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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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禮鳴起身,恭敬喊:“叔叔好,阿姨好?!?/br> “坐吧,隨意點(diǎn)?!毙龄僦噶酥笍N房,“我去盛湯,餓了吧,馬上吃飯?!?/br> 事實(shí)上,這是一頓氣氛還算融洽的聚餐,甚至能稱得上有說有笑。但霍禮鳴明白,他們只字不提他和佟辛,所謂和氣,只不過是體面和修養(yǎng)。 佟辛吃得也很忐忑,一方面怕冷場,熱鬧總比沉默的好,于是時不時搭話,頗有幾分強(qiáng)顏歡笑的意思。她很努力地活躍氣氛,霍禮鳴靜靜看著,卻讀懂了她小心翼翼藏著的委屈。 低了低頭,霍禮鳴已經(jīng)剝好一小碟的蝦,就這么不動聲色地放到了佟辛面前。 辛滟看到了他的舉動,沒說什么,繼續(xù)吃飯。 吃得差不多了,霍禮鳴主動起身,“阿姨,我?guī)湍赐??!?/br> “不用不用,你坐,我來就好?!毙龄儆彩前讶税椿亓俗?。 看著霍禮鳴想努力,卻不知從何使力的模樣,佟辛憋了好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佟承望愣了,“哎,你這閨女,怎么哭了?!?/br> 佟辛手背不停抹,越抹越多,最后哽咽說:“你們能不能對他熱情一點(diǎn),他前天回北京,今天又趕過來,他昨天還發(fā)燒了,現(xiàn)在還沒完全好?!?/br> 辛滟下意識地看了眼霍禮鳴,“小霍你不舒服?” “沒事的阿姨。” “怎么沒事。”佟辛有點(diǎn)扛不住了,情緒決堤,一股腦地發(fā)泄出來,“他知道你們不喜歡紋身,回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洗紋身。他跟我說,等洗干凈了,也許你們對他的印象就會好一點(diǎn)點(diǎn)?!?/br> 佟辛眼淚叭叭掉,“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他都會去努力的?!?/br> 說完,所有人皆是一愣。 辛滟放下碗筷,走去霍禮鳴身邊,焦急關(guān)切:“怎么回事啊?”她一眼看到了霍禮鳴手臂上的紅腫,一目了然,“發(fā)燒是跟這個有關(guān)吧?” 霍禮鳴還是禮貌的笑,手往后放,不想讓他們看到。 “辛辛夸張了,不像她說的那樣。我這些紋身,年輕時候是個愛好,沒想太多。如果那時候知道會遇見佟辛,打死我也不紋了?!?/br> 一旁的佟斯年溫聲:“紋個身而已,怎么說成十惡不赦了?” 佟辛小聲接話,“是爸爸mama不喜歡?!?/br> 辛滟和佟承望急了,“怎么又是我們不喜歡了?我可沒說過這句話啊。” 頓了下,兩口子反應(yīng)過來,哦豁,帶著幫手來的。 霍禮鳴拉了拉佟辛的手,真無奈了,“你看你,又讓我說不清了,叔叔阿姨,對不起啊,我真不是這個意思?!?/br> 佟承望微微嘆了口氣,對辛滟說,“待會收拾,我們坐下來聊聊吧?!?/br> 三面沙發(fā),兩位長輩坐中間,佟斯年和佟辛坐左邊,霍禮鳴一個人坐單獨(dú)的。他像一個披荊斬棘的戰(zhàn)士,從不畏懼艱難險阻。 佟承望語重心長,“小霍,首先跟你道個歉。讓你誤會了我們的態(tài)度。叔叔想說,不管怎樣,我們都不希望你傷害自己的身體。同時,我們也尊重任何形式的存在。這是愛好也好,故事也罷,都是你以前的人生經(jīng)歷,不代表你的人品、性格,更不能決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br> 霍禮鳴抬起頭,和佟承望對視。 “我們做過鄰居,叔叔阿姨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你熱情、正義、不怕麻煩,替辛辛解決過很多難題。