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先生
晏先生不是純種妖獸,他的身上沒有重影,趙曜在第一時間判斷了對方的身份,假如巫師不能進入俱樂部,那么進來的只能是人、混種,或者其他物種。 趙曜在謝笙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全天下不會有任何一個對手會再讓他自亂陣腳。 周圍的幾個保鏢朝著趙曜開槍,子彈射//入身后的酒柜,酒瓶應聲而裂,高濃度的酒精傾瀉而下。 在人這么密集的場合開槍是很不明智的選擇,果然在槍響之后周圍的妖獸頓時亂了,尖叫聲和哈哈大笑的聲音混在一起,像是一出荒誕的鬧劇。 趙曜覺得有些麻煩,他本來能夠一下?lián)糁嘘滔壬車难F和保安實在是太礙事。 “懸賞!”趙曜聽到了晏先生的聲音,他的聲音都跟趙曜一模一樣,晏先生跑到了dj區(qū),拿起在被遺落在舞臺上的話筒,吵鬧的音樂聲戛然而止,他的喘氣聲很大,像是在表演什么節(jié)目,“那個模仿我的小丑!” 晏先生指的是趙曜,趙曜被迫停在原地,趙曜跟舞臺相隔了五米,中間夾著十幾個礙事的妖獸。 妖怪們頓時齊刷刷地轉頭看他,像是受到了感召,或者有無形的絲線牽扯他們的四肢。 晏先生隔著人群朝趙曜笑了下,笑容那么燦爛聲音那樣癲狂,“殺了他!” 他話音剛落那些妖獸便齊刷刷地望著趙曜露出尖牙利齒,看那表情恨不得把趙曜這個礙事的生吞活剝,晏先生甚至都沒說什么懸賞金額。 這么強勁的控制力,難怪晏先生地位超然。 趙曜咬了咬牙,他還是太沖動,敢在人家的地盤上這么囂張就要付出代價。 孟極在耳麥里大喊:“趙曜!回來!他是祙鬼?!?/br> 祙鬼不是妖,他們對伏妖血免疫,晏先生能夠不設置任何懸賞金就讓俱樂部里的妖獸沸騰,他的能力跟謝玥的眼睛有些類似,卻強上很多,謝玥只能控制一個人,而他可以控制一個群體。 這種生物太少見了,從極端的痛苦里誕生,全天下可能不到十只,要么被圈養(yǎng)當武器,要么都是生活在妖境深處。近幾百年來從未產生過新的祙鬼,這種和平年代,能有什么極端的痛苦能讓一個人活生生變成鬼?很多應捕人當值一千年都沒見到過一只活著的祙鬼。 祙鬼為什么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他心里有個很可怕的猜測。 耳機里的孟極說:“你等等我過去幫忙?!?/br> 趙曜手里劃出一把伸縮刀,他不像孟極那樣喜歡打保守牌,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會來到俱樂部,面對不斷聚攏而來的妖獸,他覺得自己能突圍。 就在趙曜準備進行死戰(zhàn)的時候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壓力,趙曜和其他妖獸齊刷刷地朝著謝玥望去,從謝玥那邊傳來的,謝玥鋪開了自己的神識,像是鋪開了一張網(wǎng)。 大多數(shù)妖獸都受了影響,他們咬著牙有些不甘,可趙曜沒有受到絲毫壓迫,他好像對謝玥的神識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一絲一毫被壓迫的不適感。 妖獸們轉化了目標,他們現(xiàn)在有了新的敵人,俱樂部不能放出神識,那是跟所有人挑釁。 趙曜早就發(fā)現(xiàn)了,謝玥這個人面對殺戮的時候像是孔雀開屏,他不會覺得不爽,反而會很享受這個過程。謝玥朝趙曜一笑,“這里交給我?!?/br> 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伴隨這句話他砸碎了一瓶伏特加,像是一個干群架的混混那樣手里拿著半個破碎的酒瓶,果然從第一次見面就散發(fā)著nongnong□□氣質的大佬。 趙曜覺得很心安,好像不論你干什么都有人在后方當你的靠背。 他深深看了一眼謝玥,心底涌起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鮮血殺戮和槍聲,這些他都不厭煩,如果不是因為人太多時機不對,他甚至想去吻一下謝玥。 可是耳機里的孟極提醒他還有正事要做,他一咬牙,朝著晏先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舞臺后的情況很復雜,像是誤入了迷宮四處都是走廊,兩邊是長長的房間。距離趙曜最近的那個房間里有一個一絲/不/掛的女孩,她本來在抽煙,此時驚慌失措地看著趙曜。 趙曜看到她頓了下,這是個人,活生生的人類。 