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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遷墳大隊在線閱讀 - 第195節(jié)

第195節(jié)

    “若不是她突然下樓撞見我跟明月, 若不是她偷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若不是她非要逼迫我去自首!我何必對她狠心!”申明亮的神色癲狂,額角的青筋突起, “你們說她是不是自找的?”

    老道氣得不行, 抬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你養(yǎng)父母都是良善之輩, 怎么會教出你跟申明月這樣狼心狗肺的人!”

    被提及養(yǎng)父母,申明亮愣了下,他抿了下嘴角, 低下頭去。

    “你之前說的毒是什么?”陳嶺上前一步,一把將申明亮從地上揪了起來。

    申明亮掩去神色中的怔忪,陰仄仄的笑起來:“或許是尸毒, 或許是別的什么,誰知道呢?”

    一旁氣得說不出話的老道突然喊道:“你用了那湖里的水!”

    陳嶺回頭看過去:“什么湖?”

    老道嘴唇抿了抿, 臉色相當(dāng)難看:“我們鎮(zhèn)上有一口湖水, 面積不大,下方似乎有泉眼, 常年不會干涸。那湖里很早之前淹死過人,后來就再也沒人用過里面的水?!?/br>
    每到夏天, 總有人會因為貪涼或者好玩下河、下湖游泳玩耍, 也總會有人不幸,因為各種各樣原因再沒有從水里上來。

    但也沒聽說過,因為這些不幸, 大家就放棄整片水源。

    陳嶺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問道:“那水還出過別的事?”

    老道詫異于青年的敏銳,他頓了片刻,道:“那湖水也不是完全被棄用,每次村里有人重病快撐不下去,或者年紀(jì)太大眼看著就要駕鶴西去的時候,他們的家人就會從湖里打水上來給他們喝。喝過水,病痛的折磨很快就會結(jié)束,三五日后,人就會含笑離去?!?/br>
    陳嶺一愣,想起了袁老太太:“難怪袁先生說他母親死后臉上始終掛著笑,原來是因為這個?!?/br>
    老道點點頭:“應(yīng)該是湖水的緣故?!?/br>
    可陳嶺覺得奇怪:“水就是水,除了解渴和日常生活中的其他應(yīng)用,沒有別的功能。除非……那水里摻雜了別的東西。”

    老道看了他一眼,嘴閉得很緊,儼然不想把鎮(zhèn)上的事情透露太多出去。

    “我好像知道一點,那地方叫藍(lán)湖鎮(zhèn)吧?!迸謳熜滞蝗话l(fā)話,“局里這次突然接到的任務(wù)就是藍(lán)湖鎮(zhèn)的,那鎮(zhèn)上有一片湖,據(jù)說飲用后能在幻境中了卻此生遺憾,所有喝過水的人,都是帶著微笑離開人世?!?/br>
    陳嶺想起李鴻羽說的緊急任務(wù),回頭看了江域一眼:“我們也去看看?”

    老祖宗其實就是個跟屁蟲,陳嶺說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嘴上卻十分含蓄:“看你的意思,我都可以?!?/br>
    吳偉偉也對那奇特的地方十分感興趣,舉著手說:“我我我,帶我一起?!?/br>
    胖師兄卻道:“我就暫時不去了,得先把這兩個人帶回去?!彼f完看了眼吳偉偉手中的紙筆,問,“案件詳情寫好了嗎?”

    吳偉偉這才想起眼下的工作,連忙彎腰埋頭,把最后一點內(nèi)容寫好,交給了胖師兄。

    胖師兄將案件詳情仔細(xì)掃了一遍,點點頭:“我馬上叫人過來。”

    特調(diào)部的人很快就來把申家兄妹帶走了,陳嶺叫住打算走人的老道,“老先生,你不跟我們一起?”

    被人騙了,老道心里挺不舒服,加上之前自己在不清楚真相下對青年各種阻攔,此時心里羞愧不已,聞言急忙擺手,“我有事要去趟其他地方。”

    陳嶺看出他的尷尬,點了點頭,目送人離開后,與江域和吳偉偉一起去了醫(yī)院。

    袁永祥在輸血以后,臉色有所好轉(zhuǎn),他沒什么精神的躺在病床上,兩眼放空。

    聽見敲門聲,守在里面的助理起身去開門,不等他詢問,陳嶺主動說:“我叫陳嶺,是來看望袁先生的。”

    助理瞬間想起對方是干什么的了,急忙道:“快請進(jìn),袁總剛醒來不久。”他扭頭往病床方向看了一眼,遲疑道,“就是醒來以后人怪怪的,問什么都不說?!?/br>
    袁永祥是個很好的老板,脾氣好,為人正直,公司上下對他十分尊敬。助理的關(guān)心和擔(dān)憂皆是發(fā)自內(nèi)心。

    他把陳嶺三人邀請進(jìn)去,停在病床前,憂慮地嘆了口氣:“醫(yī)生來檢查過,說他可能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才會這樣。”

    袁永祥的雙眼直勾勾的落入斜上方的虛空中,沒有絲毫神采。

    陳嶺走近,坐在床頭旁的椅子上,低聲說:“袁先生,你怎么了?”

