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神色越來越難看，嘴角的皺紋因為抿唇而一層層地堆疊。她目光威嚴而不可侵犯，盯著李芊嬌的面容，好似能盯出來一個孔似的。李琇蕥能距離老夫人最近，她能感受得到老夫人的怒火騰騰。宋氏之事，早就下了定論，李芊嬌是不是傻？她在老夫人面前這么辯論，不是在打老夫人和李修德以及家族四大長老的臉？即便她辯論，也該有證據(jù)，而不是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脾氣地想說什么就什么。

    正如李琇蕥所想，老夫人是真生氣了，她忽地怒喝一聲，“給我滾出去！”

    在場的人，都嚇得顫了顫肩膀。李芊嬌帶著血色的臉，頃刻刷白刷白，她的雙手顫了顫，頓感口干舌燥，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她后知后覺地產(chǎn)生了畏懼感。她柔聲細語地開口，“祖母，我說的話……”

    “你說的是什么話？人證物證都在，你母親沒有任何證據(jù)來證明自己，那就是她所為。你在質(zhì)疑我？！還是質(zhì)疑你父親？！還是質(zhì)疑四大長老的處決？！”老夫人劇烈地咳嗽起來，“你作為李家嫡女，不勸著你母親，讓你母親改邪歸正便算了，你還助紂為虐，簡直讓我失望！”

    李芊嬌這是第一次見老夫人這么生氣，她不敢再說話，悻悻地離開了琉璃院。走的時候，姿態(tài)可謂倉皇到了極點。李琇蕥勾唇冷笑，目光冷漠，看著李芊嬌離去的方向，暗自想著李芊嬌今兒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宋氏這么聰明，凡事的都謹言慎行的，怎生了這么個總愛耍大小姐脾氣的女兒？老夫人的一品浩命夫人，可是先帝賞賜的，先帝能平白無故地給一個女人賞賜這樣的封號嗎？李芊嬌太嫩了！惹怒老夫人，沒有任何好處。

    老夫人咳得厲害，李琇蕥連忙給老夫人順后背，滿眼關(guān)心，“祖母，大姐今日有點怪。”

    “不是怪！她是沒輕沒重，沒娘生沒娘教?！崩戏蛉藲獾糜指煽攘艘宦?，“平日里的端莊，今日都喂了狗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妄議這件已經(jīng)下結(jié)論的事，還大言不慚，真是該打！”一側(cè)的魏嬤嬤的贊同地點了點頭。

    正想著李芊嬌今日失態(tài)之舉，魏嬤嬤撇眼見到桌子上的綠豆糕，她問了老夫人一句，“老夫人，這綠豆糕？……”

    老夫人嫌惡地撇嘴，“丟了?！蔽簨邒唿c頭，端起糕點就走出去。

    李琇蕥勸慰老夫人道，“祖母，您也別為了大姐生氣，她有她的立場，畢竟那是她的親娘。正如大哥在受罰前說的那些話一樣，對父母親孝順，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想起李凌云，老夫人哼了一聲，“你大哥那話就是說來好聽的！他常年在外，更應(yīng)該懂得的分寸感。他的母親能留住性命，保住主母的位置，已經(jīng)給了宋家偌大的面子，他還想要維護于他的母親，沒眼力勁兒！不識好歹！我李家孫子，不能愚孝！”李琇蕥眨眼，她就知道，按照李家的嚴苛家法，處理宋氏的cao作，完全就是因為宋邵石。

    “祖母，您保重身體，可別因為這些事情傷身?！边@個時候魏嬤嬤剛好丟東西回來，李琇蕥吩咐道，“魏嬤嬤，枇杷膏呢？”

    “這就拿出來。”魏嬤嬤連忙去拿。

    拿來后，李琇蕥親自給老夫人沖枇杷水，弄好后端到老夫人跟前，“祖母，您的身體最重要。事情已成定局，又何須為了他人的三言兩語，讓自己不舒服呢？喝下罷，您喉嚨都啞了?！?/br>
    老夫人重重地嘆息一口氣，“你呀……”

    李琇蕥笑，舀了一下，熱氣騰起，她輕輕地吹了吹，遞到老夫人嘴邊，“快喝嘞。”

    原本大怒的老夫人，終是露出了笑容，她欣慰地摸了摸李琇蕥的肩膀，“我這就喝?！?/br>
    在給老夫人喂水的過程中，老夫人又連續(xù)咳了好幾次。每一下的咳嗽聲，都讓在場的人深深地感覺到不適感。那聲音，就像是用石頭敲擊空洞，虛空而干裂。上了年紀的老夫人，被咳嗽這么一折磨，面色都有些難看了。她微微瞇眼，對李琇蕥說，“琇蕥，你送的東西，祖母心意領(lǐng)了。但，祖母不會收，你且?guī)Щ厝?。祖母乏了，想休息一會兒?！?/br>
    李琇蕥扶起老夫人，將老婦人攙扶到床沿，待老夫人躺下后，她給蓋上被子。她柔聲道，“祖母，你好生歇息。這些東西，琇蕥想分享給您，這是我的一片心意?！?/br>
    說著，她看向魏嬤嬤，“魏嬤嬤，將桌子上的東西收納好，等到祖母想用哪樣東西的時候，再給她找出來。我先走了，你仔細照看著點祖母啊?！?/br>
    魏嬤嬤點頭，笑了笑道，“三小姐，您有心了?！彼切蕾p李琇蕥的行為的，只是她不能擅自做主收下。她看向老夫人，似乎是在等老夫人發(fā)話。

    李琇蕥算是看出來了，她揚起笑臉，打趣地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您若不順了我的意，琇蕥今兒回去怕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嘞。您可舍得讓琇蕥明兒頂著個大黑眼給您請安呀？”

    老夫人悶悶地咳了一聲，拍了拍李琇蕥的手，“你這丫頭話說得就是惹人愛，既然如此，那祖母暫且收下。”她眼神示意魏嬤嬤，魏嬤嬤會意地將東西收起來，李琇蕥眉眼里的笑意才真實起來。

    李琇蕥送出了禮，便帶著卉兒和紫荊回去了。在李琇蕥走后，魏嬤嬤低聲和老夫人說道，“三小姐這孩子，當真孝順?！贝笮〗闶俏共皇斓陌籽劾牵瑹o論對她如何好，都覺得是理所應(yīng)當。對老夫人的疼愛不感恩便算了，還總要求得更多。對比三小姐，這大小姐的所作所為，讓人寒心。

    老夫人微微瞇眼，面帶倦意，“她送來的這些東西，都不要用。等到她出嫁的時候，再添多些，給她作為嫁妝風風光光地嫁出去?！?/br>
    “老夫人，您前些時間不是在給三小姐物色其他府上的公子嗎？可有中意的？”魏嬤嬤多嘴了一下，“我看三小姐蕙質(zhì)蘭心，賢淑端莊，做事有進有退，是個難得的聰慧女子。一般的人家的公子，怕是配不上三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