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林知退后一步,和姜初亭保持距離，好似覺得他問的這句話很可笑,用那種刺人無比的眼神重新睨向他,反過來逼問,語氣極重：“你跟我爹當(dāng)年那事還有誰不知道的？你連一根斷了的發(fā)簪都不愿意丟掉,如此情深義重天地可鑒，還用得著有人對我說什么？干嗎這樣看著我？我誤解你了？還是全江湖的人都誤解你了？那當(dāng)年他們看到你們茍且的那一幕莫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

    他說話夾槍帶棒，連諷帶刺，好像生怕不夠戳姜初亭的心窩。

    姜初亭只感覺原本就昏沉的腦袋一陣眩暈。

    他知道，林惜在背后這樣煽風(fēng)點(diǎn)火只是開始，不會是結(jié)束。她一定會像今天這樣，想盡辦法把他趕離林知身邊。

    糟糕的是林知如今在氣頭上，和林惜一條心，根本不相信他，也不肯聽他的任何解釋，姜初亭能料想自己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不過當(dāng)初和林知在一起時，也料到遲早會有這么一天。這件事原本就錯在他，只要林知不背叛兩人的感情，他就會想辦法取得林知的原諒，絕對不會因為受挫就離開他身邊。

    “林知，你現(xiàn)在能不能稍微讓自己冷靜一點(diǎn)，仔細(xì)地想一想?！苯跬ば闹蟹褐酀?，低聲道：“如果我真的要把你當(dāng)成你父親，那我一開始遇到你，就不會想著盡快避開你了。”

    提到此事，林知不僅沒有任何緩和，反而愈發(fā)神色冷冰，咬牙切齒：“那只能說明你心里有鬼！當(dāng)時我表白心意，你不直接告訴我真相，亦不坦白身份，反而將錯就錯，答應(yīng)和我在一起，難道不就是為了我這張和我爹相似的臉？看我為你神魂顛倒，你很開心很得意是不是？？”

    姜初亭喉頭哽得發(fā)疼，怔怔望他：“當(dāng)初，我其實……”

    林知暗火叢生的黑眸死死盯著他：“其實什么？你還想怎么狡辯？”

    不管當(dāng)初有過怎樣的打算，他最后欺瞞了林知是事實，姜初亭道：“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你。可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林知，你信我好不好？”

    姜初亭懇求地說著想去抓他的手，他就像是被燙到了似的，迅速甩開了。

    “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林知漠然著神情一字一字道：“那我現(xiàn)在清楚地告訴你，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我喜歡人的叫楚然，一直只有他。沒了他那張臉，你在我這里，連替身都不是！”

    說完不再多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林知！”姜初亭追了兩步就因為腳下虛軟停住，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愈發(fā)蒼白。

    雖然是同一個人，林知卻把楚然和姜初亭分得特別清楚，從前是這樣，現(xiàn)在更是這樣。

    姜初亭跌坐回凳子上，眼睫顫了顫，闔上眸子，心口處一陣難言的痛楚。

    林知語氣太堅定了，姜初亭方才有一瞬竟然有些無法分辨，他說的是氣話，還是真話。

    或許……林知愛上的，真的只是他心中想象的那個干干凈凈，從沒有壞掉名聲的“楚然”罷了。

    林知離開后，姜初亭基本上就是在調(diào)息中度過。

    待他再睜眼時，已經(jīng)是翌日的上午，精神仍然不太好。

    姜初亭來到林家后，除了林知，沒有任何人踏足過他所呆的這個院子，自然也沒有下人來送水送飯送傷藥之類的。

    姜初亭這些日子以來都沒什么食欲，倒是不怎么感到腹中饑餓，下床后，用茶壺里的水簡單洗漱一番，走出了房門。

    林惜目前暫時按兵不動，只在暗中使力，一時半會應(yīng)該不會露面。而林知如果不想見他，肯定也不會讓他見到。

    是以他這時候出門，是想找人。

    昨天他來到林家時，那個抬起頭來看他的那個男仆。姜初亭總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他。而且他有預(yù)感，這個人應(yīng)該也想見他。

    姜初亭走出院門，沒有人限制他的行動，大多路過的下人都目不斜視，把他視若空氣。

    不過也有抑制不住好奇自遠(yuǎn)處偷偷打量他的，姜初亭神色不變，在府中穿行自如。

    林府實在大，一刻鐘過去了姜初亭一無所獲，不過他也沒有心急，繼續(xù)邁步向前，突然，聽到一陣女人的慘叫聲劃破原本寂靜的上空。

    姜初亭眉尖微動，循聲快步而去，正好撞見兩個仆人將一個臉色慘白如鬼，裙擺被血染紅的女孩從院子里拖行而出，經(jīng)過的地方，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那女孩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看衣著應(yīng)該是林府里的侍女。

    也不知是因何受到了如此重的刑罰。

    按理說，林家以女為尊，女仆都比男仆的待遇要好許多，如果沒有犯天大的錯是不會罰這么狠，而且，還是當(dāng)眾懲治。

    姜初亭駐足，望向里面站了滿院，垂著腦袋噤若寒蟬的侍女們。

    “方才的情況都看到了？”一個滿臉冷肅陰沉之氣的嬤嬤正在訓(xùn)話，擲地有聲：“這就是違反家規(guī)的下場！非到規(guī)定的年齡有孕者就要受到懲罰，你們一個個的都警醒著些，不要心存僥幸，自作自受。只要守好規(guī)矩，等到年滿十九歲，自然會讓你們婚配生子，不會虧待你們，都記住沒有？”

    侍女們?nèi)匀欢疾桓姨ь^，應(yīng)聲：“記住了，謹(jǐn)遵嬤嬤教誨?！?/br>
    十九歲才能婚配？原來林家還有這樣一條規(guī)矩。

    民間一般十四五歲就可成親生子，家境貧苦的會更早，有許多女孩就是因為年齡太小生產(chǎn)就這樣丟了性命。不管林家是出于什么目的定下這條規(guī)矩，女孩遲些成親生子確實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