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嘎巴拉碗
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敏銳地感覺到危險接近,何況老苗是刑警,他的車輛前方停著一輛卡車,也在等紅燈,如果不趕緊移動的話,后面那輛懟上來,老苗的車就成了夾心餅干了,民用汽車的薄鋼板提供不了任何保護,坐在車里的人自然會變成鐵皮餃子里的rou餡。 這些念頭是在零點零一秒內(nèi)閃現(xiàn)的,老苗當機立斷,打開車門一個魚躍翻出去,就地一滾,翻進路邊溝里,耳畔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抬頭看一眼,果不其然,自己的車abc柱全擠壓在一起,五米長的車被擠的只有兩米了,自己若是反應(yīng)速度稍微慢一點,命就沒了。 這是謀殺,是故意營造的假車禍,真滅口,老苗怒從心頭起,抽出腋下快拔槍套里的glock沖了過去。 肇事卡車的駕駛室里并沒有人,只有車載電腦、攝像頭、感應(yīng)器和無線信號傳輸裝置,這是一輛裝載了百度無人駕駛系統(tǒng)的載重卡車,5g發(fā)展以來,無人駕駛成為運輸業(yè)標配,無數(shù)司機下崗,老板們用一套無人駕駛系統(tǒng)就能省下來每個月高達萬元的工資還有養(yǎng)老保險,還能避免疲勞駕駛的問題,何樂而不為,但無人駕駛系統(tǒng)也有缺點,比如剛才,前面那輛車在等紅燈,綠燈不亮它是絕對不會動的,沒錯,前面那輛卡車同樣是無人駕駛。 老苗當即報警,交警先到現(xiàn)場,刑警隊的同事們也迅速趕到,將此案列為刑事案處理,技術(shù)科人員介入,很快查到是黑客侵入運輸公司的調(diào)度系統(tǒng),指揮這兩輛車前后夾擊,伺機干掉老苗,黑客手段高明,抹掉了入侵痕跡,查不到來源。 刑警隊上班都是沒日沒夜的,根本沒有作息制度可言,尤其案子忙起來的時候,二十四小時連軸轉(zhuǎn),沒有黑天白夜,更別說節(jié)假日,但是發(fā)生這件事之后,領(lǐng)導(dǎo)把老苗叫到辦公室,給他一支煙,說案子結(jié)了,給你三天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老苗想說點什么,領(lǐng)導(dǎo)制止他:“老苗,你是老刑警了,就不用我說的太透了吧,到此為止,已經(jīng)超出咱們的職責(zé)范圍了?!?/br> “明白。”老苗將煙捏在手里,推門出去,下意識的想去開自己的車,走到停車場才想起車被壓成廢鐵了,而那支煙也在不知不覺中搓的稀爛。 老苗回到家里,媳婦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咋地,這么稀罕,話雖這樣說,還是給他炒了兩菜,整了瓶二鍋頭,老苗喝酒的時候,媳婦絮絮叨叨說兒子要高考了,就憑這成績怕是考不上國內(nèi)的大學(xué),最好給他弄到國外去,已經(jīng)打聽好路子了,英國的學(xué)校,國內(nèi)承認文憑,就是學(xué)費有點貴。 媳婦說的什么,老苗只聽進去一半,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柴米油鹽小孩上學(xué)老人看病,一個家庭,全靠中年男人撐著,自己雖然不著家,但工作穩(wěn)定薪水不低,這個家才能維持下去,如果今天自己坐在車里沒出來,那媳婦就不是坐在這里絮叨了,而是在靈堂里守著遺像垂淚了。 老苗發(fā)覺自己拿煙的手在顫抖,干刑警這么多年他沒怕過,但今天是真怕了,因為對手并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再窮兇極惡的壞人,警察也有辦法制他,但是當對手變成那些高居廟堂之上,富可敵國之人時,警察也成了弱勢群體。 “明天帶兒子打球去?!崩厦缤蝗徽f。 媳婦很納悶,老公這是怎么了,突然顧家了。 這案子僅僅是在公安口結(jié)了,但調(diào)查部接了過去,由林建東負責(zé)偵辦,林主任手上的活兒很多,這一樁并不是最緊要的。 所以,各方面都松了一口氣。 …… 北京南站,開往南方的高鐵商務(wù)座車廂里,坐著一對衣冠楚楚的夫妻,列車員例行檢查車票,發(fā)現(xiàn)男的竟然是音樂界的超級大腕梁老師,很多唱歌的明星都是出自他的門下,坐在旁邊的貴婦應(yīng)該就是他的夫人了,兩口子當年都是部隊文工團出身,雖然退了,但依然保持著軍人風(fēng)姿,腰桿筆直,列車員有心想找梁老合個影要個簽名,但是想到這對夫婦不久前失去了兒子,再看到夫人不好惹的神情,便悄悄打消了念頭。 梁老夫婦的目的地是近江,高速列車兩個鐘頭就能抵達,到站后,有人在月臺上迎接,用輪椅將梁老推下來,走貴賓通道出站,一輛商務(wù)車等在外面,接駕的人問夫人:“是現(xiàn)在就去,還是稍事休息再去?” “現(xiàn)在就去吧,梁老不累?!狈蛉苏f。 