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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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手一顫,血書落入火盆中,剎那間被火苗吞噬,那殷紅的字跡快速消失在火光中,再不會被人所知。秘密,將隨著薄云郁的死,徹底的長埋地下。 外頭傳來了些許雜亂聲,太子殿下那頭來了人,請二皇子莫要耽擱,前往刑場,監(jiān)斬夏禮安。 “你先去吧!”薄云崇哽咽著蹲下來,拍了拍薄云岫的肩膀,“這里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老四已經(jīng)沒了,你不能不讓他白白犧牲,一定要振作起來。” 薄云岫眸色微沉,袖中雙拳握得咯咯作響。 “犧牲在所難免,總要有人活下來,撐下去?!北≡瞥绶鲋饋?,“老二,事已至此,往前看吧!” 薄云岫沒說話,頭也不回的離開。 老四沒保住,曦兒的父親……定然是要保住!如大哥所言,老四不能白白犧牲,這一筆筆血債,他薄云岫一定會向薄云列,如數(shù)討回。 風起云涌,這東都城內(nèi),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 刑場上,血流漂杵,被夏家牽連的這么多人,一個個死在劊子手的刀下。 今兒風大,風沙容易迷了人的眼睛,似乎是以風送亡魂。 老百姓都知道夏家冤,可誰敢說? 鮮血噴涌,一切歸零。 只是薄云岫沒想到,原本設(shè)計好的,以死囚犯換走夏禮安,再悄悄的送走夏禮安,到了實踐的時候,竟然會出現(xiàn)紕漏。 夏禮安半道上被人劫走,而劫走的那個人,正是貴妃關(guān)氏。 動誰都可以,唯有夏家……薄云岫是拼了命都得保住的,如果連夏禮安都保不住,來日夏問曦得了消息,她怎么受得了? 可關(guān)勝雪,如何能放過這最后的機會。 夏禮安在她手里,她想拿捏住薄云岫,幾乎是易如反掌。如墨玉所說,薄云郁已經(jīng)沒了,所以她現(xiàn)在能握住的,只有薄云崇這個大皇子。 皇位只有一個,反了薄云列之后,薄云崇必定不想登位,能繼任皇位的只有薄云岫。 關(guān)勝雪豈能甘心,籌謀儲君,籌謀皇位多年,眼見著唾手可得,怎么能拱手讓人?就算薄云岫愿意拱手相讓,誰知道以后會不會反悔? “吃了它,本宮不會傷害夏禮安,會好好的善待他?!标P(guān)勝雪咬牙切齒。 薄云岫瞧著盒子里的東西,這分明就是蟲子…… 關(guān)于長生門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少,如今也明白這蟲子會有什么危害,只是他沒想到關(guān)氏對他的戒心如此深重。果然,后宮里的女子早就被皇位晃瞎了眼睛! “吃了吧!”關(guān)勝雪嗤冷,“這是最后的機會。” “貴妃娘娘會保證,夏大人安然無恙的活下去?”薄云岫問。 關(guān)勝雪點頭,“本宮對天發(fā)誓,若傷害夏禮安分毫,必不得好死!” 種蠱的痛苦,不亞于取蠱,疼得厲害的時候,真真是滿地打滾,連墨玉都看傻了眼。即便如此,薄云岫亦是沒喊一聲疼,一個人忍著,一個人疼著,心里有個人就不會覺得熬不下去。 薄云崇闖進來的時候,薄云岫已經(jīng)疼得暈死過去。 “母妃!”薄云崇厲喝,“你到底在干什么?老二之前受了重傷,差點就死了,你還敢折騰他?你太過分了!老二若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沒完!” 薄云崇帶著人,將薄云岫抬走。 那一瞬的關(guān)勝雪,脫力般癱軟在地,“本宮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將來!” “娘娘!”墨玉慌忙將其攙起,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您別激動,要冷靜。太醫(yī)院那頭說,皇上怕是、怕是就這幾天了?!?/br> 關(guān)勝雪閉了閉眼眸,“所以,留給本宮的時間不多了?” “是!”墨玉頷首。 “你拿著本宮的親筆信,回去一趟,父兄會知道本宮的意思!”關(guān)勝雪咬著后槽牙,“薄云列,本宮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墨玉抬步就走,誰知腕上一緊,又被關(guān)勝雪拽住。 “娘娘?”墨玉不解。 “那邊……”關(guān)勝雪聲音微顫,“做干凈點!” 墨玉深吸一口氣,眸色略有閃躲,“是!” 只要夏家出事的消息,傳入夏問曦的耳朵里,她對薄云岫的最后一絲信任,就會被輕而易舉的摧垮,沒有信任的情分,終將湮滅! 夏家,學士府,都沒了。 你有沒有試過,一無所有的滋味? 身后沒有退路,往前是懸崖。 皇帝駕崩的那一天,整個東都城都亂套了,太子正欲登基,卻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勤王大軍給包圍了,關(guān)、尤兩家聯(lián)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鏟除太子余孽。 薄云列原以為大權(quán)在握,大勢已成,誰知道會在最后的關(guān)頭,輸?shù)眠@樣不明不白。他何其不甘心,明明已經(jīng)勝券在握,明明都已經(jīng)是他的囊中之物,為什么最后輸?shù)倪€會是自己呢? 端坐在皇位上,薄云列面如死灰,“我到底輸在何處?” “輸在從一開始,你就不是父皇欽定的儲君人選?!北≡瞥缯驹谡顑?nèi),周遭的奴才都撤出了金殿。 