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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入我心 第72節(jié)

    不可?否認(rèn)的是,李綰年是把?她當(dāng)作假想敵來對?待。

    聞夕咋舌,目光往門扉處掃了下,半響才道:“那她怎么敢撒謊,也不怕您和世子說到此事嗎?”

    秦楨揚眉輕笑。

    李綰年賭得?就?是她不會和沈聿白說。

    不過?也是賭對?了,秦楨確實不會和沈聿白言語半分,他們兩人之間早已沒有干系,多?說這些?也是徒增煩惱。

    聞夕問完后也意識道自?己問了個早已經(jīng)有答案的問題,可?一想起適才李綰年的神色,心中還是悶悶的不大舒服,“我就?是……”

    利劍出鞘的聲音截斷聞夕的話。

    響聲近在咫尺。

    秦楨淺笑嫣然的神色霎時間斂下,凜神看向窗欞。

    不多?時,男子顫顫巍巍的求饒聲穿過?窗欞縫隙飄入:“我我我只是在胡言亂語而已,當(dāng)不得?真——”

    主仆兩人對?視了眼。

    聞夕動作輕緩地放下茶盞,躡手躡腳地落輕步伐走到窗欞前,悄悄地拉大縫隙,單邊眼眸透過?狹小縫隙望見院中的場景,她唇瓣上下輕闔,噤聲側(cè)頭對?自?家姑娘招了招手。

    盯著她看的秦楨沒有錯過?她倏而松懈的神色,也隨著走到窗欞前。

    聞夕讓了個位置。

    目光穿過?縫隙,溢著疑惑的眸色陡然蹙起。

    院中。

    沈聿白提著劍,凌厲劍刃斜斜向下,輕抵著眼生男子的喉骨。

    劍刃只需再輕輕往下一壓,就?能劃破男子的脖頸。

    李綰年淚眼婆娑地站在男子身?側(cè),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往下墜。

    第61章

    半刻鐘前?。

    李綰年視線緊緊地跟隨著不遠(yuǎn)處離去的背影,朝陽傾灑而?下,給她的背影嵌上了斑斕光影,青絲隨風(fēng)而?動,舉手投足都?似春日清風(fēng)吹拂下那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門扉合上,倒映在李綰年眼眸深處的倩影悄然消散,她澄亮的目光灼灼地看?著門扉半響,嫣然的神色間漸漸染上些許難以言喻的緊繃。

    “這不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小妹么,今日這是哪陣風(fēng)將你?吹來了?!?/br>
    耳熟且略顯輕浮的語氣拂入李綰年的耳畔,繁雜思緒霎時間散去,皺著眉頭看?向揮舞著折扇吊兒?郎當(dāng)走?來的男子,神色間沾上不耐,“不知情的還以為璙園是二哥開的,寫著李綰年不得入內(nèi)?!?/br>
    “就?算是我開的,怎會不讓小妹你?入園?!崩铄堵劦托α寺?悠哉悠哉地開口,瞥了眼跟在身側(cè)的小廝,道:“快去問?問?掌柜的,這上好的蘭芳閣怎么不留著給小妹,其?他地方哪能符合她的身份?!?/br>
    “李宥聞!”李綰年低聲直呼著他的名字,眉頭緊皺呈一條直線,“你?少給我來這套,端著你?這幅不成器的模樣滾離我的視線?!?/br>
    小丫頭氣息急促低聲惹得李宥聞一笑,也沒有生氣,微微彎低了身軀,與她平視須臾,道:“小妹年紀(jì)不大,倒是越來越像我那古板的大伯了。”

    他頓了頓,食指微微抬起,恍然大悟般繼續(xù)道:“還是小妹覺得不久的將來就?能入主沈國公府,才會如此目中無人??!?/br>
    聞言,李綰年上下起伏的胸膛倏地靜下,下意識地瞥了眼門扉緊閉的蘭芳閣,又收回視線打量著嗓音中透著輕佻的李宥聞,打量的神色間夾雜著警惕,“你?又是如何?得知的?!?/br>
    李綰年的父親一輩有兩兄弟,一人?是她的父親,再則是她的二叔,她出生之前?,父輩之間的關(guān)系就?算不上多么融洽,二叔一家也早早的就?已經(jīng)自立門戶,只有偶爾前?去祖宅祭拜先輩時兩家方會有所交流。

