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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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踏實(shí),醒來后神清氣爽。 霍禮鳴拎著那兩只搪瓷娃娃,出門前順便又提了兩箱水果,新春佳節(jié)的,長輩肯定在。打開門,卻被蹲在門口的“活物”嚇得眼皮一跳。 霍禮鳴連退三步,皺眉看實(shí)了。確切來說,是個(gè)大活人,女活人。 遲來的起床氣慢三拍的勾出,霍禮鳴不耐煩,“你誰啊你?” 女人的眉眼清冽,五官溫軟,氣質(zhì)卻明艷張膽。因?yàn)檠鲆?,所以目光異常奪彩。光芒攏聚其中,錦上添花的野生眉,讓她看起來,聲勢如虹,有那么幾分侵略感。 她站起身,黑衣黑褲裹體,馬尾高高束起,酷極了的美。 霍禮鳴注意到她手上拿著的一張紙,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他印了幾萬份、發(fā)過無數(shù)地方的尋人啟事。 清冷的聲音同時(shí)響起,與這冬日清晨意外合拍,“大你兩歲,三月生,右肩有個(gè)燙傷,五歲時(shí)你欠揍,和我搶糖吃打翻桌上開水潑到的?!?/br> 說完,她一臉淡定地解開外套,抽出一只手,再將打底的薄羊絨衫斜扯下去。白皙的肩膀皮膚暴露于寒冷空氣,上面赫然有個(gè)現(xiàn)在來看,都很丑陋的疤痕。 這是那份尋人啟事上,最有力,最生動(dòng),最鮮明的一個(gè)線索。 她就這么站著,言簡意賅: “寧蔚,叫jiejie?!?/br> …… 而剛從家里出來,站在大門口的佟辛,腳步被膠水粘住一般。視線所及,就是這一幅美人露香肩,款款對視的刺激畫面。 佟辛的幼小心靈有點(diǎn)受沖擊,她完全不敢置信,新年第一次見面,霍禮鳴竟是在接客?? 這個(gè)認(rèn)知瞬間挑燃了她的情緒,她佯裝無意路過,無意轉(zhuǎn)頭,無意打招呼:“小哥哥,從去年到今年,你還是這么敬業(yè)啊。” 霍禮鳴:“……” 大過年的,這都他媽什么事兒! 第19章 是jiejie?。?) 第18顆 門“砰”的一聲摔得震天響。 霍禮鳴拽著寧蔚的手臂粗魯蠻橫地進(jìn)去屋子。 隔著大幾米的距離, 佟辛都好像吃了一嘴門板灰。她漸漸收起面具,嘴角輕松看戲的笑容也落幕大半,剩下的那點(diǎn)弧度, 透著點(diǎn)意興闌珊。 佟辛回家后徑直去臥室, 三兩下脫了過年買的新外套, 換上舊衣服。她出來時(shí),佟承望回頭看了眼, “咦?剛才不穿這件衣服的呀?!?/br> 辛滟:“不是去拿快遞嗎?快遞呢?” “沒等著人。”佟辛說。 坐在沙發(fā)上回郵件的佟斯年抬頭看了她一眼, 忽然問:“禮鳴回來了嗎?” “回了?!辟⌒撩摽诙?。 一個(gè)問得微妙,一個(gè)后知后覺。這兩秒的安靜,是兄妹倆的各懷心思。尤其在佟辛欲蓋彌彰的又補(bǔ)了句,“我順路看到的?!?/br> 佟斯年哦了聲,繼續(xù)低頭回郵件, 只是打字的速度悄然慢了下來。 相比佟家的寧靜, 隔壁就是水深火熱。 霍禮鳴對著這個(gè)突然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看樣子還不好打發(fā)的“jiejie”, 真是一臉懵一頭水。 兩人四眼相瞪,靜靜的, 久久的,鉚出了一股勢均力敵的勁兒。寧蔚眼睛曼妙深長,是典型的杏眼,本該賦予溫柔似水,但長在她臉上, 像深夜霓虹, 冷冽又多情。 霍禮鳴不耐煩地先行挪眼, 抽起了煙。煙霧升騰遮掩表情, 他眉心蹙成川字,一只手勾出錢包,點(diǎn)了一疊扔在桌上,“你走。” 寧蔚看都沒看,“當(dāng)我敲詐?” 霍禮鳴丟了個(gè)“難道不是”的眼神。 這么些年,上門兒認(rèn)弟弟的都能組一支足球隊(duì)??尢旌暗氐挠?,聲淚俱下打感情牌的有,抱他大腿兒撒潑打滾的也有。 最后都離不開一個(gè)錢字。 這種可笑又可悲的經(jīng)驗(yàn),逐漸磨滅了他的至誠期盼?;舳Y鳴近乎麻木,跟背書似的流暢啟唇,“不過你肩上的疤,畫的是上門認(rèn)親的人里最逼真的?!?/br> 寧蔚被他又拽又囂張的語氣聽笑了。她冷哼,“你什么毛病?不信人還找什么找?” 霍禮鳴的火氣也上來了,“你走不走?我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主。” 寧蔚還是冷呵,低喃一句,“還跟小時(shí)候一樣混蛋?!闭f罷,她拉下外套拉鏈。 霍禮鳴皺眉,“你干嘛?” 