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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抬頭,湊近那負(fù)手站在門外宦官打扮的男子,語氣中乃是對男子少有的恭敬小心:蘇、蘇宦郎,您看這 蘇宦郎輕輕一抬眼,濃麗的眉眼上天然帶著一分多情的水汽,濃長的睫羽像是一只黑蝶穿過濃霧,悄然停歇駐足在白玉之上。這竟是個美得超乎性別、美得驚心動魄的男人。光是一眼,不管看上多少次,都能讓侍女覺得心跳如鼓,頭暈?zāi)垦!?/br> 然而這宮里的奴婢們都知道,這位艷色不輸宮中絕色的蘇宦郎,卻如那帶刺玫瑰、帶毒罌粟,他的危險性,比那張艷若桃李的臉更加出眾! 此時他睫羽輕顫,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女子,輕忽隨意的一眼卻讓侍女額頭都沁出汗來,然后方才曼聲嘖了聲:都等著。 說罷,一撩衣擺,踏足進(jìn)入宮殿。 待到他那清瘦的身影完全消失,眾人才紛紛松了口氣。 第2章 女尊媚色傾天下之寵宦登天路(2) 意滄浪運氣正至最后關(guān)頭,抱元守一,心神凝聚,進(jìn)入五感寂滅、六識封閉之境。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身上朝服未退的年輕女帝風(fēng)風(fēng)火火大步行來。轉(zhuǎn)入內(nèi)室,便立刻被迎面而來的一股濃烈的藥味熏了后退幾步,房間內(nèi)藥味充盈,而門窗緊閉,空無一人,竟是隱隱透著一股腐敗的死氣,竟是比前幾日自己來時越發(fā)衰敗不堪了。 難道 女帝愁上眉山,被自己心中揣測驚得臉色一變,三步并作兩步便來到簾帳之外,抬手欲掀開紗帳,一見自己此生摯愛。然而觸上輕紗,看著里頭模糊的人影,心頭卻驀然涌上一陣惶恐,竟是遲疑了。 瑕、小師父口中喃喃吐出的一句,平日英姿颯爽雷厲風(fēng)行的女帝,此時眉眼間竟染上閨閣男兒才有的繾綣柔情。 半步之遙,柔弱倔強(qiáng)的小師父近在咫尺,觸之可感,然而她卻遲疑了。腦中浮現(xiàn)出昨日看見的小師父,虛弱的模樣是她此生僅見。 在她記憶中,小師父的風(fēng)姿乃是與此世男子迥異的風(fēng)采高華,目下無塵,讓她即使貴為一國之尊,也心甘情愿為之心折。然而自小師父身染惡疾、纏綿病榻以來,便眼見他一步步為沉疴所苦,原本豐神俊朗的姿容瘦脫了形,原來再美的人兒,病體沉疴的模樣都是這樣脆弱,那樣憔悴。 她心中不由有一絲惶恐,手遲遲不敢動作,害怕見到一個不堪的小師父。她遲疑了,心頭不由升起一個奇異的想法,向來清高自詡的小師父,恐怕也不會希望自己這樣脆弱無力的模樣為人看到吧! 纖長的手指輕輕滑下紗帳。 正在這時,身后傳來輕緩的腳步聲,輕而實,既不會唐突,又恰到好處得讓年輕的女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陛下,玉先生病體沉疴,太醫(yī)說恐怕命不久矣 恰到好處的停頓,思量精準(zhǔn)地低沉語調(diào),偌大的宮殿內(nèi),聲線輕緩的宦官吐出幾個字,便立刻令女帝動容,心頭升起一陣惶恐,再遲疑不得,用力拉開簾帳。 入目的景象,卻讓她心中立刻涌上一陣哀慟。 床上的清雋男子雙眸緊閉,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對外界已是沒了任何反應(yīng),便如同一尊精致而無生氣的玉雕。整個人都如同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全數(shù)被汗水沾滿。 幾日來心中對面前這人的全部印象,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取代,眼前所見,竟似乎是她此生僅見的瑰麗無雙。此時的他,美得驚人,卻又衰敗得了無生氣,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在自己最美的時候溘然長逝。 回光返照 這個猜測嚇到了深情的帝王。 小師父! 女帝臉色一白,竟是支撐不住地跪伏在床前,手輕輕顫抖,竟是不敢去觸碰,語調(diào)中是輕柔得快要破碎的呼喚:小師父、瑕師父你不要嚇我,快睜開眼睛來看看清兒啊 ※ 意滄浪行功至關(guān)鍵處,卻感應(yīng)到有人接近,不知來人善惡,只能心一狠,用盡全力沖擊最后一道屏障。 卻聽一個含淚顫抖的女聲,捉著自己的手,聲聲婉轉(zhuǎn)地哭喊道:小師父、瑕師父你不要嚇我,快睜開眼睛來看看清兒啊! 薄薄的屏障,終于被他一氣呵成地突破,此時不知敵我,他順勢做出像是被她從沉眠中喚醒的模樣,身體顫抖,忽然,竟是翻身嘔出一大口黑血。 便是之前在他體內(nèi)作怪的黑血。 沉疴盡去,霎時間神清氣爽,宛如撥開云霧見青天。 然而這一口黑血吐出,卻嚇得年輕的女帝心神俱裂。她顧不得自己身上沾上臟污,連忙伸手接住無力軟倒下來的男子。大病一場的男子虛弱地躺在自己懷中,面上是與往日同樣的清艷絕俗,唇邊的深濃血跡與兩顆黝黑的眼眸,成了那張如玉面容上唯二的顏色。但女帝就是覺得,此刻的他,竟有種妖異的美,震撼得令她不敢看又忍不住去看。 懷抱著他的手輕輕顫抖,小師父應(yīng)聲醒來,她心中的惶恐卻越發(fā)濃郁,她好怕:小師父,你是不是要被天上的仙人接走了,不要離開清兒好不好!兒時的童稚玩笑,此刻卻成了她最害怕聽到的話語。 然而被她緊緊抱在懷里的病美人意滄浪卻有些僵硬。此刻他記憶尚未接受完全,卻已經(jīng)明白了眼前這人的身份,睜開眼,語氣清冷中卻藏著掩不住的虛弱:陛下過憂了,玉求瑕這條命,只怕上蒼尚且懶得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