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錦是被人推醒的。

    蘇錦懵懵睜眼。

    天邊似是還未見亮，她似是還同昨夜一樣的姿勢，靠在他身側(cè)睡著了。

    “柏炎……”她實在還未睡醒。

    柏炎抱她起身，“別睡了，快起來?！?/br>
    她口中打著呵欠，迷迷糊糊又瞥了瞥窗外，似是還是黑乎乎的一片，天邊都還未泛起魚肚白。

    她實在困極，連撒嬌帶哄騙道，“炎哥哥，讓我再睡會兒可好？”

    他俯身吻上她額頭，溫和道，“好，那你再睡會兒，我替你換衣裳?！?/br>
    她又迷迷糊糊應(yīng)聲。

    只覺衣裳解開，又穿上，最后連鞋都給她穿好，才將她徑直抱了起來，出了屋門口。

    她聽見柏炎同豐巳呈說話的聲音。

    蘇錦忽得有些醒了。

    他已抱了她下樓，她更加清醒了幾分，“柏炎，去哪里？”

    柏炎笑道，“看日出?！?/br>
    看日出？她怔了怔。

    忽得，想起昨夜臨入睡前，她靠在他肩頭稀里糊涂說的半夢半醒的話，說他早前說好帶她去看日出的，后來在山林中他將她推開，就似是再沒得了時候。

    他們曾在山林見看過日初，那是一日之初最好的時候，終于可以不用靠著火堆來防止夜間猛獸來襲，更不必擔(dān)心忽然下雨將火堆澆滅了去。

    山林間的日初很美。

    日光會透過林間層層的樹影透下來。

    晨曦薄霧，日光清澈，還有身側(cè)的人一處。

    她心底淡淡暖意，“去哪里看？”

    他已抱了她到客棧門口，“江邊，曉城同籩城一衣帶水，江邊的日初很好看?！?/br>
    “來得及嗎？”她似是覺得已到黎明前。

    他笑笑，來得及，“我們騎馬去?！?/br>
    話音剛落，眼前一幅青面獠牙面具的青木，正牽了柏炎的馬匹來。

    “侯爺，夫人……”青木拱手。

    這似是蘇錦頭一次見到青木本人。

    她早前只是聽柏遠，柏子澗和豐巳呈幾人都提起過青木，眼下遂也知曉，柏炎這些事情都是吩咐青木做的。

    柏炎抱她上了馬背，轉(zhuǎn)眸朝青木吩咐道，“不必跟來了?！?/br>
    青木低眉，拱手應(yīng)了聲好。

    待得柏炎躍身上馬，兩人策馬而去，青木才緩緩抬眸，唇畔一抹笑意，“嘖嘖，越發(fā)像掉進蜜糖罐子里了，還是平陽侯嗎……”

    ……

    馬蹄翻騰，黎明前的籩城很是安靜。

    街道兩頭空空如也，全然沒有早前夜市里熱鬧的痕跡，路過時，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雞鳴之聲。

    雄雞打鳴，應(yīng)是臨近破曉了。

    “阿錦，要再快些了，不然趕不上了，抓緊我?！彼曇艟驮谒^頂。

    她聽話攥緊他衣襟。

    呼呼風(fēng)聲中，耳畔亦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馬蹄飛濺，騎乘的速度果真加快了許多，蘇錦早前便騎過馬，柏炎又有意留出身前舒適的地方給她，她并未太折騰。

    籩城不大，等到江邊時，恰好趕上一輪紅日從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升起。

    柏炎似是舒了口氣，趕上了……

    蘇錦亦轉(zhuǎn)眸朝他笑笑，“柏炎！”

    他頷首，先在一側(cè)栓好馬匹，遂上前，掀了衣擺同她一道坐在階梯上，安安靜靜看著日初。

    他伸手，將她的腦袋靠在他側(cè)肩上，“自覺。”

    蘇錦亦笑笑。

    “笑什么？”只是他分明也在笑。

    蘇錦眸間微微斂了斂，嫣然笑了笑，“你傻不傻……”

    他微怔，轉(zhuǎn)眸看她。

    她輕聲道，“我昨晚隨意說說罷了……”

    “那我當(dāng)真了?！彼麘?yīng)道，“誰讓你說的，我慣來都信。”

