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所以,心魔一定背地里調(diào)查過他,甚至潛入過他的家,看到過那張照片。 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會留著存在過鬼影的照片,但是陳嶺卻將鬼影部分減下來,保存起來。 除了因為覺得何向西并不想真的害人以外,還因為他內(nèi)心深處,的確覺得曾經(jīng)的自己與何向西有相似之處。 心魔明顯窺見到了這一點,才會故意在幻境中變成何向西的樣子。 李鴻羽聽完他的解釋,錯愕了許久,在某些道術咒語中的確會提到“除魔”、“驅魔”等字眼,但沒有人真正的遇見過,只有流傳下來的經(jīng)書中曾提到過魔。 或許正是因為無人親眼見過,卻又有人愿意相信魔的存在,于是才會有關于“夷死無形”即為魔的推斷。 李鴻羽斂眸思索片刻,問:“所以,你相信無形即魔的推論?” “我不知道。”陳嶺說,“但能以無聲無形的姿態(tài)侵入人心,除了心魔,我想不出別的?!?/br> “江先生怎么說?”李鴻羽問。 陳嶺頓時想起昨晚躺上床后的情景。 他當時腦子亂糟糟的,拿著手機翻閱曾經(jīng)掃描進去的古籍,里面提到過十種魔,也提到過八方大魔王、五天神魔,甚至一些別的。 但關于魔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記載,一點沒有。 他當時有些急躁,在床上蹬腿發(fā)泄,最后是江域將他一把按住,問他怎么了。 陳嶺當時說:“你見過魔嗎?” 江域沉默許久,道:“每層地獄都有一條紅河,紅河內(nèi)皆是暗紅發(fā)臭的鬼血,他們會在地獄最深處匯合。而匯合的地方,被稱為血海。龐大的戾氣與血海相融合,孕育出了一個‘孩子’?!?/br> “那‘孩子’起初無聲,形似煙霧,卻因本身就是戾氣和鮮血所化,輕易就能勾動地獄厲鬼掙脫地獄的貪婪之心?!?/br> “東岳大帝說,那孩子距離魔……不過咫尺之遙?!?/br> 按照現(xiàn)代小故事的規(guī)律,故事里的主人公大概率跟講故事的當事人有密切關聯(lián)。 陳嶺翻身坐起來,趴在男人身上盯著他看了許久,問:“然后呢?” “大帝仁慈,將那孩子引入鬼道?!苯蛎嗣嗄隃責岬哪?,目光深邃,“雖然現(xiàn)今已經(jīng)找不到魔的蹤跡,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尤其是心魔?!?/br> 執(zhí)念、痛苦、遺憾、恐懼……任何盤亙心中不肯散去的念想,都會日夜疊加,慢慢變成一條縛心的枷鎖。 枷鎖松散,頂多讓人難受;枷鎖收緊,則會把人活活逼死。 心魔存在于每個人的心里,有些一輩子也不會顯現(xiàn),有的一但被勾起,就是萬劫不復。 陳嶺記得,當時的自己只覺得惶恐,他的對手是隱形的,可以藏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 江域卻溫柔地揉著他的頭發(fā),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看不見不等于沒有辦法對付他,耐心等待,蛇早晚會按捺不住的?!?/br> “你怎么了?”李鴻羽見人遲遲不回答,難免有些著急。 陳嶺無意識的“嗯”了一聲,不好意思的道了個歉,“我剛剛在想昨晚跟江域的對話,他說,魔是存在的。” 他停頓了會兒,語氣越發(fā)凝重嚴肅,“李鴻羽,心魔可能藏在我們每個人身上,我希望,你能暫時守住我們今天說的話,不要告訴任何人?!?