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雨做了一個(gè)夢。

    她夢到自己陷在了一片沉沉的黑暗里，耳側(cè)有什么人在說話。

    為什么就連你也不要我了

    有什么人在緊緊抱住她，用力之大，勒得她生疼。

    言朝雨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下一刻，卻發(fā)現(xiàn)身下有些異樣的觸感，好像在被什么東西侵犯著

    明明答應(yīng)過我，不會嫌棄我，不會離開我，會一直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為什么要騙我

    實(shí)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被這樣過分地對待，明明應(yīng)該感到憤怒和仇恨的，可是言朝雨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怨恨，有的只有來自心底的悲傷，還有強(qiáng)烈的愧疚與自責(zé)。

    對不起

    一滴淚，自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旁邊有人靜靜地坐著，見狀，伸手拂去了她面頰上的淚珠。

    阿言

    言朝雨這次的身體確實(shí)很弱，再加上情緒波動太大對屏風(fēng)有人的羞恥以及對赫連絕過分行為的憤怒，她甚至沒能堅(jiān)持到赫連絕一次結(jié)束的時(shí)候，就因?yàn)檫^度的疲勞而暈了過去。

    在她暈過去后，赫連絕并沒有繼續(xù)，只是沉默著為她穿好了衣物，又給她披上了披風(fēng)，就將她抱了起來，往寢殿走去。

    他親自為她清理好了之后，就拉著她的手，一直在她旁邊守著她。

    言朝雨醒來之時(shí)，完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夢，只是皺著眉頭看著坐在邊上的赫連絕。

    赫連絕見她睜開了眼，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漫不經(jīng)心地問：醒了

    言朝雨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慢慢坐了起來，視線緊緊盯著他。

    怎么了，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赫連絕瞇了一下眼睛，忽然傾身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臉湊了過去，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谒樕?，恨我嗎他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語。

    言朝雨一下打掉了他的手，而后將頭微微往后躲了躲，離他遠(yuǎn)了一點(diǎn)。

    見她一言不發(fā)躲避的模樣，赫連絕的眸色驟然一沉，不由分說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冷笑起來：這么不乖，是還想被我懲罰嗎

    言朝雨的眼眸微微暗了暗，本就蒼白的臉頰似乎更白了。她抿了抿嘴，眼睫微微往下垂了垂。

    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失望和難過吧。她輕聲開口，聲音很淡很微弱，卻還是被赫連絕捕捉進(jìn)了耳朵里。

    赫連絕微微一呆，眸中瘋狂漸漸褪去，捏緊她下巴的手也下意識松了開來。此時(shí)的他，比起兇惡殘虐無法控制的野獸，倒更像是在主人面前乖乖收起了鋒利爪牙的大型犬，將所有的攻擊性一一收斂。

    或許，某只野獸確實(shí)被放出，然而在主人面前，失去瘋性的野獸就是再兇猛，也只能乖乖地俯首。

    下巴得到了解放，言朝雨就微微別過頭，不再去看他，而后再次淡淡開口：應(yīng)該是我比較委屈才對吧對你來說，那不過只是記憶修改的短短一瞬，但是對我來說，卻是跟你切切實(shí)實(shí)相處了好幾年

    好，好幾年赫連絕微微睜大了眼睛，素來帶著暴虐的眸子里卻染上了純粹的驚訝與迷茫。

    言朝雨轉(zhuǎn)頭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而后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顯得有些沙?。翰蝗荒阋詾槟叵胍玫绞裁?，當(dāng)然需要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jià)啊。然而，除了擅自修改你的記憶之外，我從來沒騙過你，對你一直都是坦誠相待的。我也確實(shí)是你當(dāng)成了重要的親人。但是這樣的真心，換來的就是你的懷疑和不信任嗎

    赫連絕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看著她蒼白到不正常的臉頰，下意識挪開了視線，盡量掩飾眼中一閃而逝的無措，而后微抬起下巴，強(qiáng)撐著繼續(xù)用強(qiáng)硬的口吻開口：哼，那又怎樣

    言朝雨沒理會他，只是依舊低下頭說著：我跟那個(gè)人，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看到羅貴妃幫忙讓人帶來的似曾相識的護(hù)身符，誤以為他是我弟弟而已。我確實(shí)想見見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我弟弟

    說不定我弟弟也是跟我同樣的情況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一切都不過只是巧合。

    但是你，卻不肯聽我的解釋。

    為什么

    言朝雨微微抬起頭，蒼白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清澈的眸底也沒了面對他時(shí)會不由自主產(chǎn)生的淡淡笑意。

    有的，只是一片空白罷了。

    與這樣的眼眸對視，赫連絕終于開始慌了。哪怕只是他自認(rèn)為虛假的記憶也好，在與他相處的時(shí)候，言朝雨一直都是帶著笑意的，她注視著他的眼瞳中一直滿帶溫和。

    然而如今，她素來帶著淺淡溫和的眼眸中卻只剩下了只有面對陌生人之時(shí)才有的冷淡。

    赫連絕，我對你很失望。言朝雨不再叫他的昵稱，反倒直呼他的名字，這讓赫連絕情不自禁在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識朝她瞥了一眼，卻又害怕與她淡漠的眼神對視，趕忙又將視線移了開去。

    言朝雨不管他的動作，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一字一頓地說著，淺淡的語氣中卻帶著難掩的悲傷：你之所以能這樣傷害我，也不過只是仗著我在乎你，不會對你設(shè)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