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橋青啤海鮮美食燒烤城
劉昆侖就這樣成了所謂的副總助理,名頭好聽但是依然屬于臨時工序列,還拿每個月六百塊的保衛(wèi)工資,不過陸剛會額外給他二百塊補助。 西區(qū)餐飲項目的發(fā)起人是陸剛,他和光桿司令的區(qū)別不大,手下只有倆人,一個許慶良一個劉昆侖,大市場在冊職工一百多號,陸剛一個不要,寧愿另起爐灶,三個人就這樣大刀闊斧的干起來。 時間稍微一長,劉昆侖就知道馬后炮說的是實情,陸剛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唯一能掌控的就是西區(qū)這塊地方,但陸剛有辦法,他在外面跑貸款拉贊助簽合同都帶著劉昆侖,任何機密都不避諱,劉昆侖也由此見到了陸剛的本事,并不是馬后炮說的那樣靠裙帶關系上來的窩囊廢。 陸剛比蘇容茂還好伺候,蘇老板就像一個不怒自威的長輩,而陸剛則是嬉笑怒罵的平輩大哥,劉昆侖在他身上看到了韋康的影子,但陸總比康哥更江湖,更靈活,如果說康哥是英雄,那陸剛就是個梟雄。 劉昆侖喜歡和梟雄一塊兒做事,得勁,爽快。 三天后,工程隊進駐,用了十二個小時把西區(qū)全拆了,砌起一道圍墻和東區(qū)隔開,然后用鋼結構玻璃瓦建造餐飲大棚,配套廚房和油煙系統(tǒng),同時如火如荼的展開招租,進駐商家租金全免,也不收管理費,連保潔費都不收,還免費提供門頭燈箱廣告和泔水垃圾處理,一時間招商部門庭若市,把負責招商的許慶良忙的像個陀螺,白天忙到夜里,手機響個不停。 劉昆侖有些搞不懂了,一分錢不收還免費提供這么多軟硬件服務,那這個餐飲城到底怎么賺錢,他不好意思問陸剛,就去問老馬,馬后炮不屑一笑:“賠本賺吆喝唄。” 大市場賺不賺錢劉昆侖不在意,但他覺得照這個勢頭餐飲城里的商戶肯定賺錢,就想著給四姐也租一個小攤位,自己做點小生意總比在賓館里打工強,沒成想四姐根本沒那個雄心壯志,再說入駐餐飲城雖然租金管理費全免,但是保證金總是要交的,雖然不多但劉昆侖也拿不出, 保證金攔住的不止劉昆侖一個,先前來求助的那個婦女同樣拿不出哪怕三千保證金,她叫羅小梅,男人死了,一個人拉扯孩子,家徒四壁兩袖清風的,吃飯都困難,哪有本錢做生意。 陸剛做事風風火火,在炎熱的夏季來臨之前,大金橋青啤燒烤海鮮美食城就搭起來了,商戶迅速入住,紅紅火火開張大吉,區(qū)領導都來剪彩,生意火爆程度直逼夜市大排檔。 劉昆侖是個聰明人,跟著鞍前馬后這半個月也搞明白了陸剛空手套白狼的奧妙所在,資金靠的是銀行貸款、入駐商戶的保證金;建設裝修是工程隊墊資干的,裝修門頭招牌燈箱統(tǒng)一使用的是啤酒廠贊助;自己一分錢都沒投入,硬是把美食城搭起來了。 美食城白天不營業(yè),下午五點才開始上班,一直開到凌晨兩點半,走的是夜市路線,本來近江最火爆的夜市大排檔是南門橋夜市,也就是劉昆侖以前經常跟康哥去吃的那一片,但那塊地方屬于歷史遺留問題,夜市設在馬路上早晚要取締的,陸剛的時間點抓的很精準,事實上一個月后政府就下文取締了夜市大排檔,金橋這邊的生意就更興旺了,退租是不可能的,那幾十萬保證金可不就乖乖躺在陸剛的專門賬戶里了。 近江原本是雪花啤酒的勢力范圍,青啤集團想方設法也沒能打進來,金橋美食城里就只有青啤一種啤酒,等于是青啤打進近江市場的一根楔子,此后若干年,青啤漸漸和雪花分庭抗禮,直到將雪花擠出近江,那時候人們才知道,其實陸剛就是青啤的近江總代理,光是這一塊他就賺了了盆滿缽滿。 