/br> 第144章 微笑鎮(zhèn)22 “那你就放心告訴我?”李鴻羽反問。 陳嶺挑眉:“總要找個人來相信。萬一心魔真的在你身上, 大不了我認栽。” 李鴻羽還真的認真想了想,他的心態(tài)一向平和,沒有過動蕩的時候, 也就兒時曾有過抱怨,為什么師父總是那么嚴格。 “我可以確定, 近來沒有被心魔蠱惑過?!彼嵵仄涫碌? “至于你說的話,我記下來了, 回去以后我會仔細留意特調(diào)部的每一個人?!?/br> 最后三個字咬得很重, 他想告訴陳嶺, 無論是上級領導還是底層的公務人員,如今都被劃分到了懷疑范疇。 陳嶺誠懇道:“麻煩了。” 雖然兩人誰都沒說,但已經(jīng)有種獨特的默契。 相比于胡亂的去猜測誰才是幕后主使, 他們更傾向于,心魔就藏在特調(diào)部中。 畢竟,不是誰都能輕易進入特調(diào)部, 借青曇子的天魂開口發(fā)聲;不是誰都能進入青玄觀,對住在里面的人實施夢魘。 陳嶺忽然想起了胖師兄, 他問:“胖師兄是你派來幫忙的嗎?” 李鴻羽:“是, 怎么?” 陳嶺搖了搖頭,又問:“那他事先知道你們到藍湖鎮(zhèn)來嗎?” “知道?!崩铠櫽鸹貞浀? “出發(fā)前,他本來是跟瘦師兄一起留守部門的, 但在接到你的電話后, 我就委托他去了袁家?!?/br> 誰都不是傻子,這時候提起胖師兄,一定是陳嶺在懷疑什么。 被對面的眼神看得有些尷尬, 陳嶺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可能有點杯弓蛇影,想太多了。” “嗯?!崩铠櫽鸹仡^看了眼堂屋方向,吳偉偉跟江域兩人已經(jīng)落座,正等著陳嶺用早飯。 發(fā)現(xiàn)外面的人正在朝里面看,吳偉偉沖李鴻羽揮了揮手,“你還吃嗎?” “不了?!崩铠櫽饘﹃悗X說,“我先回去了。” 陳嶺邁過石階才返回堂屋,新鮮的小米粥絲滑軟糯,入口香濃,配著咸菜和饅頭清淡爽口。 吳偉偉嚼著咸菜,問道:“李鴻羽這么早過來做什么?” “說他們上午要下湖的事?!标悗X喝了口粥,抬頭說,“我跟他們一起下去?!?/br> 江域蹙眉:“一定要下去?” 陳嶺:“我想知道,水里能讓人墜入幻境的魔氣從何而來?!?/br> 吳偉偉連忙舉手:“我也想下去?!?/br> 陳嶺眼睛往下一掃:“你腳還沒好徹底吧?!?/br> 吳偉偉趕緊站起來原地跳了兩下,“好”字還沒出口,嘴巴先是一咧,隨即齜牙哎喲一聲。 陳嶺往他嘴里塞了一個大饅頭:“安心待著吧,實在想知道下面的情況,我給你手機直播?” 吳偉偉兩眼發(fā)光:“這個可以有!謝謝陳哥。” 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他深切地感受到,陳嶺對他的態(tài)度也在慢慢親昵,如果說以前是朋友,那么現(xiàn)在他可自豪的告訴自己,我們是兄弟,是真正的一家人。 用過早餐,一行三人去了特調(diào)部暫時居住的地方。 因為人多,特調(diào)部的人一共占據(jù)了三棟小樓,李鴻羽住在最右邊那棟。 陳嶺他們剛踏入院門,正在做準備的特調(diào)部工作人員從屋里走了出來。 大概是為了行動方便,往日里清一色的黑西裝換成了黑色t恤和休閑褲,打頭的人語氣蠻橫地質問:“站住,你們找誰?” “放肆?!币宦暤统忭懫稹?/br> 李道玄站在二樓,還是那副溫和笑意,他禮貌的沖陳嶺三人點頭致意,對下屬說:“他們是昱和山的人,都是道友,不得無禮?!?/br> 特調(diào)部的人轉頭又瞧了陳嶺幾眼,不怎么走心的說了聲抱歉,各自回屋繼續(xù)忙自己的。 