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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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峰眉頭攏緊,今日換作府中旁人,便不能留了。 顧云峰看了看顧云筑,怒道,“出去,今日的事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就打斷你的腿?!?/br> 顧云筑連忙起身,“知道了,大哥?!?/br> 顧云筑一面收拾蛐蛐籠子,一面心中嘆道,柏遠的三哥死了? 蛐蛐早已不知去了何處,顧云筑也渾然不覺。 天哪! 顧云筑心頭皆是驚愕。柏遠那小子若是知道,該…… …… 京中回南陽路上,馬車已走了大約四五日。 由得朝中有事,殿上多留了他幾日,直到四五日前,他才請辭離京。 路上驛館落下,驛館掌吏方才將他安置好,便有南陽王府的人匆匆來尋,“世子,出大事了!” 羅曉接過他手中的書信,快速掃了一眼,眼中霎時便僵住。 大雪封山,失蹤十余日,柏炎當(dāng)是在巴爾出事了…… 羅曉輕捏眉心,既而煩躁將手中的信箋揉成一團。 這個時候,柏炎出事! 京中會生亂,平陽侯府會生亂,羅曉心中猶若一團亂麻! 羅曉朝身側(cè)的小廝道,“備馬車,連夜趕回京中?!?/br> 小廝不敢耽誤,撒腿跑開。 羅曉眉頭攏緊,柏炎在北關(guān)的消息只要一傳出,無論柏炎是死是活,京中必定暗潮涌動,而這暗潮涌動的重心,便是平陽侯府。 瑞盈和蘇錦,柏遠尚在京中。 蘇錦已經(jīng)七月多月的身孕,這個時候不能出亂子,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 柏遠和瑞盈未經(jīng)世事,光是蘇錦出事,都他二人都必定手忙腳亂應(yīng)付不過來,怎么應(yīng)付得過來京中這些爾虞我詐! 平陽侯府這些年在京中威望甚高,壓了不少牛鬼蛇神,但柏炎在,這些牛鬼蛇神就作不起來,但眼下柏炎失蹤,生死未卜,光是平陽侯府對門的東湖別苑便有一個覬覦的。 這京中,明眼人誰會看不出來? 殿上是拿柏譽來制衡柏炎,甚至搬到柏炎的,眼下柏炎出事,頭一個出來興風(fēng)作浪的恐怕就是柏炎這個二哥。 羅曉遂又喚了另一人入屋中,“不要備馬車了,叫上侍從,連夜騎馬回京。” “是!”小廝應(yīng)聲。 …… 東湖別苑內(nèi),柏譽朝前來的內(nèi)侍官拱手,“公公!” 柏譽自然認得這是殿上身邊行走的內(nèi)侍官,也就是早前初次領(lǐng)他入宮的內(nèi)侍官。 入夜了,內(nèi)侍官還來了府上,應(yīng)是不尋常之事。 內(nèi)侍官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虛禮,遂上前,湊到他跟前,輕聲道,“侯爺哪,陛下有幾句話讓奴家轉(zhuǎn)告侯爺,侯爺可得記清楚了,記清楚了便應(yīng)猜得到該如何做了。” 柏譽應(yīng)聲。 內(nèi)侍官附耳,柏譽眼中的神色由意外,到錯愕,到震驚,直至內(nèi)侍官說完,他眼中的詫異都未斂去。 內(nèi)侍官輕咳兩聲。 柏譽才回過神來,“公公恕罪?!?/br> 內(nèi)侍官又道,“陛下的話,奴家已經(jīng)稍到了,至于侯爺要如何做,陛下說,全憑侯爺自己做主。” 柏譽拱手。 “奴家還要回宮中向陛下復(fù)命,侯爺勿送了。”內(nèi)侍官離開。 柏譽果真沒有再送。 柏炎死在北關(guān)了,這平陽侯府內(nèi),能和他一爭的,只有柏遠和蘇錦腹中的孩子了。 柏譽喉間咽了咽。 “來人?!彼p喚一聲。 有小廝入內(nèi),“侯爺有何吩咐?!弊詮挠杏辗鳎@東湖別苑當(dāng)中的奴仆都換了一茬。 柏譽朝他道,“備馬車,我要去英國公府?!?/br> 小廝應(yīng)是。 “還有……”柏譽朝小廝輕聲道,“留意平陽侯府中的一舉一動,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要告訴我?!?/br> 小廝應(yīng)好。 馬車上,柏譽想起早前在盛家的時候,柏炎朝他說的那翻話。 ——你可知朝中,軍中,臨近諸國當(dāng)中,每日想要殺我的人有多少?每天盼著我死的人又有多少? ——你認為平陽侯府高高在上,我再京中呼風(fēng)喚雨,作威作福,但你可知平陽侯府每日都在風(fēng)口浪尖的位置上,你認為平陽侯這么好做! ——從今往后,你再不是我二哥,這平陽侯的位置你若要,就憑本事來拿! 柏譽撩起車窗上的簾櫳,夜色漆黑如墨,明月如鉤,照在馬車中,他臉上,似是滲人的慘白。 柏譽嘴角微微勾了勾,輕聲道,你戰(zhàn)功赫赫又如何?再厲害又如何? 如今,贏到最后的人是我。 …… 葉浙來了平陽侯府,偏廳中,柏遠迎了上來,“葉大哥,這么晚來府中可有何事?” 葉浙起身看他,“嫂夫人呢?” 柏遠笑道,“三嫂今日不怎么舒服,一早便歇下了,葉大哥有事就同我說吧?!?/br> 葉浙遲疑看他。 柏遠又道,“如今三嫂身子越漸重了,府中要cao心的事也多,娘和三哥都不在京中,我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要幫三嫂分擔(dān)些,葉大哥,你若有事,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柏遠滿眼期許。 葉浙欲言又止,遂又斂眸。 “葉大哥,可是出什么事了?”柏遠心中愈發(fā)不安。 葉浙抬眸,當(dāng)下,卻不知如何開口。 柏遠臉色都沉了幾分,心中猶若跌落深淵冰窖。 三哥帥軍出征,是討伐朝陽郡去的,這段時日他與瑞盈在三嫂面前都盡量安心篤定,但其實娘親的娘家就是許家,他心中不可能一絲擔(dān)心都沒有。 而眼見葉浙如此,柏遠心中的擔(dān)心就似夢魘一般,從心底深處浮出水面。 葉浙微微咬了咬唇,“柏遠,我同你說,但你一定要忍住。” 柏遠木訥頷首。 葉浙輕聲嘆道,“黃龍關(guān)一役,許昭中了巴爾人的埋伏,已經(jīng)殉。國了?!?/br> 柏遠臉色忽得青了,沒有說話。 葉浙看了看他,不得不繼續(xù),“有人假傳圣旨,許老夫人她……” 葉浙哽咽。 柏遠眼中氤氳似是關(guān)不住一般,簌簌下落,語氣中卻是淡定,“娘親怎么了?” 他心底心中最不愿,最不敢,也最不能接受的一幕,好似在葉浙的口中化為現(xiàn)實——“許老夫人為了護許家上下,拔劍自刎了?!?/br> 柏遠眼圈和鼻尖一紅,不停搖頭,“不會的,娘親不會的,娘親怎么會……娘親怎么會……” 柏遠終究不過十七八歲的孩子,當(dāng)下,一面搖頭,一面就似走丟的孩童一般,話都說不清楚,只會反復(fù)重復(fù)一句話,“娘親不會的?!?/br> 葉浙心底猶若刀割,“對不起,柏遠……” 柏遠哽咽得似是說不出話來,整個臉色從先前的鐵青,煞白,到眼下好似窒息一般憋得通紅。 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葉浙若剜心蝕骨。 葉浙只留意到了柏遠這里,卻不想,屏風(fēng)后,腳步聲傳來。 葉浙震驚回眸。 蘇錦撐著腰,從偏廳的屏風(fēng)后慢慢踱步而來。 葉浙僵住。 她從偏廳的屏風(fēng)外來,那先前的話,蘇錦應(yīng)當(dāng)都聽見了。 葉浙握緊拳頭。 蘇錦緩緩抬眸,語氣輕且緩的問道,“柏炎呢?” 柏遠亦止住了哭聲,轉(zhuǎn)眸看他。 葉浙忽然間只希望這一刻永遠不會來,卻又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嫂夫人……” 蘇錦眼中氤氳,鼻尖微紅,輕聲道,“說吧,我受得住。” 葉浙眸間顫了顫,哽咽的聲音道,“柏炎斬殺了哈納平胡,但孤軍深入,遇到了大雪封山,已經(jīng)過去十余日了……” “你是說三哥怎么了?”柏遠不敢相信,這接連一串串的打擊,似是要將他心底重重擊碎。 葉浙低眉,“大雪封山十余日,若是尋不到人,柏炎……許是死在巴爾了……” 柏遠伸手捂住嘴角,整個人似是都楞在原處。 葉浙轉(zhuǎn)眸看向蘇錦。 蘇錦沒有說話,喉間微微咽了咽,淡淡垂眸, 修長的羽睫傾覆,顫顫眨了眨,下一刻,呼吸聲似是重了幾分,一手撐著跟前的桌面一側(cè),一手撐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