如今,是三兄弟之間的恩怨。 薄云列笑得何其涼薄,視線無溫的落在薄云岫身上,“從一出生,就決定的事實,哪怕我坐在這太子之位上多年,都沒能贏過你是嗎?” “你不是想知道,勤王大軍是哪兒來的嗎?”薄云崇晃了晃手中的虎符,繼而從袖中摸出了一道圣旨,“從老二出生那一天起,父皇的遺詔就已經(jīng)寫好了,這么多年,他從未動過更改的心思。” 薄云列瞇了瞇眸子,瞬時涌出淚來,“薄云岫,你說你怎么命那么好?為什么大家都幫著你?” “我從未想過,要與你爭什么皇位?!北≡漆睹嫔n白。 種蠱之痛剛剛過去,醒轉(zhuǎn)便是喪父之痛,別看他現(xiàn)在巋然佇立,實則早就扛不住了。 “父皇早就知道,你會將兄弟斬盡殺絕。”薄云崇冷哼,“他只是還沒來得及調(diào)兵罷了,那日父皇將虎符和遺詔交給我,讓我靜待時機,只待勤王大軍趕到,便扶老二登基。薄云列,老四這筆賬,該算了!” 薄云列坐在龍椅上,明晃晃的龍袍刺得人眼睛疼。他緊了緊手中的劍,悠悠的站起身來,冷劍直指二人,“我薄云列就算是死,也不會任爾等凌辱踐踏!” 剎那間的鮮血迸濺,一切……塵埃落定! 龍椅之上,鮮血浸染。 “我討厭這個位置?!北≡瞥缏曇舻蛦?,“上面沾著我兄弟的血!” 外頭忽然有人來報,說是離王府大火。 下一刻,薄云岫瘋似的沖了出去。 熊熊烈火,燒紅了東都的半邊天,燒毀了整個倚梅閣。 薄云岫瘋似的沖進火海,歇斯底里的喊著她的名字,他不相信她會這么對他!眼見著是要成功了,他幾番生死都熬過來了,為了她……他什么苦什么難什么罪都愿意承受。 可為什么…… 房梁坍塌下來的時候,狠狠的將他砸在了下面,他一口鮮血匍出唇,再也沒有氣力掙扎。脊背上燃起了火苗,灼燒著他的背,可是……肌膚灼燒之痛,怎及得上心頭的萬分之一。 夏問曦!夏問曦! 薄云岫終究被人救出來了,脊背上燒傷甚重,若再晚一些,便會死在火海之中。萬念俱灰的人,藥石不進,癡癡呆呆的伏在床榻上。 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二皇子,先帝最寵愛的皇子,頹敗得像秋日里的枯草,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第230章 七年一個輪回 薄云崇是見不得薄云岫這般模樣的,既然勸不住,那就罵! 罵醒為止!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哪里還有半點意氣可尋?薄云岫,你醒醒吧!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已然無可挽回,那就向前看,你還沒死,你還活著,你聽到了嗎?”薄云崇揪著他的衣襟,歇斯底里的喊。 薄云岫沒反應(yīng),整個人軟癱在那里。 他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見,滿腦子都是夏問曦的身影,恍恍惚惚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還記得她坐在墻頭,他仰頭去看,那是他的太陽,是他所有的光亮。 一道光,照進了黑暗。 轉(zhuǎn)瞬間,又都收走了! 留下了他一個人,獨自承受……成也好,敗也罷,都跟她沒關(guān)系了! “火場里什么都沒有,連根骨頭都沒剩下,你就這么肯定她真的死了?”薄云崇覺得,善意的撒謊,也可能成為救人的良方。 果然,這話一出,薄云岫的眼神還真的有了些許靈動。 薄云崇忙繼續(xù)說到,“說不定她以為你死在了宮變之中,怕受到牽連,所以跑了!老二,你說是不是?” “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薄云岫無力的喊著。 “你若不信,大可問問在倚梅閣伺候的人,她是不是想離開你?之前肯定是想走,如今趁著這機會,飛咯!”薄云崇眨了眨眼睛。 丁全和從善,忙不迭將阿落推了進來。 阿落一直哭到現(xiàn)在,兩眼腫得像是核桃,抬頭去看薄云岫的時候,眼睛里還帶著幾分恨意。但很快又被她遮掩過去,她別開頭,跪在地上不去看任何人。 “阿落!”薄云岫聲音沙啞,“她人呢?” “殿下是問誰呢?”阿落畢恭畢敬,“阿落不知道?!?/br> “她呢?”薄云岫眼眶猩紅,喉間有血氣翻涌,“在哪?真的是走了嗎?” 阿落咬著牙,眼淚奪眶而出,“那么大的火,燒得尸骨無存,又有什么可稀奇的?殿下,您問的那個人,她但是就在房里,外頭所有人都看到了,房門關(guān)著,火是從屋里燃起來了。您難道還不明白嗎?” 明白? 明白什么? 薄云岫真的不明白!他覺得自己為她做盡了一切,真的是拼了命的去保全她以及她身邊的人,可為什么到了最后還是這樣的結(jié)果? “人呢?”薄云岫脖頸處青筋微起,脊背上的傷悉數(shù)裂開,剎那間血色浸染了背上的衣衫,快速涌現(xiàn)、滴落在床褥上。 薄云崇心驚,“老二,老二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有話慢慢說!” “人呢!她人呢?”薄云岫歇斯底里,“不是讓你好好伺候她,好好看著她嗎?你把人還給我!還給我!” 阿落哭得不成樣子,“殿下當姑娘是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所以姑娘見到了光,便再也見不到您了!” 那一瞬,薄云岫猛地咳出一口血來。她從來不是見不得光的女人,他只是想保護她,免得被薄云列知道,拿她下手! 在她心里,他便是如此無情之人? “她可有說過什么?”薄云岫唇角溢著血,眸中噙著淚。 “姑娘是笑著走的。”阿落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