源于戰(zhàn)國時期,當(dāng)時楚國準(zhǔn)備攻打宋國,宋國人想要回去報信,但是楚國將宋國人拘禁在了城中不讓他們出城。有一個聰明的宋國人冶煉了一種特殊的罐子,罐子的里外用了不同的泥土,如果在罐子里邊倒熱水的話,罐子上邊就會浮現(xiàn)出一層文字。他將這個罐子賣給了來回往來的貨商,貨商將罐子轉(zhuǎn)手賣給了宋國,宋國人用罐子的時候看到了上邊寫的楚國打算攻打宋國的文字,宋國的大王聽說了這件事之后,向陳國和衛(wèi)國借兵對抗楚國,結(jié)果免除了自己的滅國之患?!?/br> 秀寧的故事年代久遠,根本就無法考究它的真實性,但是她說的這種方法可以試一下。 楊水生對阿離說:“去燒一些熱水過來?!?/br> 阿離懷疑的看著秀寧,似乎不確定這個方法是否能行得通,不過她還是按照楊水生的吩咐去做的。她是不會違抗楊水生說的話的。 過了一會,阿離端著一盆熱乎乎的水走了過來,水面上不斷的升起一層層的熱氣。 她將里邊的熱水小心翼翼的倒進了罐子里,楊水生三個人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到罐子上邊會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 一開始罐子上百年并沒有什么變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陶罐的罐壁上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顏色上的變化,原本純粹的土黃色里邊糅雜了一種淡淡的紅色,想血管一般密布在上邊。 當(dāng)上邊的條紋達到一定密度的時候,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就成了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