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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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安沒辦法, 確實也想她的,只能任她靠著, 聽她眉飛色舞地說這幾天在侯府都怎么打發(fā)時間。 還好一路不算遠(yuǎn),很快到了衛(wèi)國公府, 林以安泡在熱水里泡了個痛快, 又刮了胡須總算清爽了。 他一身輕松從凈房出來,頭發(fā)還濕漉漉地披在腦后,尋到他的小妻子時卻見她坐在炕上, 一臉嚴(yán)肅……更貼切地說, 應(yīng)該是動了怒,明亮的杏眸覆了一層寒霜。 “怎么?”他擰起眉, 掃了石頭一眼, 坐到她身邊。 她聞聲先抬起頭瞧他一眼,見到他被濕發(fā)打濕的肩頭,忙叫人先那帕子來。 她抓著帕子, 挪到他身后,幫他擦頭發(fā),這才示意石頭把剛才的事再說一遍。 石頭眼里還有著沒消化的震驚,咽了咽唾沫,細(xì)細(xì)聲地道:“溫大哥今兒在當(dāng)鋪發(fā)現(xiàn)二房老爺身邊的人去死當(dāng)物件,就買了一樣下來,結(jié)果姑娘發(fā)現(xiàn)那枚玉佩是大老爺?shù)?,便派我查探這是怎么回事?!?/br> “這一查……”石頭嘴里咝地一聲,“那個玉佩是大老爺小印丟失時一塊不見的,就是那個大老爺被人拿去聘請殺手的小印,這事兒太巧了?!?/br> 怎么就那么巧,東西一塊兒不見了,但其中一塊丟的玉佩被二房的人拿去死當(dāng)。 林以安半垂著眸,似在思索,石頭話畢偷偷抬眼打量自家三爺?shù)纳裆?,卻發(fā)現(xiàn)三爺根本不是在想事情,他嘴角正啜著一抹笑。 似譏似誚。 “嗤……”片刻的沉默后,林以安忽地笑出聲。 幫他擦頭發(fā)的蘇眉手一頓,明白他與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同時心里生出鈍鈍的疼。 她丟下帕子,想要安慰他。 林家真是可怕的地方,與庶出兄弟不和也罷,可怕的是嫡親兄弟都暗藏機鋒。 二老爺這是想讓他大哥死啊。 在她正要靠過去時,林以安抬手,將她先輕輕拉到身前,又把她丟在一邊的帕子拾起來遞給她:“太太做事怎可半途而廢?!?/br> 說話語氣倒和平素一般溫柔,可她知道他心情不好,眼里的笑意都沒有了。 她便直接坐到他腿上,與他臉對臉,雙手圈過他脖子,重新將半干的頭發(fā)用帕子慢慢包裹起來。 石頭見狀忙低下頭,退出里間。 如今他們?nèi)隣斢刑酢跷?,他還是別杵在那兒礙事了。 炕前的三足瑞獸香爐有輕煙盈盈裊裊,內(nèi)里燃的香,是蘇眉剛讓人換的安神香。 她想著林以安在考場里肯定歇不好,準(zhǔn)備等他沐浴后好助眠,結(jié)果出了二房那檔子事,那煙火的味道反倒讓她覺得心更亂了。 “你別難過?!彼聊?,下巴擱在他肩頭,幫他擦頭發(fā)的動作沒有停下,望著有明亮日光透過來的窗戶說,“不緊要的人,沒必要?!?/br> 林以安唇邊的那抹笑依然還在,卻已經(jīng)是對自己的自嘲了。 是啊,不緊要的人。 “眉眉。”他胳膊圈住了她的細(xì)腰,閉上眼,聲音很輕,“可還是有點兒難過?!?/br> 蘇眉輕輕一顫,為他帶著委屈的語氣心疼。 她能理解他的難過和委屈。 不管前世今生,林家人如何待他,他始終都還是護(hù)著林家的。 他雖然不被他們認(rèn)可,可皮rou下流淌的還是林家的血,如果他也倒戈相向,與那些林家人有什么不一樣。 所以他始終忍耐,被逼得喘不過氣,走投無路,亦還記住這一點。