陸剛是講究人,自己發(fā)財不忘劉昆侖,給他的補助漲到每月六百,和工資齊平,月薪高達一千二,雖然比不上在敦皇的收入,但在近江已經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暑期來臨,美食城生意蒸蒸日上,比起正規(guī)的名稱,人們更喜歡稱之為“金橋燒烤城”,每天從沿海城市過來的長途大客車都會攜帶幾只大號泡沫保溫箱,里面裝滿生猛海鮮,花嘎、魷魚、扇貝、生蠔……再加上郊區(qū)散養(yǎng)的山羊和從臨市運來的青島生啤,一同撐起了燒烤城如火如荼的買賣。 本來金橋大市場的批發(fā)零售買賣是個白天的生意,燒烤城一開,夜里也人頭攢動,夜進斗金,人們都說陸剛有兩下子,生生把金橋大市場搞成了日不落帝國,對此陸剛只是淡然一笑,說鄧總和王書記領導的好。 高大姐看到商機,也想在燒烤城弄個攤位,但是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因為自家生意就夠好的了,從早到晚忙個不停,再忙到二半夜,這條命就保不住了,倒是羅小梅真格的挎了個籃子賣起了毛雞蛋,一晚上下來倒也不少掙錢,眼見的她臉色紅潤起來,看來溫飽是無虞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少不了打架斗毆,而斗毆是商戶們最頭疼的事情,偏偏燒烤城是個喝酒的地方,一喝多就容易起爭執(zhí),掀攤子掄酒瓶子打架的事兒在夜市大排檔屢見不鮮,打起來必定影響生意,砸爛鍋碗瓢盆是小事,出了命案就完了,陸剛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任命劉昆侖為燒烤城的治安負責人。 于是劉昆侖又把紅袖章戴起來了。 劉昆侖今日不同往日,在火車站周邊他的名聲如日中天,三教九流都給他幾分面子,更何況還有趙宏波、詹子羽等人的幫襯,還真沒人敢在燒烤城鬧事。 不僅沒人鬧事,很多商戶還自稱是劉昆侖的哥們,比如附近賣燒烤的阿布拉,這伙人和*買買提不一路,據說是塔吉克人,他們家的燒烤和近江式燒烤截然不同,用的是木柄鐵釬和西部綿羊rou,而近江燒烤則是自行車輻條與本地山羊rou的完美組合,兩者各具特色,風味不同,各有市場,因為阿布拉的店就在燒烤城對面,所以和劉昆侖少不得要打交道,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劉昆侖從震東門變成了威震燒烤城,日子過得比以前更加滋潤了,酒局數不勝數,除了早上不喝酒,午飯晚飯夜宵頓頓都是酒,他小年輕身體扎實沒事兒,老馬就喝出毛病了,單位體檢查出脂肪肝,不敢再肆意揮灑生命了。 中午,不打不成交的高姐夫擺場,請劉昆侖作陪,席間綿竹大曲喝了一箱,劉昆侖一個人就干了兩瓶,還收獲了一籮筐的恭維話高帽子,散場之后他一個人去了凱撒溫泉宮,剛進門領班就一臉猥瑣的笑著迎上來,說劉總來了啊,今天新到幾個四川的,要不要叫來瞧瞧。 劉昆侖擺擺手說不用,我就是洗個素澡,坐下換了拖鞋往里走,凱撒溫泉宮也屬于大火車站范圍,劉昆侖的威名在這兒一樣好使,每個服務員見了都得喊一聲劉總,他換了衣服,拿毛巾裹了m7,赤條條的下池子去。 這把越戰(zhàn)時期的美國陸軍m7刺刀可以兼做匕首使用,在派出所擱置了許久也沒見生銹,劉昆侖用礦泉水和磨刀的油石細細打磨,鋒利無比,可以輕松劃開一摞a4紙,洗澡的時候他也帶著家伙,《古惑仔》第一部里,陳浩南山雞等人在浴室殺了仇家的一幕他可沒忘。 