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李鴻羽將銅錢線從吳偉偉身上抽回來,指尖靈活一動,銅錢相擊竟然在水中發(fā)出了脆響, 它們緊密的連在一起,組成了一把銅錢劍。 銅錢劍一落,水鬼的頭發(fā)從中間斷掉,他握緊了劍柄,直接朝前方刺去。 銅錢劍上的銅錢本身就是可驅(qū)邪避煞的五帝錢,再經(jīng)由朱砂和雞血特殊處理過的紅線串聯(lián),威力不小。水鬼沒膽子伸手抵擋,慌張躲開。 李鴻羽趁機撈起快被溺死的吳偉偉,飛快往水面游去。 水鬼很聰明,知道白日里自己實力不濟,試探了幾下對方的實力便消失了,五銖錢像是受到感應,沒有下沉到水底,反而飄到了水面上。 李鴻羽將劍插回到背上的劍鞘中,一手架著吳偉偉,踩著蓄水桶內(nèi)側(cè)的梯子爬了上去。 “你們可總算是上來了!”盧光安不知何時也爬到了蓄水桶上,一臉焦急,手上還拿著一卷麻繩和一部手機。 李鴻羽沒時間理他,小心翼翼的將吳偉偉平放到地上。 盧光安這才意識到出事了:“吳先生這是怎么了?!我,我馬上叫救護車!” 李鴻羽像是沒聽見,伸手掐住吳偉偉的兩腮,迫使他張開嘴,看嗓子里沒有泥沙和水藻。 略微松了口氣,他把人翻轉(zhuǎn)過來,壓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好讓他的腦袋往下垂著。隨后,雙手按住吳偉偉的后背,用力往下一壓—— 哇的一聲,吳偉偉把嘴里的水給吐了出來,翻身坐到地上。 他痛苦的咳嗽幾聲,氣都還沒喘夠,就開始喊道:“女鬼,那女鬼就在你背后!” 聽見他洪亮的吼叫聲,李鴻羽將人放回到地上。短暫的猶豫后,他把手落到了吳偉偉被凍得冰涼的后頸上。 “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現(xiàn)在很安全?!崩铠櫽鹫f話的調(diào)子向來偏冷,如今卻因為要安慰死里逃生的吳偉偉而染上了幾分低柔。 吳偉偉一愣,茫然地看著李鴻羽:“你這么說話……我還挺不習慣的。” 李鴻羽:“……” 他抽回手,直接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還癱坐的青年:“站得起來嗎?” 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個度,吳偉偉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單手撐住下方,另一只手從盧光安身上借了一把力,總算是站了起來。 大概是剛剛溺過水的緣故,他手腳無力,想了想,問李鴻羽:“哥們兒,能借我靠一下嗎?腿軟?!?/br> 李鴻羽轉(zhuǎn)身就走:“下去再說。” 盧光安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李先生,如今吳先生已經(jīng)沒事了,這救護車咱們還要嗎?” 李鴻羽頭也不回道:“問他自己?!?/br> 盧光安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吳偉偉:“吳先生?” “不要了吧。”吳偉偉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滿嘴都是怪味,掐著嗓子用力咳嗽了幾下。 等到三人重新回到地面,已經(jīng)是好幾分鐘過后。 戊戌、戊戍兩人焦急的圍上去:“剛剛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吳偉偉疑惑地看了眼李鴻羽的方向,這人明明比他們先下來,“他沒說?” 戊戌看過去,搖頭道:“組長下來之后就一直在跟單位里的人打電話?!?/br> “我依稀聽到兩句?!蔽焓遄斓?,“好像是在詢問最近有沒有女性失蹤?!?/br> 吳偉偉想起了那只水鬼的樣子。 身上的裙子襤褸,樣貌因為渾濁的水和光線看得并不清楚,但從輪廓來看,應該是名年輕女性。 他轉(zhuǎn)身看向盧光安:“盧先生,工地上最近來過陌生女性嗎?” 盧光安一個當老板的,向來是坐在辦公室里發(fā)號施令,哪里會知道這些瑣事。 他忙道:“吳先生請容許我打個電話,有個人比我知道得更詳細。” 電話撥出去不久,負責工地監(jiān)控和安保的保安到了,這人看似是個底層工作者,實際上絕對稱得上是盧光安的心腹。 每次有重要的新項目,他都會被派到工地上負責安保問題。 保安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多歲,樣貌卻被時光雕刻出了幾分滄桑的味道。 見到盧光安,他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盧總?!?/br> 盧光安點點頭,拉著他介紹了下在場的人,道:“工地上最怕出現(xiàn)安全問題,我便特意設(shè)立了一個安保部,負責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管理。一是為了防止有工人偷鋼筋出去倒賣,二嘛,是為了萬一出了事故好有個證據(jù)。” 他說完這么一通,轉(zhuǎn)頭去問保安:“我記得工地上有外人探訪的話需要先做登記。” “是。”保安點頭。 盧光安看向吳偉偉,“吳先生,還是你來問吧?!?/br> “是這樣的,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一個長頭發(fā),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來過工地。”吳偉偉認真地望著保安,期盼著能從他的嘴里聽到一點線索。 “沒有?!北0不氐梅浅:V定。 吳偉偉蹙眉:“這么肯定?” 保安想了下,又改口說:“至少三個月以內(nèi)是沒有的?!?/br> “你記得這么清楚?”吳偉偉驚訝。 保安笑著道:“我記憶力比較好,而且說實話,進出我們這里的女性,除了上面公司下來視察的,就是工地上工人的家人,像你描述的那位女性……如果我真的見過,應該會有印象?!?