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芊嬌垂眸，長長睫毛在眼瞼打下一片黑色陰影，“知道了?！?/br>
    “你且在此處等著，大哥換衣服?！崩盍柙朴醭鲆豢跉?，他對這個meimei，真是無可奈何。

    李芊嬌點了點頭，撐著下巴，轉(zhuǎn)動黑眼珠打量四周。

    大哥常年在外，忙于公事，他很少回來虎嘯閣住。但是虎嘯閣，從不沾染一絲塵埃，因為她的母親，每日都會督促媽子來虎嘯閣檢查，看那些個丫鬟是否做好分內(nèi)之事。想起母親的用心，她的眉眼多了幾分惆悵和哀愁。她母親早就聽她的話，對李琇蕥早些下手就好了！這就是沒有聽她的話的下場??！想到這里，她又有寂寞怨憤。

    柳眉輕蹙間，李凌云已然換好了衣服，“走吧?！?/br>
    李芊嬌抬眼，追上李凌云的腳步。

    兩人今日要去宋家，這是李凌云這次回來之后，第一次專程去拜訪宋家。馬車噠噠噠地跑著，車廂里的李凌云背靠后車壁，閉目養(yǎng)神。李芊嬌的目光則是不定向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以前去外祖父家，都是跟隨母親一起回去的。如今……母親沒有了。這無話可說的一路，竟覺得路途無比漫長，沿途的風景，也都黯淡無光。

    當刻有鑲金大字的宋府二字闖入眼簾時，李芊嬌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她被車夫攙扶下車，隨即跟著李凌云進府。

    門衛(wèi)都認出來了這兩兄妹，并沒有攔阻，而是快步進去稟報。

    大廳里。

    一位老者正襟危坐，自帶專制性臉龐，一雙眼睛迸發(fā)出威嚴感。那股子被歲月淬煉，被風雪侵擾的沉穩(wěn)氣息，讓人不自覺地產(chǎn)生敬畏感。

    李凌云抱拳作揖，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外孫李凌云見過外祖父?！?/br>
    李芊嬌福了福身子，現(xiàn)出溫順恭良樣，“芊嬌見過外祖父?！?/br>
    宋邵石深深地看著兩兄妹，手微微顫抖，喪女之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近日，身子都大不如前了。心臟有些時候，沉悶沉悶的，似乎一動氣，就要兩腿一蹬地離開人世。見著兩個孩子，感覺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他張了張嘴，“快坐下吧。”

    “來人，上茶?！彼紊凼愿廊耍霸贉蕚湟恍┨瘘c和糕點?！彼紊凼私膺@兩兄妹喜歡吃的東西，特意吩咐。

    兩兄妹坐定后，李芊嬌最先說話，“外祖父，我母親……”她沒繼續(xù)往下說，但是誰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紅著眼眶，桃紅一般的俏臉，染上哀傷，這份哀傷，即便被面紗遮住，依舊能讓人感覺得到，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日日夜夜以淚洗面，卻沒能夢到母親，多想再見上她一面，哪怕是在夢中。”

    李凌云不悅地看了李芊嬌一眼，沒看出外祖父的眼瞼的淤青嗎？這得多少天沒好好睡覺造成的？這般哭訴，更惹老人傷心而已。

    他故意咳嗽一聲，示意李芊嬌不要哭訴。對付李琇蕥那個心機女之事，他還有很多種辦法，不需要勞煩外祖父。

    聽到咳嗽聲，宋邵石的視線從李芊嬌這邊，轉(zhuǎn)移到李凌云身上。布滿血絲的眼球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心疼掠過，“凌云，你作為大哥，往后要好好保護好你meimei。她有些時候驕縱了些，但是你要學會包容她，她是被你母親捧在手心里疼著的人兒，如今你母親去世了，從今往后，你要擔起保護和疼愛她的重任，直到她嫁人為婦?！彼紊凼匆娎钴穻蓭е婕?，其實心里隱約明白了李芊嬌的臉是受傷的。

    李凌云看了李芊嬌一眼，心尖閃過異樣，先前責備李芊嬌，話語和態(tài)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吁出一口氣。對上宋邵石的視線，信誓旦旦地表示：“外祖父，您說的以上這些，今后的日子里，我都能做到?！?/br>
    宋邵石雙頰放松，深感欣慰，“凌云，你向來懂事。”

    李凌云抿唇，李芊嬌搭話，“外祖父，我大哥對我聽好的，有些時候，我做的事情，有點兒不好?！?/br>
    宋邵石沉沉地吁出一口氣，這時，茶水和甜點以及糕點，依次送到茶桌上。

    “吃吧?！彼紊凼l(fā)話，“今日，就留在府中和外祖父一塊兒吃飯?！?/br>
    李凌云和李芊嬌齊齊點頭，答應下來，“好的，外祖父?！?/br>
    關(guān)于宋氏的事情，在飯桌上，終是沒有人敢提及。李凌云和李芊嬌如坐針氈，因為他們兩兄妹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人物。人們的眼睛里，有著對他們深深的可憐和悲憫，那樣的視線，讓曾經(jīng)風光無限，備受阿諛奉承的兩人，感覺心塞。

    沒有吃下多少飯，只顧著想事情了。

    宋邵石瞪了其他人一眼，暗含警告之意，其他人便都埋下頭吃飯了。

    用膳過后，李凌云和李芊嬌拜別宋邵石。

    “外祖父，最近天越來越寒了，您多穿衣服，不必cao勞太多事情。隨其自然，心態(tài)放好，好好地睡一睡?！崩盍柙仆紊凼鄄€處的烏青，心里別提有多心痛，“凌云要走了，您多加保重，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br>
    宋邵石鼻頭發(fā)酸，憔悴的面容閃過悲戚和溫暖，他抬手，拍了拍李凌云的肩膀，“凌云，外祖父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和你meimei，也要照顧好彼此。不要做讓外祖父擔心的事情?！?/br>
    “知道了。”李凌云和李芊嬌異口同聲。

    宋家門口，上演著離別的愁緒。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李凌云和李芊嬌要上馬車，車夫鞭打馬揚長而去時，宋邵石忽地想起什么，連忙去追馬車。

    靠在窗戶邊上的李芊嬌覺得不對勁，讓馬車夫停下。

    她看了李凌云一眼?！按蟾纾庾娓冈谧肺覀?，可能有話要和我們說?！?/br>
    李凌云點頭，“下車看看?！?/br>
    馬車停下，宋邵石一下追上了，只是，臉色看上去顯得越發(fā)蒼白。

    李凌云連忙上去攙扶，“外祖父……”有些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情感卻已經(jīng)在里面。

    宋邵石擺手，“無礙?！逼鋵嵥械K，心臟一抽一抽的，悶得面紅耳赤，好似喘不過氣一般。而且，很明白地感覺到手指發(fā)麻，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