李道玄信步從樓上下來,“是找鴻羽的吧,他去后面的山道上跟師兄們一起清點潛水設備了?!?/br> “李組長?!标悗X問候一聲,“那我現(xiàn)在去找他?!?/br> “他也快回來了,不如就在這里等吧。正好,我有話想跟你說。”李道玄語氣柔和,卻已經(jīng)轉身邁入堂屋,絲毫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陳嶺跟江域對視一眼,配合著吳偉偉略微慢兩拍的步伐,走了進去。 這棟小樓顯然比申大壯家的更大,裝修不倫不類,明明四面墻壁毫無裝飾,頂部卻吊著一盞宮廷風的水晶燈。 李道玄坐在正對著大門的太師椅上,讓下屬替三人沏茶。 “我聽鴻羽說,你昨夜入了幻境。”他停頓一刻,待下屬將茶杯放到三人面前,才繼續(xù)道?!安恢鞘裁礃拥幕镁常煞裾f來聽聽?!?/br> “就是看見些從前的事?!标悗X露出困惑的表情,裝模做樣的嘆著氣說,“那幻境太過逼真,我被帶進去的瞬間就失去了大半意識,忘記了自己會畫符抓鬼?!?/br> 他滿臉求知欲的望上去:“李組長,你說奇不奇怪?!?/br> “必定是奇怪的?!崩畹佬媛端妓?,嘖了一聲,說,“但這跟自身的修為和心性有關,你若是心性堅如磐石,又怎會著了妖魔鬼怪的道呢。” “是?!标悗X承認,“是我術法還不夠精進,心思浮動?!?/br> 李道玄像是怕打擊到晚輩的自信心,安慰道:“你年紀尚淺,不急,慢慢來吧?!?/br> “李組長說的是?!标悗X一副謹聽教誨的模樣,仿佛真將上座的人當成了親厚的長輩,心里卻一直在偷偷摸摸觀察對方的表情。 老祖宗會對李道玄有所懷疑,絕不會是空xue來風。 忽地,他想起了昨晚上聽過的小故事。 老祖宗可不是愛說故事的人,雖然當他說起那個由血海孕育而出的孩子時語氣平淡,但陳嶺隱隱還是從他的字里行間察覺出一絲陰郁。 地獄承載的厲鬼何止萬千,那么多鬼物的鮮血匯集出的血海,所蘊藏的戾氣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倘若那個孩子真是江域,那他后背的血色符咒就有了解釋。 ——那是用來壓制戾氣的法咒。 想到這兒,陳嶺忽然覺得思維開闊起來,江域身上的疑點一一浮現(xiàn)眼前。 譬如,他一個千年老鬼居然抓著經(jīng)書看得樂此不疲。 又譬如,紙玫瑰的單子后,江域曾消失過一段時間,等他回來的時候,身上沾著墨香。 后來幾經(jīng)詢問,老祖宗終于告訴他,自己去抄經(jīng)了。 看經(jīng),抄經(jīng),為的不都是平心靜氣嗎?心思若是浮動異常,身體里蘊藏的戾氣自然也無法平靜。 江域如果當真曾距離成魔僅一步之遙,那么他對李道玄的懷疑,會不會是因為,他在對方身上嗅到了什么……陳嶺迅速收斂心虛,忍不住看了老祖宗一眼。 男人捏著茶杯,垂眸抿了一口。 陳嶺收回視線,努力調(diào)節(jié)內(nèi)心的情緒,生怕自己的厭惡防備的眼神太過明顯,被李道玄察覺到。 “既然入了幻境,你又是怎么出來的呢?”李道玄問完叫來兩個下屬,這些人都是青玄觀出來的弟子,對他言聽計從。 “小師叔?!?/br> 李道玄抬手點了點陳嶺:“這位陳道友年紀輕輕道行卻高出你們不少,等下要下藍湖,你們先聽聽他脫離幻境的經(jīng)驗,以免到時候誤服湖水,不知該如何應對?!?/br> 陳嶺原本還算淡定,如今突然被推上高臺,成了被圍觀的猴子,頓時有些緊張。 “陳道友請講,我們仔細聽著?!币幻聦僬f完,還替他滿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