不知道人類為什么會在一個妖獸俱樂部,趙曜最開始以為她是被囚禁的,可她反而很有自己的主意和見解,她看到趙曜之后大喊了一聲:“來人??!他在這里!” 女人聽到了外面晏先生的懸賞,第一時間就選擇出賣他。 背后傳來保安的腳步聲,趙曜關掉了門,一下子隔絕了女人的聲音,為什么有一個女人選擇為別人賣命? 趙曜的五感很敏銳,他絕對是個出色的獵犬,一瞬間就判斷出晏先生在左邊。晏先生并不是一個需要硬碰硬才能解決的對手,因為他逃跑的步調有些慌亂。 趙曜看到前方走廊閃過的衣角,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他一把推倒。晏先生沒有拿穩(wěn)手里的手提箱,砰的一聲手提箱被甩得老遠。 手提箱被震開,里面排列著不同型號的藥劑,這就是跟謝笙同款的藥物。 趙曜的刀鋒錯過了晏先生的臉,而他的臉跟晏先生就近在咫尺。趙曜的刀只需要再偏移一毫就能劃破晏先生的動脈,可是他的刀捅進墻壁之后并沒有想象中堅硬的感覺,而像是一刀捅進了果凍,整個墻面像是水了一樣兀自流動。 趙曜朝后退了一步,墻面天花板地板都開始融化,上面裝飾的畫框吊燈逐漸脫落,這個集裝箱像是一個活過來的怪物。 這是挺奇怪的一幕,走廊里只有他們兩個,墻壁在塌陷重建,好像誤入了萬花筒,而兩人長著一樣的五官。 趙曜手里拿著謝笙的刀,一擊不成下一刀已經過去。 晏先生身形一閃,下一刻身體已經倒吊在天花板上,像是一只倒吊著的蝙蝠,他從上而下以錯位的方式觀察著趙曜,“你是追著丁洵來的對嗎?” 趙曜拔出陷入流動的墻壁里的刀。 晏先生又說:“不是丁洵想見你,而是我想見你。” 俱樂部里在圈養(yǎng)女人,她們行走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選擇那些妖怪客人進行服務,以獻祭的方式進行革命。新型藥物通過妓//女的途徑流通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丁洵殺了藍君之后對俱樂部產生了好奇心,他在俱樂部遇到了晏先生。 丁洵成了下一個誘餌,他在晏先生的暗示下不知不覺開始迷戀趙曜,不斷收集關于趙曜的一切,余生只剩下唯一的希望。 晏先生倒著在天花板上行走,他的動作很自如,好像感覺不到地心引力,簡直如履平地。他打了個響指,墻面的流動加速,地面變得更加柔軟,趙曜險些有點站不住腳,在晏先生的控制下,墻面像是繪畫一樣有意識地在描繪什么東西,“我在創(chuàng)造新世界?!?/br> 趙曜突然感覺這句話很耳熟。 “我想讓你幫我。”晏先生的控制下墻面出現(xiàn)了不周山,趙曜曾經在三陰府看到過,畫面上不周山不斷生長擴大,好像要一直生長到天上,他說:“人人都說不周山最接近天,你見過嗎?” 趙曜短暫的一生中怎么可能見過不周山。 一聲清脆的響指聲后,不周山開始坍塌,墻上出現(xiàn)了城市的圖像,大廈傾倒馬路斷裂,四周都是驚慌失措的人群。 趙曜因為這樣的情景皺了皺眉。 晏先生看趙曜的樣子很可憐,說:“你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意味著什么?!?/br> 趙曜聽他說話覺得很麻煩,“你說完了嗎?說完跟我去趟三陰府。” 晏先生根本沒有在跟趙曜交流,他不聽對方在說什么,只自顧自說自己的話:“你會幫我的?!?/br> 趙曜挺討厭別人這么說話,之前的玉先生也是,篤定趙曜一定回謝家,“你有病嗎?” 晏先生的眼神很慈悲,“你想要活下去就一定會幫我?!?/br> 趙曜感覺對方知道很多事,問:“你到底是誰?” 晏先生朝趙曜笑了下,那個笑容特別風塵,不知道是不是趙曜的錯覺,他的瞳孔逐漸變淺,慢慢趨于琥珀色,他說:“你不認識我嗎?” 趙曜停了下,完全沒理解晏先生這句話什么意思。 晏先生看到趙曜的反應笑了下,他的左手慢慢爬上趙曜的胳膊,像是一個極具魅惑的狐貍精,他說:“我是謝無悔啊。” 咯噔,趙曜心里跳了下,感覺到一股極大的荒謬。 假的,趙曜心想。 趙曜的眼前開始有些模糊,那些萬花筒一樣的幻影晃得他腦袋疼,他死死咬著牙,好像在捍衛(wèi)自己最后的意識,他說:“你是祙鬼?!?/br> 晏先生被人拆穿了,一瞬間他從神壇跌落,從天之驕子謝無悔變成了一個丑陋的模仿犯。他臉色逐漸變得慘白,身后的墻面像是象征著他的心情那樣變成漆黑亂糟糟的一團,簡直如同神經病的繪畫,晏先生說:“是啊,我是鬼,” 而趙曜不肯放棄他,他有個更可怕的猜想,萬花筒的世界讓他心跳加速,“你是曉曉?!?/br> 晏先生感到一股巨大的難堪,身后的墻面應對主人的心情,變成了一只黑色的利爪和張牙舞爪的怪物。 