/br> 說得挺有道理,吳偉偉卻仍舊不放心,看向盧光安道:“方便讓我看下監(jiān)控嗎?” 盧光安道:“當然可以。” 他朝保安打了個手勢,保安立刻做了個引路的手勢,讓這些人跟著自己往右邊的臨時辦公室走。 吳偉偉回頭看了眼李鴻羽,對方剛好掛掉電話,他連連招手示意對方快點跟上。 李鴻羽除了事態(tài)緊急的情況,平日里做事總是不緊不慢,說實話,碰上吳偉偉這樣的急性子,真是恨不得沖上去扛起他就走。 “大哥,你走快點行不行。”吳偉偉翻了個白眼,跺了下腳,原地站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被咬得滿腿都是蚊子包。 李鴻羽依言加大步伐,走到吳偉偉面前:“特調(diào)部聯(lián)系了警方,說最近的失蹤人口中,沒有符合要求的年輕女性。” 吳偉偉說:“先跟保安去看看監(jiān)控吧。” 監(jiān)控室內(nèi)布置簡陋,保安將僅有的兩張凳子拖過來,為難的看著面前的老板和兩位老板的客人,不知道請誰坐。 盧光安殷勤的把兩張凳子推到顯示屏前,對兩位大師說:“吳先生、李先生,二位坐?!?/br> 吳偉偉的腿一直發(fā)軟,聞言也沒客套,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盧光安道:“工地上的監(jiān)控是每月一號自動覆蓋上一個月,所以為了留底,沒到覆蓋時間前,我就會讓保安部將前一個月的視頻拷貝下來?!?/br> 吳偉偉看向李鴻羽:“咱們挨著看?” 李鴻羽頷首:“不用,大多數(shù)人死后并不會馬上化為厲鬼,需要怨氣或者仇恨累積到某個程度才行……至少需要七天時間?!?/br> 吳偉偉想了想,問盧光安:“還記得水聲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嗎?” 盧光安并不知道詳細情況,扭頭看向保安,保安仔細想了下,說:“應該是從十來天前,你們等等,我去翻下記錄?!?/br> “什么記錄?”李鴻羽問。 保安說:“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剛好有車來送過電梯鋼絲繩?!?/br> 他的手快速的在來訪記錄里翻閱,精準的找到了時間,是六月十七號。 六月十七號之前,工地安然無恙,之后便開始頻頻出事。 看來這一天是分界線。 吳偉偉道:“那我們就從六月十一號開始。” 四個人每人盯一臺顯示器,花了整整一個上午才將監(jiān)控看完。 正如保安所說的那樣,的確沒有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來過。 李鴻羽突然開口:“或許,她并不是自己走進來的呢?” 吳偉偉搶答:“你的意思是,她是死后被人弄進工地的?!” 李鴻羽淡聲說:“只是猜測?!?/br> 雖說是猜測,卻能將一切時間變得合理。 倘若女鬼的尸體真是被人從外面弄進來的,那么她的死亡時間很可能就是十一號當天,所以才會在厲鬼成型的第七天鬧出動靜。 聽他們這么一說,保安突然想起什么。 “六月十一號那天,夜里十點左右吧,突然來了一車電梯用的鋼絲繩。卸完貨物的時間是十一點半?!北0差D了頓,又道,“對,正好七天!十七天那天,那名貨車司機又來送鋼絲繩,說是上次自己拉來的型號不對?!?/br> “那天又是卸貨,又是裝貨,工人們工作強度非常大,每個人都累得不行,弄完貨后大家就回了工棚,準備睡覺?!?/br> 他做出沉思的表情,頓了片刻道:“快凌晨一點的時候,我一個人在保安室里,正準備打盹呢,忽然聽見有人啊了一聲?!?/br> 保安當時沒在意,沒多久就在鋼絲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端著飯缸子去食堂打早飯,聽見旁邊一堆工人聚集在一起,說什么鬧鬼什么的。 人嘛,總會對未知充滿好奇。 保安端著飯缸子湊近人堆,豎著耳朵仔細一聽,工人們所說的鬧鬼,正是昨晚卸完鋼絲繩,他打盹的時候。 “凌晨一點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彼麊枺笆悄銌??” 說話那人嗐了一聲,“不是我,是關(guān)超?!?/br> 保安對方笑了下:“看你描繪得繪聲繪色的,我還以為是你呢。”他往周遭巡視一圈,“關(guān)超是哪位?” 有人替他指了指,“汪哥,他就是關(guān)超?!?/br> 關(guān)超身材瘦小,皮膚蒼白,頭發(fā)亂蓬蓬的,光是看著就令人覺得萎靡不振。 保安走到關(guān)超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膀,只見關(guān)超整個人多從凳子上蹦起來,驚惶不安地啊啊啊叫喚。 “大白天的瞎叫喚什么呢!”保安大喝一聲,關(guān)超像是剛回過神,愣愣地看了他許久,又轉(zhuǎn)頭去看向其他人,似乎是在確定自己的處境。 旁邊的人推了下關(guān)超,笑著說:“你這是怎么了,一驚一乍的,怪嚇人?!?/br> “沒事,我……”關(guān)超咽了口唾沫,“我剛剛有點走神,汪哥突然碰我,嚇了我一跳?!?/br> 保安:“就你這膽子,昨晚沒嚇尿吧?!?/br> 關(guān)超的臉色頓時變了幾變,垂在腿側(cè)的雙手死死抓著褲腿,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在場的每個人都發(fā)現(xiàn)了他的情緒變化,起初將關(guān)超的事情拿出來當故事講的人也愣了下,他訕訕地扯了下唇角,伸手勾住關(guān)超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你這是怎么了,不都跟你說了嗎,昨晚你肯定聽錯了?!?/br> 關(guān)超拼命搖頭:“不,沒有聽錯,我沒有聽錯……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