到最后,恐怕還是為林家大房和二房留了血脈。 他是真的傻。 “那我親親可以讓你不難過嗎?”她抬頭,丟下帕子,去捧起他的臉。 溫軟的唇壓了下去。 她是大膽,特別是成親后,還拉他一塊兒看過避火圖。 可實戰(zhàn)起來,還是笨拙幼嫩的。 只知道亂闖,還把自己磕著,疼地嗚嗚一聲,卻異常執(zhí)著要給到他安慰。 安慰似乎還真起了效果,她聽到林以安低低笑了一聲。 她這才愿意退開,一雙杏眼濕漉漉地看他,林以安與她對視片刻,低頭朝那水潤地雙唇吻了過去。 “這是三太太第二回 辦事中途而廢了,來,為夫教你……” 他的唇親吻過她的嘴角,流連在她剛才磕疼的唇珠上,再慢慢誘她為自己開啟。 這樣的親吻變了味道,帶著他主觀的侵略意識,帶著讓她感到熾熱的氣息…… 照進(jìn)來的日光在她眼前仿佛化作了水波,就那么懸空蕩漾著,倒映在窗子上的樹影時高時低,讓她羞于再看,顫顫地合上眼。 安神香還是發(fā)揮了它的作用,蘇眉在累及后一覺睡到外頭都傳來二更的更鼓聲,這一覺沉得連夢都沒有。 她撐著身子慢慢起來。 她還睡著炕上,林以安卻不在身邊了。 “夫君……”她喚了一聲,發(fā)現(xiàn)嗓子啞得難受。 下午那些畫面浮現(xiàn)在腦海里,一張俏臉都在發(fā)熱。 他們是不是過于荒唐了。 “太太醒了?”紫葵聽到聲音,尋了進(jìn)來,“三爺正在外頭跟人說話,似乎是宮里出了大事?!?/br> 宮里。 蘇眉霎時變得緊張,掀了被子就要下地,剛站起來,就扶著腰哎喲一聲。 紫葵在邊上捂嘴直笑。 她只能忍著酸疼,抿緊唇,盡量把臉繃出當(dāng)家主母的嚴(yán)肅來:“快給我更衣!” 但等她梳妝好,來報信的人已經(jīng)離開,林以安撩著簾子進(jìn)來,見她端莊的打扮不知想到什么,鳳眸微瞇。 “你怎么這就過來了?!碧K眉見到他,知道自己白折騰了。 林以安上前不動聲色扶了她的腰,低頭在她鬢邊落下一吻,這才說道:“不知你醒了,著急把人先打發(fā)走?!?/br> “究竟是什么事?是不是出大事了!”她抬頭,在銀燈下大量他眉眼。 他隨了生母,樣貌極為出色,燈燭下,一雙含笑的鳳眼能勾魂。 他眼里帶笑,她沒等他開口就先松一口氣。 看來沒有出大事。 哪知他壞得很,笑意一斂,壓低了聲與她道:“是出大事了?!?/br> 他神色說變就變,可把她唬得不清,直直打了個激靈,雙手去攥住他胳膊:“是不是林恒禮識破了!” “嗯……為夫要眉眉的親親,才能壓驚?!彼{(diào)戲的聲音落在耳邊,蘇眉這才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 她愣了片刻,余光掃到自己緊張攥住他的雙手,唰就松開,咬了牙叉腰怒道:“林以安,反了你,居然耍我!” 林以安被她吼得也一愣,旋即抵拳直笑,笑得肩頭直抖。 嗯,她即便發(fā)怒喊自己的名字也撒嬌似的。 他將人摟了過來,低頭尋她的唇:“那為夫親親眉眉,哄眉眉消氣好不好?!?/br> “你!你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蘇眉?xì)獾弥苯油崎_他臉,對著那張被推變形的俊臉陰森森道,“小心我把你榨干了,讓你連筆都拿不起來!” 林以安笑得更不能自已,將她打橫抱起,回到炕上,按住她還揮動要撓他的手道:“娘子莫急,不聽正經(jīng)事了?!” “收拾你也是正經(jīng)事!” 蘇眉橫眉豎眼,讓他再次失笑,等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是威脅怎么收拾他的時候,一張臉都漲紅了。 