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李道玄受傷不輕,腳程卻十分迅速,不過半刻中就到了屏山。 屏山陵園內(nèi),有兩家人正對著下葬的親人默哀,誰也不知道危險降臨。 李道玄一出現(xiàn),屏山陵園的胖老板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先生?!?/br> 陳嶺被掐著脖子動彈不得,只能用眼睛狠狠瞪著胖老板,難怪他肯在這種地方開陵園,起初以為他是不信邪,現(xiàn)在才知道,根本就是受人指使! 他悄然調(diào)動力量,心里剛默念幾句咒語,就感覺抓著他的力道徹底松懈,身體不受控制的摔趴到地上。 類似于魂魄出竅的感覺被根植在身體中,雙手觸摸到冰涼地板的瞬間,陳嶺狠狠的打了個哆嗦,他吃力地撐起身體,繼續(xù)在心頭默念咒語,試圖驅(qū)趕體內(nèi)的陰氣。 李道玄的狀態(tài)很糟,他的身體被那磅礴的煞氣沖撞得肝膽俱裂,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剛要開口吩咐什么,黑色的血被他吐了一地。 那血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冒著煙霧。 陳嶺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的排斥讓李道玄十分惱怒,他用力掐住陳嶺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這么厭惡?” 他陰仄仄笑:“沒關(guān)系,等你的小情人一到,我再取出赤璋,你的這具身體就是我的了?!?/br> 陳嶺按捺住心頭的震動,用力掙扎。 “我等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李道玄突然拔高了聲音,怒氣沖天,“要不是趙迅昌那老東西替你掩藏氣息,我早就脫離這具靈性不佳的軀體寄身到你身上了!” 霎時間,陳嶺的腦海中想起許多事。 求佛拜神途中趙迅昌的主動搭話,帶著他隱居到滿目死荒的昱和山,每日不停地教他道術(shù)……還有趙迅昌曾經(jīng)的叮囑。 叮囑他不要離開昱和山太久。 這一切,難道都是為了……保護他嗎。 第152章 屏山02 陳嶺從身體的痛苦中分散出一點力氣思考, 他的身份果然有古怪。 畢竟,八字輕陰氣重這種事大多兒時就會顯露出來,不會像他這樣, 明明十八歲該是陽氣最盛的時候,他卻背道而馳, 頻頻撞鬼。 很早以前, 他是想過這個問題的,也曾親口詢問過師父。 趙迅昌的原話是:“命該如此。” 人拗不過命運, 陳嶺當(dāng)時只能認(rèn)栽。 如今才知道, 其中另有隱情, 且這份隱情早在二十年前,他剛出生的時候就埋下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陳嶺的聲音虛弱無力,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 他看見李道玄突然把臉湊到了他的面前, 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鼻子里的氣流噴在皮膚上,令人厭惡。 陳嶺想要偏頭躲開, 被一邊揪住衣服往前拽了一把,“就你現(xiàn)在這幅樣子, 以為自己能躲到哪兒去?” 他說著, 像是受到蠱惑一般,再出去嗅陳嶺身上的其他地方。 隨后露出惡心貪婪的表情:“你身上的味道太誘人了, 是鮮活生命的氣息?!?/br> 陳嶺趁其不備,將全身僅剩的一點力量調(diào)動起來, 一腳踹過去。 那力道對李道玄來說不痛不癢, 但這份反抗和排斥讓他暴躁,身上黑色的脈絡(luò)越發(fā)清晰鼓脹,凹凸不平的遍布在皮膚上。 他二話不說, 調(diào)動手里的青圭,擴散出更多的陰氣。 濃郁的黑色煙霧將陳嶺包裹住,沿著他的毛孔一點點的侵入他的身體,啃噬著五臟六腑。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飄了起來,但又被一股大力抓住,硬生生拖回身體,震的他到處都疼。 李道玄發(fā)狠的盯著躺在地上,被痛苦折磨得蜷縮起來的青年:“還不是時候,等時機成熟,我會給你個痛快?!?/br> 陳嶺的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縫隙,透出來的目光卻倔強堅毅,他不想死,他還不想死! 他舍不得江域,舍不得師父,舍不得吳偉偉,還舍不得昱和山那一堆乖巧聽話的靈物。 他幾乎要咬碎牙齒,快速默念黑殺咒。 黑殺咒請的是黑煞將軍的神力。 黑煞將軍又名黑殺將軍,即北極翊圣黑殺大元帥,掌三洞五雷,八天九地,無邪不斷,無鬼敢當(dāng)??山禍缪В鹎?。 陳嶺努力的穩(wěn)住心神,手指在不平的地面用力摩擦,生生把指腹的皮給磨破。 可是僅有這點血根本不夠,他將十根手指頭都磨爛了才停下動作,在自己背部遮擋的地方,用一根根手指浸出的鮮血畫出了黑殺符。 點下最后一筆,他聲音低弱得念出最后一句咒:“……聞吾咒者,頭破腦裂,碎如微塵,急急如律令。” 隨后用力一個翻滾,亮出用指尖精血畫出的符。 外面轟然一聲巨響,緊跟著一道雷電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劈在陵園的接待大廳外,震懾之力令人駭然,正在下葬親人的兩家嚇得大聲尖叫,不敢再多做停留,迅速放下骨灰盒,落下墓蓋,快速走人了。 