叔叔阿姨,一直想跟你好好地說一聲,謝謝?!?/br> 佟承望語氣沉穩(wěn),不疾不徐,亦充滿真誠。 霍禮鳴被他目光中的包容和憐愛感動著。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人世間這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緒所牽動,卻不料這一刻,仍被善意的美好、平等的尊重所震撼。 辛滟接過話,談心一般,“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有點(diǎn)特殊。辛辛呢,還有一個哥哥。不過,很早很早的時候,就過世了?!闭f到這,辛滟低了低頭,順過氣,才重新開口:“我很疼辛辛,她不止是我的女兒,更是、更是一種寄托?!?/br> 辛滟如鯁在喉,聲音已略帶哽咽。 霍禮鳴連忙起身,遞過紙巾,“阿姨,我明白。” 辛滟拭了拭眼角,看向他笑了笑。 “我想告訴您,我會守護(hù)您的這份寄托,拼盡我的全部,甚至是生命。”霍禮鳴說這句話時,眼里浮著光,亮堂、光明、君子坦坦蕩蕩。 他轉(zhuǎn)了下身,背后是他帶來的一個包。 霍禮鳴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解開白色細(xì)繩,拿出里面厚厚的一疊證本。最顯眼的,是連著的四個紅色房本。 “這是我在上海的三套公寓和一套住宅。公寓都不大,七十多平,還有一套上下結(jié)構(gòu)的小復(fù)式?!被舳Y鳴語氣始終平靜,一本一本攤開在面前的茶幾上。 “這是我的兩輛車,一輛奔馳,一輛吉普。不過都有些年頭了,我買得早,也不太講究這個。如果辛辛有中意的,可以馬上換車。” “我父親叫霍開誠,母親叫秦清一,現(xiàn)在葬在老家,每年祭日,我都會回去給他們上香。我還有個jiejie,目前單身。” 說到這,霍禮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左邊的佟斯年,然后彎了彎唇,繼續(xù)說,“我在上海有位恩人,我十三歲那年,他救助我,引導(dǎo)我,早年確實(shí)不懂事,做過很多混賬事。但他不曾放棄我,把我引入正道。讓我真正的,有活著的感覺。” 短暫停頓,霍禮鳴一眼溫柔,“但因?yàn)橘⌒粒蚁胍?、更熾熱地活著?!?/br> “這是我的全部,從決定來的那一刻,我就斷了自己的后路。我要為佟辛,創(chuàng)造一個遠(yuǎn)大前程?!报D― 至死不渝且永不回頭。 “因?yàn)椋俏业奈磥?。?/br> 第76章 去看星星好不好(4) 第75顆 最后一個字落音, 佟辛早已淚流滿面。 辛滟也神色動容,沒忍住,低頭拭了拭眼角。佟承望將面前的“家產(chǎn)”原封不動地疊好, 然后輕輕推還給霍禮鳴, “你這么大陣仗,我們真的沒有想到。小霍,你是個好孩子。在經(jīng)歷那么多變故, 你仍能好好生活, 健康, 勇敢,努力。叔叔很高興?!?/br> 佟承望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慈愛包容的微笑, “以后放假, 只要時間允許, 就跟辛辛一塊兒回來吃飯?!?/br> 辛滟也關(guān)心道:“待會讓斯年看看你手上的傷,他對外傷的處理很有經(jīng)驗(yàn),可別落下后遺癥?!?/br> 霍禮鳴也不假意推辭,看了一眼佟斯年,“那就, 麻煩哥了。” 說完,他起身幫忙收拾碗筷,這一次,辛滟沒有再推辭,“禮鳴, 幫我拿一下筷子, 這個油,我來我來。” 沙發(fā)上, 還坐著的佟斯年看了眼老父親。佟承望輕咳兩聲,悠悠轉(zhuǎn)開臉。 嘖,他怎么有一種,失寵的感覺呢。 辛滟讓霍禮鳴去佟辛房里休息,又叫了一聲,“斯年,你去看看禮鳴的手?!?/br> 佟斯年慢兩拍地站起身,“好?!?