宮里的事更要緊,林以安把‘正經(jīng)事’先放到一邊,抱著自己可愛的小妻子慢慢把事情告訴她。 “林恒禮是識破我的計劃,應(yīng)該說是識破的上輩子的計劃,還準(zhǔn)備在這里頭再繞一個大皇子進(jìn)去。大皇子已經(jīng)翻不了身,豫王的人今早把太子的罪證在內(nèi)閣議事時呈上,要圣上廢太子……” 蘇眉心頭一跳,但她知道有下文,安靜地聽他往下說。 林以安不賣關(guān)子,徐徐道:“可圣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壓了下去,說要先查明再發(fā)落,還指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去徹查,那些官員一時也無話可說。” 說道這兒,蘇眉把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一轉(zhuǎn),便知道皇帝的態(tài)度有林以安算計的一環(huán)。 “你做了什么?” 他贊許地笑:“應(yīng)該是岳父大人做了什么。” “怎么會扯到我爹爹?!?/br> 到這個時候,林以安才跟她如實招來,在忠義侯離開的那夜,他們究竟商議了什么。 原來忠義侯查出來杜氏后頭人牽著宮里,宮里能自由派遣人出去的,也只有坐著龍椅那個了,所以很快就猜到杜氏其實是皇帝一早就放到忠義侯身邊的人。 只是杜氏自己先前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指使者,直到忠義侯回來,皇帝急了,要杜氏藏著的東西和試探杜氏,看看忠義侯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還給杜氏下了毒威脅她幫著做另外的事。 層層牽扯下,這才叫忠義侯查出幕后人。 既然皇帝連杜氏都見了,那么后頭肯定是要至忠義侯死地。 忠義侯心里明白,一直想皇帝會怎么收拾他,思來想去,最后也就只有使團可以利用。 如果護(hù)送使團的時候,使團出事,邊陲再起戰(zhàn)亂,再有他的其他罪證,蘇家便能夠撼動?;实劭梢灾苯記]收了忠義侯的兵權(quán),連人都可以直接半路截殺,即便朝臣心里有想法也不敢亂說。 可忠義侯猜到了,早早給使團安排了其他路線,騙過跟蹤的錦衣衛(wèi),將人給安全帶到別的路上,粉碎了皇帝的陰謀。 而林以安給忠義侯的建議便是讓皇帝對豫王徹底失去耐心。 蘇眉聽到這,不解道:“皇上怎么可能對豫王徹底失去耐心?太子與豫王,肯定是太子威脅更大,而且豫王那邊……蘇沁不是有了身孕,差不多五六月份生產(chǎn)吧?!?/br> 如果是個小皇子,豫王那邊就有子嗣了,更壓太子一頭。 林以安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地看她,有什么話都在笑容中。 蘇眉狐疑地盯著他看,猛地就抓住了他手掌,還眨了好幾下眼:“不會吧……” 她就見到林以安肯定地點點頭:“誰能算過得帝王心,圣上根本就沒打算留他的這三個成年皇子。” 但宮里不成年的皇子,還有一個癡傻的,那絕對不可能繼承帝位。 蘇眉覺得全身發(fā)冷,不由自主緊挨著他:“帝王家,真那么可怕嗎?!?/br> “誰知道呢?!绷忠园查L嘆。 “所以我爹爹放過了那些來刺殺他的錦衣衛(wèi),讓那些錦衣衛(wèi)回去,好提醒皇帝,如果英王和太子出事,得利的會是誰。誰才是真正害他的人……而這個時候,豫王早已經(jīng)動手,英王已經(jīng)落敗,緊接著就輪到太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