黑殺咒請下的雷電威力比五雷靈符請下的更加氣勢磅礴,威力巨大,被擊中的樓梯瞬間碎裂成渣。 因為那巨大的震動,連帶著房子都跟著裂出了一條縫隙。 緊跟著,第二道雷也劈了下來。 紫色的電光帶著煞氣穿透屋頂,直直劈在了李道玄的腳邊。 “我倒是小瞧了你!”李道玄剛一動,毫無征兆的第三道雷劈了下來,那巨大的煞氣如同利劍一般,從他的頭頂貫穿。 李道玄當(dāng)場跪到地上,筋脈盡斷,渾身的骨骼如同被人用錘子打砸過,碎成了渣。 這具身體已經(jīng)不能要了。 李道玄沖躲在一旁的胖老板命令道:“送我們?nèi)サ叵率?!?/br> 胖老板不敢反抗,他知道對于心魔來說,身體只是一個能讓他腳踏實地行走的軀殼,他連滾帶爬的避開廢墟,扛起因為耗盡靈力畫符的陳嶺,扶著李道玄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內(nèi)空無一物。 李道玄推開胖老板的胳膊,幾乎是用爬的來到了墻壁一角。 他在墻上摸索幾下,觸碰到一個松動的磚塊,取出來伸手往里面一按,一推,地下室正中間的地板下陷,然后往左滑動,露出下面的土壤。 李道玄狂喜地睜大眼睛爬過去,雙手插入土中,正要取出下面的東西,整棟屋子劇烈震動,天花板上的落塵簌簌落下,簡易的電燈左右大幅度的擺動。 他沒有躲避的打算,冒著被第五道雷電擊中的風(fēng)險,胳膊用力往下一摜,指尖迅速觸到冰涼玉器將其掏出來。 就在他打算起身的瞬間,雷電劈開了地下室的天花板,那身本就沒了皮的身體,被雷電一沾就成了焦黑色。 陳嶺只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四起的濃煙充斥了整個空間。 等煙霧散去,他才看見,胖老板被拉過來當(dāng)成了擋箭牌,正如咒語念的那般,碎如微塵,剩下一堆人形輪廓的粉末。 李道玄捏著一塊兒紅色的玉,將其與其余三塊一起捏在手里,玉器碰撞出脆響的同時,陰氣、鬼氣、晦氣將他包裹起來。 原本殘破不堪的身體得到了一些修復(fù),他的眼睛鮮紅如血,看向陳嶺的時候嘴角咧開,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齒。 “別著急,再等等,很快的?!?/br> 陳嶺咬著腮幫子,覺得眼前的人越發(fā)不正常。 如果之前的李道玄還透著一點活人該有的鮮明情緒,那么現(xiàn)在的李道玄,渾身上下都是邪氣,他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令人頭皮發(fā)麻。 他想,被老祖宗說對了。 只有四件禮器混合在一起,李道玄的魂魄和心魔才能徹底融合。 而根據(jù)自己目前的狀況來看,或許只有等到融合完畢,李道玄才會殺了他,搶奪他的身體。 就在這時,地面再次有了動靜,陳嶺抬頭,江域一身黑色繡金的長袍出現(xiàn)在上方,他眼神頓時就亮了,但緊跟著就想白琥還在老祖宗身上。 “別讓他拿到白琥!” 李道玄活動幾下關(guān)節(jié),突然沖上了上去,有了第三件禮器的加持,他的能力比之前又大了一些,對付普通術(shù)士或許輕而易舉,但面對盛怒之下的江域就難說了。 江域匆匆看了眼虛軟靠坐在地上的青年,被劃破的衣服和皮膚,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血色的霧靄從他周身彌漫開來,血腥味越發(fā)濃郁,黑色的衣袍廣繡一甩,手中多了一把劍。 劍身通體玄黑,卻泛著暗紅的光,這是幾千年前地府動亂,十殿閻羅束手無策后,東岳大帝親自用來斬殺萬千厲鬼的劍。 原本只是普通的鑄鐵劍,在沾染了無數(shù)煞氣和鬼血之后,成了天地間少有的斬妖除魔的利器。 李道玄同樣抽出了自己的七星劍,劍身纏繞著濃重的陰氣,被緊握于手,帶著強大的怒氣沖撞過去。 噌—— 兩劍相撞,空氣震蕩出無形的波紋,四周茂盛的花草樹木瞬間全消。 江域的目的是救人,毫不戀戰(zhàn),趁著對方被于波震得后退的空隙,撐住地面跳進了地窖,單手將陳嶺抱了起來。 陳嶺連忙把手指往背后收了收,他吸了口氣,肺腑疼得厲害。 他還沖男人故作輕松地笑了下:“我沒事,就是身體輕飄飄的。” 江域一眼就看出魂魄不穩(wěn),抬手就吸走了他身體中氤氳成團的陰氣。他感知敏銳,繃著的臉微微往后一側(cè),松開青年,回身就是一劍擋下李道玄的襲擊。 劍與劍的撞擊聲接連不斷,即便陳嶺被藏在隱秘的角落,依舊能感覺到強大的余波。 “徒弟,這邊……過來?!币宦曒p呼傳來。 陳嶺一愣,回頭看向遠處,趙迅昌孤身一人出現(xiàn)在一堵碎裂的墻后。 他吃驚地睜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里看見師父。 趙迅昌看他臉色不好,想了想,沿著墻根彎著老腰走過去,一把揪住小徒弟胳膊,要把人帶走。 陳嶺問:“師父你怎么來了?” “動靜這么大,整個法術(shù)界的人都知道了!”趙迅昌道,“不少人正往這邊趕過來呢?!?/br> 陳嶺不會走,他想留下來,而且他總覺得,自己留下來會有用處。 但有用的前提是,他得知道李道玄為什么要搶占的他的身體,這跟二十年前有什么關(guān)系。 “師父,你有事情瞞著我?!?/br> “沒有沒有!”趙迅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帶著小徒弟當(dāng)場遁地。 陳嶺一動不動。 趙迅昌盯著他看了許久,過了半晌,他敗下陣來,妥協(xié)道:“你生下來的時候,是個死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