寧蔚直接脫了外套,扒拉開羊絨衫,再一次露出光潔的右肩?;舳Y鳴真要窒息,語氣危險(xiǎn)警告,“你這女人什么毛???” 寧蔚用手指很用力地去戳那個(gè)圓形的疤,自證所言不假。 霍禮鳴到嘴邊的罵語瞬間憋了回去。 “你五歲就是個(gè)熊玩意兒,搶我糖吃,太煩人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被開水燙傷。不肯去托兒所,半路躲起來讓我找不著,害我回家被媽罵,拎著我的耳朵往大街上找,你倒好,躲建軍超市玩老虎機(jī)。七歲還怕黑,非擠我床上跟我一塊睡,半夜還尿床。一男的丟不丟人?” 霍禮鳴耳邊像是螺旋槳飛旋的聲音,風(fēng)聲鶴唳,刺破耳膜,明明每個(gè)字都聽清楚了,卻又好像什么都沒聽見。 他定定問:“九歲呢?” “九歲?”寧蔚平靜說:“爸媽掛了?!?/br> 十分鐘后。 霍禮鳴把人按坐在椅子上,和她面對面,眼對眼,一副談判架勢。 “尋人啟事哪里看到的?” “酒吧?!?/br> “憑什么篤定我是你弟?” “本來不篤定,現(xiàn)在差不多?!?/br> “為什么?” “我弟從小也是個(gè)混蛋?!?/br> 霍禮鳴忍了忍,“尋人啟事上說了,電話聯(lián)系,你堵門口算什么事兒?” 寧蔚簡明扼要,“我沒錢交房租,我缺錢?!?/br> 對視三秒,霍禮鳴冷哼,“你是缺愛?!?/br> 寧蔚忽的一笑,骨子里的風(fēng)情像荷葉香,不自覺地散漫而出,“臭小子,我沒luanlun這癖好?!?/br> 到現(xiàn)在,霍禮鳴還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shí)感。 寧蔚不請自來,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睡那間房,搬張桌子給我用,化妝品沒地兒放。房子鑰匙給我一把,我上夜班,凌晨回,你要不嫌我敲門吵不給也行。對了,你睡覺把門關(guān)好,我神經(jīng)衰弱,聽不得鼾聲?!?/br> 霍禮鳴才神經(jīng)衰弱了,聽了這么多,最后只硬巴巴地反駁一句,“我睡覺從不打鼾?!?/br> 寧蔚笑了笑,轉(zhuǎn)身進(jìn)臥室。 霍禮鳴后知后覺,披風(fēng)燃火地沖過去,“你住這兒?” “不然呢?”寧蔚睨他一眼,“你要把親jiejie掃地出門嗎?” 霍禮鳴頓悟,論臉皮厚,玩不過她。 寧蔚是一個(gè)氣場非常強(qiáng)烈的女人,不是那種外在的,直接的。相反,她剛靠近你時(shí),并沒太多存在感,但待久了,主場就悄無聲息由她拿捏一般。 潤物細(xì)無聲。 霍禮鳴冷嗤,神他媽潤物細(xì)無聲。 寧蔚關(guān)上門,一早上的折騰短暫落幕?;舳Y鳴慢半拍地呼出一口氣,總算想起自己還有事沒辦。 他被寧蔚搞得頭暈?zāi)X脹,出門被冷空氣一撲,拉回幾分神魂。剛走幾步,就看見佟辛正好出來。隔著綠化帶,霍禮鳴叫她:“佟辛?!?/br> 佟辛表情淡定,跟沒聽見似的,邁出兩步的腳又給收了回去,轉(zhuǎn)身回了家。 霍禮鳴:“……” 這小妞,絕對故意的。 他給她發(fā)微信:“在家?出來一下。” ?。骸安辉?。” 霍:“撒謊會(huì)被月亮割耳朵的,我剛明明看見你了?!?/br> ?。骸斑@么弱智的傳言你也信?” 霍禮鳴想笑,被寧蔚攪亂的雞飛狗跳一下子沒了蹤影。他靠著墻,單手給回信息:“出來,給你帶了禮物?!?/br> 佟辛磨磨蹭蹭的,出來了。 霍禮鳴盯著她,“這年過得不喜慶???怎么這表情?” 佟辛別開頭,又轉(zhuǎn)回頭,“禮物呢?” 霍禮鳴看見她素著一張臉,皮膚白凈,情緒全掛在臉上。但再質(zhì)樸,也不會(huì)覺得不修邊幅。這樣的年齡,天生氣勢如虹。 抬起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霍禮鳴說:“附近有奶茶店嗎?帶我去買。” 小區(qū)附近就有。 佟辛把人帶過去,這是她比較喜歡的一家,店名好聽,叫“仲夏檸葉”。她在這里有積分卡,二十個(gè)能兌一個(gè)保溫杯。 佟辛正好還差四個(gè),問他,“你要買幾杯?” “怎么?” 她把兌杯子說了一遍?;舳Y鳴扭過頭,對老板干脆道:“24杯?!?/br> 佟辛驚了,“買這個(gè)多你喝的完嗎?” “不是想兌杯子?” “那也只差四個(gè)呀?!?/br> “兌兩個(gè)?!被舳Y鳴言簡意賅,“給佟醫(yī)生帶一個(gè)?!?/br> 佟辛倏的咧嘴,白牙如貝,一下子鮮活可愛起來,“你這么喜歡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