    蘇錦遂又笑笑，沒有再接話。

    只是伸手，親密挽了他在身前胳膊，靠他更近些。

    “靠這么近……夫人，是想讓我吻你嗎……”他目光悠悠望著江面上的日初，似是平淡說起，唇畔卻莞爾。

    “我吻你呀?！彼D(zhuǎn)眸。

    他目光滯了滯，遂也轉(zhuǎn)眸。

    日初江邊，一輪紅日如雞蛋黃一般冉冉升起，卻并不刺眼。

    晨曦微光里，他闔眸。

    她亦坐直貼近，雙唇輕輕碰上他的嘴角。

    他眸間顫了顫。

    初升的朝陽，在時光的縫隙里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痕跡。

    痕跡里有他，亦有她。

    ……

    ******

    到了約定出發(fā)時候，柏遠和葉浙已在客棧外等候。

    離京也就一日半的腳程了，今日清晨早前出發(fā)，明日晌午前就可以抵京了，所以昨日就約好了今日晨間出發(fā)的時間。

    肖玄踩著時候到的客棧門口，柏遠和葉浙迎上。

    寒暄了兩句，卻未見柏炎和蘇錦。

    柏炎則不說了，軍中的人慣來都有守時的習(xí)慣，而這一路同行，蘇錦每一日都按時出現(xiàn)，沒有一日是拖延了的，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思及此處，柏遠正好道，“我去看看吧?！?/br>
    葉浙剛頷首，就見豐巳呈花枝招展得下了樓梯，“哎呀呀呀，奴家遲到了，都是今晨醒得太早了，又睡了個回籠覺給睡過去了，各位見諒……”

    樓梯上下來的只有豐巳呈一人。

    柏遠意外，“三哥同三嫂呢？”

    豐巳呈這才掩袖笑了笑，“侯爺說，要帶夫人去看日出，今日破曉前就騎馬出城了，侯爺說屆時會帶夫人按時在城門口等的諸位。”

    啊，看日出？

    葉浙和柏遠都似驚掉了下巴一般，遂即又撿起按上，連著“嘖嘖”嘆了幾聲。

    葉浙只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早前在京中怎么不知他是這樣子的……”

    柏遠也酸了一身，“這才哪跟哪，早前吃個糖醋魚都要三嫂給他挑刺的……”

    葉浙忽然好奇柏炎這幅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樣，應(yīng)當(dāng)尤其……有趣……

    肖玄眸間微斂，亦淡淡笑了笑。

    ……

    眾人馬車行至城門口的時候，尚未見城門口有人。

    葉浙輕嘆，“這家伙慣來守時的，今日是怎么了？”

    柏遠干脆下了馬車去看。反正人都未到，肖玄也掀起簾櫳，跟著柏遠一道下馬車透氣。

    只是剛下馬車，肖玄便見不遠處兩道身影正好向城門口這邊來。

    柏炎牽著馬，不時回眸同馬車上的人說話。

    蘇錦側(cè)身斜坐在馬上，臉上掛著別處不曾看到的笑意，俯眼看他。

    他仰首，她低頭。

    側(cè)顏隱在清晨慵懶的陽光里，好似一幅絕美的畫卷。

    宛若璧人。

    幾人看得都有些怔住。

    待得柏炎牽了馬走到近處，葉浙才率先反應(yīng)過來，亦是“嘖嘖”嘆了兩聲，“這恩愛秀得真是，越發(fā)過分了些……”

    自是恭維他的話，柏炎笑道，“你又不是沒夫人。”

    “誒，你！”葉浙只覺馬屁真拍了到馬屁股上，但一時但真不知該如何接話。

    遂而嘆道，“就沒見過秀恩愛像你這么張揚的?！?/br>
    柏遠附和，“是是是，都酸死了，你才看幾日，我都看了一路了?！?/br>
    柏炎笑笑，也搭理他二人，只上前伸手給蘇錦，“慢些?！?/br>
    她應(yīng)是額外信賴他，才會只聽他兩個字，便能扶了他的手往下，不顧及旁的。

    柏炎亦在她躍下時，伸手抱住她。

    她眸間嚇了嚇，又復(fù)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