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
集團啟動了防御裝置,厚重的鋼門像是鎧甲一樣把整棟大樓覆蓋。 趙曜回到地面,大樓內(nèi)部一片混亂,沒人顧及他,尖叫和槍聲絡繹不絕,這里是墻內(nèi)的白骨和集團內(nèi)部保安相互廝殺過的戰(zhàn)場,地上盛滿了尸體,到處都是白骨和死去的巫師,趙曜走兩步就能踩到一塊爛rou,再走兩步會踩到一把耗盡子彈的槍。 在他短短的一生中,這是他經(jīng)歷過最可怕的戰(zhàn)場。 妖血在燃燒,腹部的傷口正在愈合,他拔下左肩的刀,那是謝笙第一次刺殺他用的伸縮刀,趙曜愈合能力比以前更強了,還未走兩步身上就已經(jīng)停止流血,他總覺得自己更加接近妖怪。 突然,大門被人暴力破開,一隊穿著防彈衣帶著□□的巫師沖進來,訓練有素的清理戰(zhàn)場。 他們像是根本沒看到趙曜一樣把他掠過,子彈的聲音更加密集,雨幕一樣穿過空氣,有些人甚至沒有發(fā)出一聲慘叫。 這是謝家的支援,趙曜以為他們是來控制局面對抗實驗室里逃出的混種和墻壁里穿出的白骨,可對方似乎一視同仁,一個謝家的保安看到支援來了剛露出一個欣喜的表情就被一槍爆頭。 大樓封鎖不留一個活口,為了掩蓋殘局他們甚至放棄了為自己賣命的安保人員。 “一樓清掃完畢?!?/br> “十五樓清掃完畢?!?/br> …… 一聲又一聲的交流聲從電頻里傳出,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捷報,又像是組織成了一曲哀歌。 砰的一聲爆炸聲從地下傳來,整個大樓都在顫抖,趙曜險些穩(wěn)不住身體,他瞪大眼睛看著電梯的方向,只看到了一道火光,然后便被迅速熄滅。謝家的防御機制做得太好,連自毀程序都精準的控制在了地下室,沒有殃及地面一絲一毫。 好像謝笙這個人一樣,他存在過最后的那點證據(jù)就是電梯井那點火花,燦爛熱烈,但很短暫。 一隊人順著電梯井下去,趙曜一直盯著那個方向,說不清自己在等待什么,這次他等待了足夠久,才聽到一聲:“地下室清掃完畢?!?/br> 呵,趙曜忍不住笑了,謝笙這么努力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為了這一聲清掃完畢嗎? “少主。” 趙曜回過頭,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對方是個十六歲少年的長相,但做派很古老,一舉一動都更像是個老年人。 趙曜站在集團大廳,背后是無數(shù)尸體,他穿著黑色兜帽衫,身上沾滿了鮮血,煙感灑水裝置把他淋濕,但他表情冷硬自如,他看上去完整健康,好像吸取了謝笙的生氣一般,任誰看到都得承認,他比謝笙更像是謝家少主。 玉先生對趙曜作揖,行了個古禮,他看趙曜沒什么反應,又說:“少主?!?/br> 趙曜定睛看了他一會兒,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玉先生,玉先生像是一個小屁孩在裝大人玩游戲。 “你叫我什么?” “少主。”玉先生第三次重復這句話,他雙手呈上一封信,說:“家主在等您?!?/br> 哈,趙曜覺得很可笑,這幫人有病嗎?玩弄了他的人生,然后假模假樣地要讓他認祖歸宗,好像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少主,恩怨一筆勾銷,謝伶和謝笙的死就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趙曜就當真會回去當謝家的傀儡。 “滾。”他累了,懶得跟一個小屁孩玩游戲。 他聽到后面有人舉起槍,從光潔的瓷磚反光看他背后有六把槍,全部都是加特林,甚至有人做了一個簡易的符陣。大樓天花板頂部有紅光閃爍,像是一張網(wǎng)隨時準備兜頭罩住。對方在敬畏什么,并不向前,表情甚至有點肅穆,也不知道是敬他還是怕他。 趙曜一挑眉,“威脅我?” 他聲音不大,也沒有睜開黃金瞳,但莫名給人一股壓力。 玉先生頭低的更深,道:“您總要回謝家的。” 玉先生的長相很年輕,但做派很沉穩(wěn),他緩緩道:“我們正在創(chuàng)造歷史?!?/br> 趙曜琢磨著這句話,總覺得他話里有話,玉先生認識他,這是他第一反應。按照常理來說,他剛拿到了謝伶的鑰匙,應該順理成章跟他回去,去看看謝伶的遺物,去捋一捋謝家的破事兒,去看看那個所謂的家主究竟是誰,去好好瞧瞧謝家歷經(jīng)千年到底在創(chuàng)造什么狗屁歷史,可是—— 趙曜冷笑一聲,“我這人,最討厭別人威脅我?!?/br> 不甘心,總覺得這樣就輸了,他討厭聽到謝家的名字,甚至厭惡自己的血脈。 “滾開?!?/br> 玉先生沒有動。 他看都不看玉先生,想要徑直從他身邊掠過,就在這時,玉先生突然抓住趙曜的胳膊,趙曜一皺眉,玉先生那柔柔弱弱的少年音傳入他的腦海,“得罪了?!?/br> 趙曜皺了皺眉,想要轉(zhuǎn)身甩開他的手,可他卻陷入到了疑惑,玉先生明明穿著的是一件西裝,他卻覺得對方的袖子幻化開,像是煙霧一樣虛無縹緲。 玉先生就在原地,可趙曜根本碰不到他。 趙曜皺了皺眉,他還沒見過誰有這種功法。他向前一步,手里的伸縮刀瞬間出鞘,玉先生身體后仰,竟然如同雜技演員一樣朝后彎折一百八十度,他就地一滾,沒骨頭一樣已經(jīng)在十米之外。 