趙曜呼吸一窒,瘋瘋癲癲的吳婉玉說話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有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我出生在醫(yī)院?!彪S著晏先生的話音剛落,墻面突然變成了醫(yī)院的樣子,趙曜去過那家醫(yī)院,趙付舟找的全市最好的私立醫(yī)院,去的全部都是富貴人家,醫(yī)院總是干凈而透亮的。但在晏先生的回憶里這里蕭條破敗,顏色灰暗,像是失了真的舊照片。 吳婉玉被推進了手術室,難產導致時間變得很長,在漫長的十個小時過去之后,手術室內爆發(fā)出一陣嘹亮的啼哭,其中一個護士把趙曜抱走。趙曜很健康,但這屬于正常范疇,全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接生,大多數(shù)孩子都很健康。 但接下來醫(yī)生的額頭上開始流汗,這么多年護士沒見過他這么緊張,等走進去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抱著一個漆黑的怪物,他殘了一條腿,左腿像是被怪獸啃食過,全身烏黑,尤其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的眼珠子占據(jù)整個眼眶。它沒有呼吸,胸口并不起伏,而眼珠子卻可以轉動。 “那個庸醫(yī)?!标滔壬R了一聲,他們把他當做死胎,按照流程他應該進焚化爐,可他命不該絕,費盡全身力氣爬進了下水道。 “我們一母同胎,”晏先生的眼神逐漸變得仇恨,“你能當最厲害的混種,能進三陰府當應捕人,你能活下來有那么多大人物給你保駕護航,而我只能生活在臭水溝?!痹谄岷诙a臟的下水道里,陪伴他的是垃圾和老鼠,他被整個世界遺棄,終日被泡在被污染的廢水里。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位大人,他現(xiàn)在還在臭水溝茍延殘喘。 “我的腿?!标滔壬瞄_自己的褲腿,露出一條殘缺的、布滿疙瘩的左腿,他大概做了什么實驗來保證自己左腿的完整,左腿跟他的身體好像是兩個生物,腿上的疙瘩甚至會移動,像是會呼吸一樣一起一伏。 趙曜在追蹤晏先生的時候感覺到他腳步慌亂,不是因為晏先生著急,而是因為他有一只腿是殘缺的。 “怎么?你要殺了我嗎?”晏先生歪了歪頭,他琥珀色的眼睛盯著趙曜,顯得很無辜。 趙曜捏緊了刀柄,手都在發(fā)抖,他承認自己下不了手。 “你欠我的,趙曜。” 晏先生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趙曜不得不跟著他的思路走,等反應過來時晏先生已經撫摸上了他的臉,他們現(xiàn)在距離很近,鼻梁碰著鼻梁,晏先生捏著趙曜的下巴。 趙曜的雙眼突然有點模糊,一瞬間心臟突然驟停,然后又猛地劇烈跳動。五感開始變得模糊,世界變成了兩個極端。 他的意識好像和身體脫軌了,等意識到的時候脖子感到一股針扎的疼痛,晏先生一手按著他的脖子,藥劑緩緩注入趙曜的身體。 這才是祙鬼的能力,能讓人的精神和□□感知不同步,一瞬間洞察對手的弱點。 他的五感不聽他的使喚開始穿越走廊來到舞池,不論意志如何,身體在產生最原始的沖動。 晏先生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他已經聽到了走廊里的腳步聲,整個俱樂部的妖怪竟然都沒能拖住謝玥,那個礙事的妖怪又出現(xiàn)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是時機不對他真想好好看看趙曜,他說:“好好享受,我們正在創(chuàng)造歷史?!?/br> 趙曜伸手想抓住晏先生的腳踝,想問問“我們”是誰,總覺得錯過這一次就永遠不可能再抓住他,可他抓了個空,晏先生緩緩帶上自己的帽子,擠進了混亂的妖群然后身形再也消失不見。 趙曜抓空了,手指無力地蜷曲在地毯上,相比較他的同胞兄弟,他最害怕的是自己的狀態(tài)。他的內部一陣燥熱,好像有人在他身體里放了一把火,喉嚨開始干澀,全身的力氣都被集中一個地方。 渴望鮮血,渴望殺戮,渴望性//愛,能夠撕碎人的那種。 ※※※※※※※※※※※※※※※※※※※※ 所有猜是雙胞胎弟弟的!你們猜對了!過來領小獎杯,最機智讀者就是你! 祙鬼,不是襪鬼,不是襪子的鬼~ 我最近有些忙,都是晚上更啦~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