    袁永祥眨了下眼,還是不說話。

    陳嶺看了眼病房墻角,那地方垂著一片窗簾,窗簾旁站著一位皮膚蒼白的老人,她的眼眶里盈滿了淚水,臉上盡是擔(dān)憂的神色。

    “助理先生?!彼麊柕?,“殯儀館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助理忙道:“已經(jīng)找到黎剛了?!?/br>
    陳嶺:“他把舌頭處理了嗎?”

    似乎是覺得話題有些血腥,助理臉上露出些許害怕,他咽了咽口水,說:“沒有,聽派去的人說,他是怕被逝者怪罪,東西割下來后,他便將其裝在一個密封罐子里,埋進(jìn)自家后院的土里。”

    “你來之前,他們剛打過電話回來,說是正在往黎家趕?!?/br>
    見青年依舊盯著墻角的窗簾看,助理心里好奇又害怕,還是忍不住跟著看了過去,那地方背著風(fēng),卻不知道為何,窗簾輕微的擺動,像是被人碰了一下似的。

    助理打了個寒顫,急忙收回視線,僵著臉說:“陳先生,等罐子被挖出來,你打算怎么處置?”

    陳嶺:“先送去屏山陵園,將舌頭放進(jìn)骨灰罐里。”

    聽到骨灰和舌頭,袁永祥突然動了,他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用力抓住陳嶺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br>
    陳嶺看了看他眼睛里的血絲,道:“袁先生,我理解你的自責(zé),但你應(yīng)該知道,你母親并不想看見你萎靡不振,沉浸在往事中無法自拔?!?/br>
    “我跟你一起去?!痹老楹盟浦粫@么一句話,翻來覆去的重復(fù)。

    陳嶺抿了抿嘴唇,抬手指向墻角:“你母親就站在那兒,從你被送進(jìn)醫(yī)院起就一直守著你,你覺得,她真的愿意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嗎?”

    “她一直都在嗎?”袁永祥干涸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微弱。

    陳嶺:“一直都在?!?/br>
    袁永祥怔了怔,突然坐直起來,掀開被子跳下床,跌跌撞撞地朝著墻角撲過去。

    沒有,什么都沒有,他什么也看不見!

    袁永祥灰白著臉看向陳嶺:“你不是說她在這兒嗎?我怎么看不見她,我為什么看不見呢……陳先生,你在騙我對不對?!?/br>
    “我沒有騙你?!标悗X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這樣,立刻著急地擺擺手。

    怕自己表達(dá)不清,她迫切的張開嘴,鮮血立刻涌出來。

    老太太愣了下,急忙抬手捂住嘴慢慢后退,藏到了窗簾后面。

    陳嶺看得心酸,回頭對袁永祥說:“若是有機(jī)會,你想見一見你母親嗎?”

    袁永祥:“愿意!什么時候?需要我做什么嗎?”

    “不需要?!标悗X道,“等那截舌頭找回來,葬進(jìn)骨灰罐中,我?guī)湍汩_眼。”

    袁永祥的眼睛立刻就紅了,他低著頭,指尖顫抖了幾下,抬頭沙啞問道:“陳先生,我母親她……她怪我嗎?”

    “你覺得呢?”陳嶺覺得他心里是有答案的。

    “不會?!痹老樾α诵?,“我母親是一個很和善的人,我兒時總是貪玩忘記回家,她總是輕言細(xì)語,不厭其煩的告訴我‘天黑了外面有危險,你不回家mama會擔(dān)心’。如今,天也黑了,卻再沒有人站在玄關(guān)等我回家。”

    說到后面,他的聲音哽咽,鼻頭因為憋著哭腔而泛紅。

    屋子里除了袁永祥的聲音,還有另一道更加悲愴的哭聲,那哭聲十分委屈,隱忍,因為沒有舌頭,只能發(fā)出嗚嗚的啜泣聲。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袁永祥手底下的人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小瓷罐走進(jìn)病房。