/br> 佟辛的房間不大,整潔干凈,明明人不長住,但就是有淡淡的香味,屬于佟辛特有的味道。佟斯年進(jìn)來時,看見他正拿起一本全英文的名著。 “她從小看書的口味就雜,還有你更想不到的?!辟∷鼓暌庥兴福缓蟛[縫了眼睛。 霍禮鳴寬肩窄臀,腿又長,身材的比例確實(shí)不錯,長得還挺邪,是那種有距離感的痞壞。佟斯年想起高二時發(fā)現(xiàn)meimei看的男模雜志,總算明白,佟辛的喜好,似乎一直沒有變。 佟斯年走過來,提拎著他的手臂看了兩眼,“死不了?!?/br> 霍禮鳴笑瞇瞇的,“哥,還生我氣呢?” “你叫我什么?” “佟哥?!?/br> 霍禮鳴沒個正經(jīng)樣兒,湊過去問:“我姐這幾年一直單身,我覺得她對你還是有感覺的?!?/br> 佟斯年冷淡道:“你看出來有什么用?還不幫著勸勸?!?/br> “我勸我勸。”霍禮鳴忙不迭地點(diǎn)頭,“你幫我在叔叔阿姨面前說好話,我記你這份恩?!?/br> 佟斯年嘴角往上揚(yáng)了揚(yáng)。 “不過?!被舳Y鳴忽而深沉,“佟哥,你可能得抓緊點(diǎn),我已經(jīng)近水樓臺先得月,說服了叔叔阿姨。但他們要是知道了你和我姐。我覺得,你可能比我更難過關(guān)?!?/br> 佟斯年一怔。 “我姐無所謂啊,她獨(dú)立慣了。而且吧,我覺得她是一個很性冷的女人,可能還很享受單身的感覺。你這邊要是難過關(guān),她不要就是了?!?/br> 霍禮鳴正兒八經(jīng)的樣子,就像一記鐵拳,重重砸在心口。佟斯年莫名就痛了一下,他知道,這話不假。 晚上,霍禮鳴回寧蔚那兒住。 寧蔚看他進(jìn)門起就愉悅地吹口哨,問:“搞定了?” 霍禮鳴笑:“你有弟妹了?!?/br> 寧蔚牙齒酸了一下,默默倒了杯水喝。 霍禮鳴換鞋進(jìn)來,放包在沙發(fā)的時候,瞥見了桌上的東西。 是一份合同。 他拿起看了看,皺眉,“你要走?” 紙張被抽出,回到了寧蔚手里。她輕飄飄地丟到一旁,“杭州那邊一個老朋友的邀約,以前一塊兒唱,后來家里讓他回去繼承家業(yè),現(xiàn)在開了家酒吧,想讓我過去幫忙打點(diǎn)。我還在考慮?!?/br> 霍禮鳴勾了條椅子坐她對面,“那佟醫(yī)生怎么辦?” 寧蔚撩眼,眼角一顆顏色很淡的痣風(fēng)情又性感,“什么怎么辦?” “他那么喜歡你。” “別用這個綁架我,我不吃你這一套?!睂幬殿D了頓,還是別開眼,語氣里有了一絲動搖,“我還在考慮,不過我朋友開的條件,確實(shí)很不錯?!?/br> 霍禮鳴把椅子抽近了些,腿叉開,手肘搭著膝蓋,態(tài)度認(rèn)真:“雖然我拿了佟醫(yī)生不少好處,但有一說一,這個男人,你錯過了,可能就沒法回頭了?!?/br> 寧蔚眼神冷了一度,“你覺得我在故意吊著他?” 默了默,霍禮鳴說:“我從未這樣想你。我知道,你只是不敢?!?/br> 不敢愛,不敢投入,不敢全力以赴。 半世崎嶇坎坷,早已把心磨成了石頭子,刀槍不入。 寧蔚和弟弟安靜對視,數(shù)秒之后,她別開臉,垂眸輕聲:“佟斯年是個好男人?!?/br> 霍禮鳴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掐了下,“姐,你試一試又不會死?!?/br> 寧蔚重新看過來,“如果是和他,死了,我就再也活不過來了?!?/br> ― 說來也奇怪,自昨天和霍禮鳴在臥室聊了天后,佟斯年心里總懸著塊石頭,做什么都不舒坦。早上一到科室,就送了個出車禍的小男孩兒,肝膽破裂,人已休克。 送去手術(shù)室搶救,三個小時后總算脫離了危險。佟斯年從手術(shù)室出來的時候,背靠著墻,眼前一片眩暈,他沒吃早餐,低血糖了。 撐著換完衣服回到辦公室,自己找了瓶葡糖糖喝下,剛好一點(diǎn)兒,護(hù)士又急急來喊:“佟醫(yī)生,三號床的病人心率下降得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