通常下午澡堂的人都挺少,八個池子寂寥無比,一個刺龍畫虎的胖子坐在劉昆侖最常泡的中藥池子里,大概中午喝了點酒,正唾沫星子橫飛的打電話,嗓門震天響,動輒就是幾十萬的大買賣,礦上的生意,搞死幾個人小意思之類的牛皮。 劉昆侖上前拍拍打電話那伙計肩膀:“讓讓?!?/br> 胖子瞪他一眼,繼續(xù)打電話,劉昆侖提高調門:“讓讓!” “有點事我處理一下,回頭再給你打?!迸肿訏炝穗娫?,準備和劉昆侖較較勁,不經意間瞥見對方毛巾里裹著的刀柄了,頓時偃旗息鼓,乖乖的拿起毛巾穿拖鞋走人,一聲沒吭。 劉昆侖舒舒服服躺在池子里,全身浸泡在溫熱水中閉目養(yǎng)神,等身上的酒氣都散了,才爬出來讓師傅搓背,搓完了穿浴袍上樓休息,大廳里有他固定的位置,黑暗中領班又出現了,身后跟著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子。 “劉總,正規(guī)按摩?!鳖I班小聲說,“照顧照顧新人的生意唄?!?/br> 劉昆侖本想拒絕,借著微弱的燈光瞥見那女孩長得很像蘇晴,心一軟就點頭了。 “還不謝謝劉總?!鳖I班將女孩扒拉到前面,這是一張稚嫩清純的面孔,帶點惶恐,身上還沒掛號牌。 “謝謝劉總。”婉轉的四川口音。 這確實是正規(guī)按摩,新來的技師還沒培訓啥也不會,事實上凱撒溫泉宮也分葷素套餐,葷的在更隱秘的樓上,大廳里只有按摩項目,在包間里沒發(fā)生什么,劉昆侖和這個新來的小妹嘮了一個鐘,又加了一個鐘,從凱撒出來的時候已經近黃昏。 初夏的暖風熏得人迷醉,劉昆侖回到東門的時候,大市場快關門,顧客潮水般散去,他坐在崗亭里看著晚霞發(fā)呆,忽然腳下踢到劉齊留下的彩色丙烯罐子,心中不由得一動。 東門外的墻壁如同一張潔白的畫布,等待著揮毫潑灑,筆走龍蛇。 高姐米線鋪里,春韭端著一摞空碗出來洗刷,抬頭看見劉昆侖站在腳手架上,將一罐罐顏料潑在墻上,繼而揮舞著刷子胡亂涂抹,不由得無奈的嘆口氣,昆侖哥這是又喝大了發(fā)瘋呢,等明天劉科長來了不得和他急眼。 劉昆侖是忽然來了興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一股勁頭頂著他將各種顏料肆意涂抹在墻上,不講章法,沒有技巧,甚至畫的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些雜亂無章的色塊能宣泄他內心的一切,他的江湖,他的愛情,他的傷痛和躊躇,他的壯志和抱負。 天邊殘陽如血,近江火車站的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個女生拖著行李箱望著夕陽,等人群散盡,才孤單的走向金橋大市場門前的公交站。 劉昆侖畫完了,將刷子一扔,跳下腳手架,正巧有個朋友來請他喝酒,于是把崗亭鎖了,大門關上,奔著燒烤城就去了。 女生站在公交站臺上,總覺得背后有人盯著自己,驀然回首,才發(fā)現那是一幅畫,一幅墻畫,一副不應該被忽視的墻畫。 她驚呆了,仿佛看到了史前遺跡、ufo、或者人類的終極奧秘,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從沉醉中醒來,拖著箱子走過去,從包里拿出一臺leicam6,對準墻畫按下了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