    一直藏在窗簾后面的老太太立刻走了出來,急躁地圍著壇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陳嶺雙手接過壇子,對袁永祥說:“我把它送去屏山,跟骨灰放在一起?!?/br>
    “我也去!”袁永祥身上雖然有止血咒,但畢竟被捅出那么一大條傷口,不可能不疼,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搶在陳嶺開口前祈求,“陳先生,讓我去吧。”

    陳嶺拗不過他,點頭答應(yīng)了。

    陵園是陰氣重地,六點過后工作人員就全部撤走,只剩下兩名膽大的保安守在那兒。

    見到一群生人,保安愣了下,從保安室里走出來:“抱歉,已經(jīng)到門禁時間了?!?/br>
    袁永祥因為后腰的傷走路十分緩慢,他蒼白著臉說:“你給孫老板打個電話,就說我叫袁永祥,來看看我母親?!?/br>
    對方人多勢眾,這電話不打也得打。

    保安背過身去,給孫胖子撥了過去,那頭似乎正在尋歡作樂,聽筒中的背景音嘈雜刺耳。

    保安:“孫老板,有個叫袁永祥的人說他要入陵園看望他母親,這怕是不大合規(guī)矩。”

    一聽是袁永祥,孫胖子急忙道:“蠢貨!門禁是給普通人規(guī)定的,袁總能是普通人嗎!趕緊讓人進(jìn)去!”

    保安能被吼得險些耳鳴,他掛掉電話,笑臉相迎,“袁先生請進(jìn)吧,需要我?guī)穯幔俊?/br>
    “不必,我能找到?!?/br>
    陵園里小路交錯,其實每個地方都看著差不多,袁永祥獨(dú)自來過兩次,卻已經(jīng)精準(zhǔn)的記住了位置。

    他雙手捧著小瓷罐,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好在夜色遮住了他眼睛里的腥紅,讓他看上去沒那么狼狽。

    到了袁老太太骨灰所在的位置,袁永祥親自將封好的大理石棺蓋切開,撬了起來。

    放在下面的是一個白玉制成的長方體骨灰盒,骨灰盒的正面,貼著一張老太太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還很年輕,她眼睛彎著,眼角拉出幾條褶子,唇角和善的勾出弧度,是個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可親的老太太。

    袁永祥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然后從小瓷罐中取出那截用白布包裹的舌頭,輕輕放到骨灰中間。

    一陣涼風(fēng)吹過,周遭的樹葉沙沙作響。

    袁永祥猛地抬頭,他仿佛聽見了自己母親的嘆息。

    陳嶺沒帶工具,沒辦法幫他空手開天眼,只能眨巴著眼睛,討好的拉著老祖宗的手,低聲說:“你幫袁先生開下眼,讓他們見一面吧?!?/br>
    知道老祖宗是陰間的高級公職人員,偶爾徇私舞弊沒有大礙,陳嶺仰頭在對方下頜棱角上親了一口,催促道:“你快點?!?/br>
    江域斜睨他一眼,面上公正刻板,心里不大滿意,就那么一口,不過癮。

    他把胳膊從青年手里抽出來,去到袁永祥面前,冰涼的指腹從對方眼皮上輕輕一抹,成了。

    近親情怯,袁永祥突然有些不敢睜眼。

    他咽了咽口水,一點點地掀開眼皮,距離他們幾步遠(yuǎn)的樹下,站著一個穿黑壽衣的老太太。

    老太太沖他笑著招了招手,袁永祥想也不想地就走了過去。

    普通魂魄是沒有溫度的,涼涼粗糙的掌心溫柔地落在中年男人的臉上,引得袁永祥打了個顫。

    他張了張嘴,嗓子卻被掐住了般,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老太太笑了:“永祥,別難過了,媽看不得你這個樣子。你好好的,讓媽走得安心些?!?/br>
    袁永祥嘴唇顫抖幾瞬,突然哭出聲來。

    他用力的將母親瘦小的身體抱進(jìn)懷里,聲音里充滿悔恨:“是我沒有把你照顧好,是我信錯了人,您打我罵我怎么著都行,就是別丟下我,我就您這么一個親人了……”

    “傻孩子,人鬼殊途,我怎么能留下來呢。”老太太干枯的手撫摸著兒子的后背,絮絮叨叨的交代著,“你胃不好,往后少喝酒,少點應(yīng)酬,錢是賺不完的,咱們夠花就行。對了,還要記得少抽點煙,媽跟你說了那么多次,你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