商務(wù)車上了高速路,目的地平川。 與此同時,北京,某籃球場,老苗的媳婦正嘀咕,老東西說去買煙,怎么半個小時也不見人影,打他電話,很快接了,說有個案子很緊急,人已經(jīng)在現(xiàn)場了。 “行吧,我就知道?!毕眿D絲毫也不意外,掛了電話,專心致志看兒子打球。 老苗并沒有出什么現(xiàn)場,他在梁老家樓下,身穿煤氣檢修工的工作服,身為刑警,化妝偵察是他的拿手本領(lǐng),什么高科技的門禁,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都不在話下,老苗背著工具包上了樓,來到梁老家門口,從包里拿出工具來。 技術(shù)開鎖是真正的絕活,老苗從一個專業(yè)竊賊那里學(xué)到了精髓,c級鎖也能在五分鐘內(nèi)打開,梁家用的是c級鎖加人臉識別,這也難不倒老苗,他用一個全息三位虛擬頭像就能搞定。 啪嗒一聲,門鎖開了,老苗腳上有鞋套,手上戴手套,悄然進屋,打開干擾器,這樣室內(nèi)紅外防盜系統(tǒng)就不會報警。 梁老家的房子很大,二環(huán)內(nèi),二百四十平米,堪稱豪宅,老苗上次來家里做過筆錄,但當時沒能徹底觀察,這次終于可以全面的見識一下了,墻壁上掛滿了合影,都是梁老的學(xué)生和老師的合影,簡直是星光燦爛,但擺在梁老經(jīng)常坐的躺椅邊茶幾上的,是一個小鏡框,三人合影,風(fēng)華正茂的梁老和夫人,中間是他們的兒子,但并不是梁維翰。 這是梁老的第一個兒子,老苗知道,這小子年紀輕輕不學(xué)好,藏毒,輪x,殺人,壞到流膿的人渣,天不藏jian,惡有惡報,這小子不到二十歲就被判死刑,斃了,之后梁老才收養(yǎng)的梁維翰。 老苗收回思緒,繼續(xù)搜查,他知道梁老去了外地,所以從容無比,正當他拿起博古架上一個精美的嘎巴拉碗時,忽然聽到門鎖有響動。 怕什么來什么,老苗迅速閃避,他沒有往洗手間藏,因為很多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上廁所,他藏進了衣帽間,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開鎖的聲音很漫長,所以并不是用鑰匙開門,看來這是遇到另一路賊了,不對,老子不是賊,老子是來查案的,老苗伸手到腋下,按一按上膛的手槍。 進來的是兩個同樣穿著煤氣公司工作服的人,躡手躡腳的,一個高一個矮。 高的是劉昆侖,矮的是他特地請來的開鎖師傅韋生文,這可是積年老賊,一般不干入室盜竊的勾當,只做大買賣。 兩人悄無聲息的進屋,到處踅摸,劉昆侖一眼看到博古架上的嘎巴拉碗,便拿起來欣賞,嘎巴拉碗又稱顱器,是密宗法器,用人的頭蓋骨做成,外面用金銀瑪瑙裝飾,鎏金嵌銀,精美華麗,上面配了個金蓋,蓋上刻著吉祥八寶紋,輪,螺,傘,蓋,花,罐,魚,長。 嘎巴拉碗不但是宗教用具,也是極具價值的收藏品,韋生文對這個也頗有研究,他接過碗看了一眼,挑起大拇指,表示這東西值錢。 忽然,韋生文注意到了什么,動作挺住,做了個危險的手勢。 已經(jīng)晚了,一個穿著同樣工作服的內(nèi)從里間走出來,手里舉著槍。 韋生文舉起了手,手背指縫里捏著一張鋒利的紙牌。 劉昆侖摘下墨鏡:“自己人。” 老苗并沒有把槍收起來:“你來干什么?” “和你的目的一樣?!眲⒗稣f。 老苗想了想,槍在手指上轉(zhuǎn)了圈,插回腋下的快拔套,三人很默契的配合著搜索起來,但梁老家里沒什么線索,韋生文把藏在名畫背后的保險柜都開了,里面只有一些金條鉆石天珠而已,不過他們家配置了一個小型的佛堂,用整整一間屋供奉佛像,但不是如來彌勒或菩薩,而是一個不熟悉的佛像。 帝都信佛的人很多,不然也不會有朝陽區(qū)散布著五萬野生仁波切的說法,很多暴發(fā)戶因為錢來得快,德不配位,為了尋求心理上的寄托,就選擇了宗教,而藏傳佛教密宗又比內(nèi)地禪宗顯得逼格高很多,是上流社會的大熱門,哪個貴婦人若沒有供奉一個仁波切,在社交場合都沒法和人家搭腔。 劉昆侖將梁老家里的陳設(shè)拍攝下來,搜查結(jié)束,三個裝扮成煤氣工人的賊先后出門,在小區(qū)外面會和,坐進車里,老苗點了一支煙,吞云吐霧。 “聽說你被停職了,怎么還出來調(diào)查?!眲⒗鰡?。 “誰說的,那是放假好不好?!崩厦缌脸鰳屘祝巴B毦偷美U槍了?!?/br> 劉昆侖回到正題,他說那個嘎巴拉碗讓我想起一些事情,一些關(guān)于顱骨的事兒。 “簡單來說,梁維翰的顱骨和平常人不一樣,我懷疑嘎巴拉碗就是用他這樣的人的腦袋做的?!?/br> 韋生文說“沒那么玄乎,做嘎巴拉碗并不限材料,你說的碗,應(yīng)該是特殊的法器,真正用來做灌頂?shù)钠骶?。?/br> 劉昆侖說:“有道理,梁老家里放著這個,難道有什么用場?”他打開手機,調(diào)出監(jiān)控畫面,無人家在平川孤兒院上空徘徊,拍下梁老兩口子下車的特寫鏡頭。 “這是去補貨了?!崩厦缯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