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連青墨的心都漏拍了。

    一貫平穩(wěn)的男人，沉沉的呼吸，仿佛血脈停滯。

    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有一點針扎一樣的疼痛。

    眼前的呆瓜包子臉已經(jīng)慘白慘白沒有血色，抑制不住的緊張，可是她還是執(zhí)意要從這個年輕男子的身側(cè)走到他前面來——保，護(hù)，他！

    這個他一直一直一直，當(dāng)做世間最呆萌的，最應(yīng)該來被他保護(hù)的呆瓜，她在保護(hù)別人，為了保護(hù)另一個男人，和他叫板。

    好，很好！

    “啪啪啪！”靜寂的空間突兀的想起三聲清脆的拍掌聲。

    青墨嘴角帶笑，看著他們，驀然轉(zhuǎn)身。

    轉(zhuǎn)身的速度很快，快到戚小夢的心猶如被人用鞭子冷不丁抽了一下。

    心就麻木了，不知道痛的麻木了。

    她看著他轉(zhuǎn)身，又回到那個她身邊，雙雙飛起消失。

    就像風(fēng)箏突然斷線一般凋落了，癱在地上，抱著膝蓋大口的喘息，欲哭無淚，眼睛不敢眨動，里面已經(jīng)飽和了水分，一動，眼淚便一串一串的掉了下來。

    那么決然的轉(zhuǎn)身啊，那么狠戾的氣場，那么的，刺疼了她的心。

    那場景，那背影，一直，在她腦海盤旋，經(jīng)久不散。

    “戚姑娘，他已經(jīng)走了，我們也走吧?！弊详I此時此刻已經(jīng)差不多明白了。

    戚姑娘和那個功力匪淺的妖，他們之間似乎不簡單，不知道什么淵源。但是，很明顯，他能傷到她。

    而她因被他傷而傷到了自己。

    拉著戚小夢的手，往西關(guān)走，紫闕的心也是灰蒙蒙的，疑團(tuán)越來越大，他不是那種莽撞沖動的人，那個妖到底是誰？和戚小夢什么關(guān)系？

    戚小夢此時都是木然的動作。

    木然的肢體沒有知覺一般的隨著紫闕走。

    心里一下子很空，很空。

    頹然空寂的感覺，好像被抽空了思維，抽空了血液。只剩下軀殼。

    渾身冰涼無力。

    唯一清清楚楚記得的就是兩天之前，他在無涯殿里對她說的：我與你合約已除，兩不虧欠。

    我和靈尾已經(jīng)訂婚，希望你能尊重她就像尊重我。沒有必要就不要再來妖界見面。

    他那種警告，那種以為她糾纏他的警告，一句一句，每個停頓，每個標(biāo)點符號，每個吸氣呼氣，她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人這樣羞辱過她，從來沒有人在羞辱了她一次之后還不夠，街頭邂逅再次用眼神羞辱了她！

    那種錐心的疼痛又蔓延出來，蔓延到肢體的末端，每個毫毛孔——

    京都，無涯殿，聽風(fēng)閣里。

    戚小夢睡過的玉榻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

    青墨立在榻前，手指捻了一截香火。

    剛才，他特意讓小猿再次點上了七竅玲瓏香。

    這種香料是用梓蔭山的千年沉香木，配了瑤池的神水黏合的。

    香味不柔美，卻清雅沁人，是青墨最愛的香料。

    他幾十年才制造了一點點，量如鶴頸瓶那么大小。

    除了自己困乏頹廢之時，他從來不拿出來示人，可是他竟然也給小呆瓜燃了。

    她竟然半夜偷著跑了，不等他安排相送她回人界。

    他以為什么原因呢？他懊惱，琢磨，自責(zé)，想了無數(shù)的原因，原因竟然是，她身邊還有一個男子。一個舉止親密的小妖。

    那個小妖，不過是個靈力普通的狐雛，她真是不甘寂寞啊，這么快就搭上了，另一個。

    站了很久，完美如刀裁的修長輪廓，就像被室外的秋霜凍住了一樣。

    良久，砰當(dāng)往榻上一座，長腿交疊，只是闔目。

    身心俱疲一般的感覺。

    由內(nèi)而外的從骨子里滲出。

    忽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冰冷疲憊，自從幼年時候離開母后的身邊，他一直隱忍堅毅的過來。

    此時此刻竟忽然感覺身心俱疲。

    小猿候在門口，腦袋挨著門，豎起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也敢說話。

    家主進(jìn)房里兩個時辰了，也不吩咐自己做什么？

    聽著呼吸也不像睡著了的。

    可是他也不敢問，也只能這樣站著等。

    剛才靈尾公主特意送了點心來，家主再不吃，那點心可就徹底冷了，糯米做的，大冷天的，冷掉了可不好吃。

    沉寂又有個把時辰后，房里突然有了動靜，什么東西裂碎的聲音，很清冽，很干脆——

    小猿悄悄開了門縫偷眼看，地上是碎裂的琉璃樣的很晶瑩的東西，即使碎裂了，還在一閃一閃的，就像此時外面夜空的星星。

    小猿嗖的縮回頭，生怕自己也成為家主怒氣下的碎琉璃渣滓。

    嚇的屁股后面的尾巴都縮起來。

    家主最近不正常，幾十年沒看見家主生這么大的氣性。

    當(dāng)然了，也是幾十年沒見到家主了，不過，即使還是幾十年沒見到家主，但是家主自從回到妖界后一直挺淡漠的，比以前還淡漠，凡事與己無關(guān)的姿態(tài)，最近這幾天火氣驟然飆升，難道是因為那個戚姑娘？

    哎呀，想起來了，小猿一拍大腿，還真可能是因為戚姑娘，那個水晶琉璃球，不就是戚姑娘送給家主的訂婚禮物嗎。

    呦呵，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怎么把家主氣炸了。

    他就是一只小猿猴，已經(jīng)太久沒有走出無涯殿，真不知道世上的變化，為什么戚姑娘是人類還能來到妖界？為什么來到妖界還能把一向鐵石心腸的家主氣著。

    看來，他也要出去走走了。只是這守護(hù)無涯殿的工作，交給誰代理呢？

    小猿杵著下巴骨，琢磨，猛的一拍大腿，終于想起來合適的人選了：烏金，那只大老鵰！

    戚小夢回到黃家畫軒后，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告訴紫闕實話，就是關(guān)于和畫靈訂的協(xié)議。

    自然，她說了剛才去找了畫靈，但是她沒說自己和畫靈是怎么認(rèn)識的，更沒說畫靈是自己救出來的。

    關(guān)于那個無涯殿和殿里的混賬主人，她不想再提一個字。從今以后！

    絕對，絕對！

    紫闕聽了，半天沒敢置信：“戚姑娘，此事不是兒戲，你怎么可以無故相信那個畫靈？你怎么不知道她是不是拖延時間，有什么陰謀？妖界的一些精怪，沒有準(zhǔn)則和道義可言，常常是出爾反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