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在秦老爺子在自己耳邊的聲音由呢喃變成哭泣的時候，秦非不由白了一張臉，然后不顧自己現(xiàn)在純屬陌生人的行徑，伸手回抱住爺爺。

……這是他爺爺啊……

……他最愛的爺爺啊……

……當(dāng)初的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

他不由閉上了眼，任由眼淚劃過眼角，落下。

秦非很少哭的，但在這一刻，他忍不住了。

著實，忍不住了。

他也聽見了細碎的腳步聲，知道有人來了。

他知道秦焰可能會看見，但那又怎樣呢？

屋子里很安靜，除了老爺子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只有呼吸的聲音微不可聞。老爺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體力也大不如前，他哭了這一陣便已經(jīng)累了，終于漸漸止住了。

秦非一直攬著爺爺?shù)纳眢w，見爺爺終于緩過來，他漸漸松了手，卻是變換了個角度，死死攥著拳頭。

老爺子不再哭，呼吸卻還沒有順下來。他依舊抱著秦非，在他耳邊說著“非非”。

老管家見老爺子情緒似乎穩(wěn)定了點，便伸手去攙扶他，然后很抱歉地對著秦非點頭：“今天謝謝你了，我家老爺子年紀大了，想他孫子……所以……謝謝?！?/br>
秦非的手一直緊攥著，忍不住開口：“老爺子……的孫子怎么了？”

老管家的表情有些悵然：“唉……小少爺不在了，老爺子不認大少爺，一心念著小少爺呢?？上∩贍敶蟾乓恢倍疾恢?，也不知是不是怨著老爺子。”

秦非感覺得到指甲與掌心接觸的痛，但心中的感覺卻更是復(fù)雜。

怨？怎么會呢？怎么，會呢……

24第五周目（6）

“唉……”小夏看著被攙扶著離去的兩位老人，嘆了口氣。

“夏叔？”秦焰有些茫然地開口。他受到的沖擊也有點大，一直以來的信心幾乎是被打擊個徹底，不可能不去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又恰好看到了哭泣的秦非，秦焰不由得覺得自己……

“那位老爺子，”小夏不由又嘆了口氣，“原來也有個孫子，就叫秦非?！?/br>
秦焰一愣，立刻拉回自己的心緒，眉頭微皺：“哪個‘非’字？”

“非常的非，和小非是一個非。”

秦焰的眉頭皺得更緊：“是不是……有個哥哥，是飛翔的飛？”

小夏的表情有些驚奇：“你認識？也是，在這里秦飛還算是有名氣的?！?/br>
然后又嘆氣：“唉……可憐非非那個孩子了，年歲也不大，就那么走了。而看到小非，我有的時候都會想起非非來。倒是那個秦飛，就算是做得都不錯，可還有很多人不服不認，至少……老爺子現(xiàn)在老年癡呆，更不認他，整天都想著非非?！?/br>
秦焰點點頭，擎擎手中的盤子：“我先端上去……”

小夏猛地點頭：“真是的，我都忘了……趕緊的，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然后向看起來有些呆滯的秦非那桌大步走了過去。

秦焰自然也跟了上去。

將菜放好，小夏又去盛了兩碗飯，而秦焰便主動坐到了秦非的對面：“秦非？”

秦非眼中一派的茫然，沒有應(yīng)。

秦焰低頭，然后將小夏送上來的其中一碗飯端到他那邊：“吃飯吧。”

秦非似乎這個時候才有些反應(yīng)，呆呆地應(yīng)了聲“哦”，然后端起了碗。

秦焰的筷子懸在半空中，眼睛一直盯著還有些走神的秦非，沒有落點。

***

出租車上，秦焰很自然地握住了秦非的手，然后慢慢掰開了他的手指。

秦非縮了縮，卻沒有使力，也沒有拉回自己的手。

秦焰看著他被自己的指甲弄破的掌心，心里有些難受，也有些心疼。

掌心紅紅的印子很顯眼，雖然沒有出血，但是被刺破的掌心也很看的清楚。秦焰忍不住嘆了口氣：“不要逼自己?！?/br>
“嗯？”秦非似乎沒明白。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在的，你不要逼自己去做什么，我會陪你的，一直。”秦焰說，語調(diào)輕柔。

秦非一愣。

秦焰的表現(xiàn)，一直不像是個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不像是能夠說出溫柔情話的人，但這句話，大約不算是情話，可讓他……很暖。

這句話……明明沒什么特殊的，但秦非想要的，從來都不多，只是想要有那么一個人，可以一直說著信任并且做到，可以一直陪著自己，走下去。

他低下頭，抿抿唇，什么都沒說。不過微微勾起的唇角……秦焰沒有看到。

秦焰只是在說完之后，將秦非的手包裹在自己溫?zé)岬恼菩闹?，而秦非的不掙扎，就是對他的鼓勵?/br>
不過兩個人都忘記這是出租車上了吧。

下車的時候，當(dāng)秦焰將秦非抱在輪椅上坐好的時候……那輛出租車簡直是絕塵而去。

秦焰皺眉看著離去的出租車，真心覺得應(yīng)該去敲鄰居的門了，果然還是自己有車方便點。想歸想，秦焰還是俯下·身子看向秦非的眼睛：“你還想去哪里么？”

“回家吧?！鼻胤菦]有看向秦焰，輕聲說。

而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對秦焰來說簡直有如天籟。以他對秦非的了解，他完全沒有想到秦非會這么說。

秦焰不由露出了笑容，柔聲：“好，回家。”

***

重新回到這公寓，秦非的感覺有點復(fù)雜。

是不是心態(tài)變了眼中的世界就會改變很多？

他之前就算說是接受了所謂的“失憶”的說辭，也是心有不甘的，卻是在見到爺爺后，才真正的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了。

然后，才真正從理智上接受了這一切。

哪怕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住著的公寓是自己上輩子住的那一棟。

公寓里的擺設(shè)不算很講究，但看起來很舒服。而一進門，看起來就軟軟的沙發(fā)和那大大的書架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秦非的視線。

——明明之前就看到過的，但當(dāng)時卻沒有任何的想法。

而看到現(xiàn)在這個模樣的秦非后，秦焰緩了口氣。

他關(guān)好門，將秦非推到沙發(fā)邊：“想看哪本書么？”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