對方不打算久戰(zhàn),他雙手交握,停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他看著那樣完美無缺,趙曜猜測他又有什么話要說,玉先生張了張嘴,可惜還沒來得及說出任何話,一道白痕從脖子橫刀切下,之后血跡緩慢地留下來,像是瀑布一樣瞬間染紅他的西裝。 玉先生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趙曜在一招之內(nèi)傷了他命門。 收縮刀在趙曜手里,刀刃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流血,他拿刀的姿勢跟謝笙真像。 玉先生笑了下,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他不再捂著脖子任由鮮血流淌,身體像一個紙糊人偶一樣迅速垮塌。 “少主?!?/br> 玉先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趙曜一回頭,在大門的方向看到了一個嶄新的玉先生,對方的西裝一絲不茍,脖子上干干凈凈,而之前被趙曜抹了脖子的“玉先生”已經(jīng)變成了廢紙。 這什么邪術(shù)? 咔嚓嚓,集團大門在趙曜眼前打開,玉先生知道無法強行把趙曜帶走,側(cè)了側(cè)身,一副送客的模樣,像是大戶人家里地位卑賤的奴仆,他畢恭畢敬道:“我在謝家等您?!?/br> 他的聲音那么篤定,好像知道趙曜總會回去。 · 謝工集團外部是一條綠化帶,此時已經(jīng)深夜,大概是被謝家清場,來往一個人都沒有。 謝家為趙曜清場過兩次,一次是游樂園一次是辦公樓。 趙曜走出集團大門繃緊的那根弦終于斷了,他再也無法偽裝成無事發(fā)生的樣子,他拉開兜帽衫的領(lǐng)子,脖子上圍繞著一圈紅色咒文,他脖子上的鎖妖環(huán)沒有完全撤除,三陰府最好的工匠給他打造了一個咒枷,以免趙曜的身體被妖元完全控制。 他只有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才會激起鎖妖環(huán)的反噬,現(xiàn)在現(xiàn)世報來了。趙曜扶住路燈大口喘氣,他膝蓋開始發(fā)顫,鎖妖環(huán)像是鐵烙一樣開始兀自燃燒。他的五感逐漸失靈,視力像是高度近視一樣模糊不清。 他好累。 他膝蓋一軟,眼看就要砸到地面,這時一雙手扶住他,對方的手那樣冰冷,那一瞬間趙曜以為是謝玥來了。 蒲瀟問:“你還好嗎?” 趙曜有些失望,他嗯了一聲,覺得自己在期待什么的樣子很可笑。 蒲瀟半摟著他的腰,免得他脫力跌倒,趙曜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沒有完全放松,自己支撐著一部分,趙曜在這種狀態(tài)下都沒有完全信任他。 “你成功了嗎?”蒲瀟問。 趙曜沒有回答,閉著眼睛喘/息。 他厭惡這樣,每次反應過來時什么都來不及。 蒲瀟撫摸著趙曜的臉,趙曜因為這個動作僵了下身體,但沒有推開,大概是因為脫力,蒲瀟不怎么在乎這個,說:“你可以信任我,也可以依賴我,我永遠不會傷害你?!逼褳t的聲音很好聽,帶著很強的誘惑力,企圖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勾走趙曜的理智,像是不斷地給對方做心理暗示,某一天開始他就會相信這是事實。 趙曜的大腦一片茫然,他的視力模糊,可耳邊只有蒲瀟的聲音,聽起來很危險。 · 謝玥不知道自己有變態(tài)傾向,自從趙曜走后,他們結(jié)束主顧之間的關(guān)系就開始了。他胸口會很疼,如果單純以痛感來計算比不過他之前受過的疼百分之一,可百分之一的痛苦那么明顯,像是有一根刺在胸口扎。 他經(jīng)常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jīng)在趙曜家樓下,看著他家的窗戶想象著對方在干什么。 他快消失在趙曜的生命里了,馬上就被剔除替代,他每次想到這件事都有點發(fā)狂。 他隱藏起自己的氣味跟在趙曜身邊,像是個變態(tài)跟蹤狂,不暴露自己的位置,他這么多年從未做過這么上不得臺面的事。 比如現(xiàn)在,他就站在謝工集團大廈門口的陰影里,他隱藏著全部的氣味,好像一個透明人。 趙曜全身都是鮮血,有一部分是他的,另一部分是別人的,鮮血給他這個人增加了很多美感,越強的人你就總是想破壞他。 蒲瀟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他無意義的偷窺,蒲瀟接過趙曜下墜的身體。 這本來應該是謝玥做的事。 蒲瀟摟住趙曜的腰,讓無意識的趙曜靠在自己懷里。 謝玥捏了捏拳,他從來都是禮貌而克制的,在清醒狀態(tài)下從未對趙曜做出這樣出格的事。 直到蒲瀟撫摸著趙曜的臉,躲在暗處觀察已經(jīng)很難滿足謝玥,他感覺自己停留在想要殺人的前奏。 他向來都是想要什么就要的,所以他說:“我建議你把他交給我?!?/br> 謝玥突然出現(xiàn)在對面的街角,一半身體在暗處,但蒲瀟能清晰地看清謝玥的表情,眉峰一挑,十分囂張,以蒲瀟對他的了解,這是謝玥最后的平靜,殺人前的那種平靜。蒲瀟笑了,當你惦記上謝玥的東西的時候總要付出點什么代價。 ※※※※※※※※※※※※※※※※※※※※ 曜曜: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謝謝:可我威脅你好幾次…… 曜曜:……你不算啦! 明天休息一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