    盛京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就?算是著意避開,也會有相遇的那日。

    幼時開始,母親就?曾多次與她說過?,少與二叔家的孩子們往來,尤其?是她的二哥李宥聞,小時候開始就?是個不著調(diào)的,長大后和京中那些個街溜子沒什?么兩樣。

    是以李綰年和二叔家的幾個哥哥jiejie關(guān)系都?算不上融洽,可?若說其?他人?偶爾遇上還會打個招呼,李宥聞她則是能躲則躲,更是生怕和他扯上半點關(guān)系,引來他人?誹議。

    而?李家大房的事情,也不會與二房言說半分。

    她的庚帖被沈國公府收下一事,就?在五日之前?,如今李宥聞能知曉這件事情,也讓她甚是疑惑,是否是家中出了二心之人?。

    第一次,這位目中無人?的小妹頭次神情如此緊張地看?著自己,李宥聞神色玩味地看?著她,“那小妹這就?要回去問?問?大伯母,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竟然惹得整座李府都?端起了姿態(tài)。”頓了頓,不疾不徐地挺直身體,“也不對,想來八字還是有一撇的,沈國公府這么多年都?沒有收過?其?他世家女子的庚帖,這回收了李家的,也著實令人?費解。”

    李綰年薄唇微微抿起。

    心知他說的沒有錯。

    沈聿白和離后的這些年中,也有不少世家尋來頗有威望的老夫人?前?去沈國公府遞庚帖,沈夫人?會言笑晏晏地請人?進去小坐須臾,不久后各位老夫人?又會被請離,無一例外的是,她們手中的庚帖來時是什?么樣,離去時就?是什?么樣,原封不動。

    那日她從沈夫人?的辰宴歸家后,想起他不過?些許時日就?忘了自個的神色,就?去磨了磨母親,想著試試就?好,若是得到和其?他人?那般的結(jié)果,或許也就?心死了。

    誰知,沈夫人?收下她的庚帖。

    突如其?來的驚喜尤似從天而?降的rou餡餅,砸得李綰年眼冒金星,忍不住期許著那一日的到來,沈聿白是否心悅于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堅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打動的了他。

    就?如同他多年前?不喜歡秦楨,最終還不是聽了沈夫人?的話,娶了她的義姐之女。

    這次應(yīng)該也會聽從父母之意。

    而?她也才沒有秦楨那么傻,都?已經(jīng)抓在手中了還能松開。

    李綰年心想。

    “如果我沒有看?錯,適才走?入蘭芳閣的應(yīng)該就?是傳言中的秦楨?”李宥聞挑了挑眉,想起不久前?掠見的倩影,也著實令人?眼前?一亮,“小妹如此關(guān)心她,是怕她又奪了沈聿白的心?”

    李綰年漆黑的瞳仁暗了幾分,沉默不語地看?向蘭芳閣。

    她不是不問?世事的女子,對沈聿白和秦楨的事情也有所耳聞,既然秦楨如今已經(jīng)沒了那個意思,依她看?來就?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地消失在京中,而?不是跟招蜂引蝶的花蜜似的,四處招搖過?市。

    父親雖對她說過?,事情未成之前?應(yīng)該要低調(diào)行事,可?得知沈聿白一連多日都?來璙園時,她也忍不住來這兒?瞧瞧,誰知竟然會在這兒?遇上秦楨。

    那一刻,李綰年的心情是難以言說的,只想著緊著地將秦楨推離沈聿白的生活中。

    若是哪日重燃舊火,對即將要入主沈家的她豈不是不利。

    思及此,李綰年不動聲色地睨了眼玩世不恭的李宥聞。

    他愛美人?,院中美妾也不少,雖然玩得花了些,可?人?的品性也能夠說得過?去,而?秦楨又是和離過?的,想來也正正好。

    漸漸的,李綰年心中有了計量,看?向他的目光深處的鄙夷漸漸散去,輕咬唇瓣,垂眸道:“她生得靚麗,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見了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我……我怕比不得她?!?/br>
    泛著柔情的話語溢出,春雨墜下不由得彎下身的枝椏,也不過?此時的她惹人?憐惜。

    李宥聞久經(jīng)風(fēng)月場,對女子的心性摸得很是清楚,可?還是第一次見平日中用?鼻子看?人?的小妹如此溫和,揶揄的心思也禁不住,霎時間散去,道:“再美的美人?,不也是個被踢出沈家的下堂婦,入我院中我都?要掂量掂量,你?又——”

    他的話語倏地頓住。

    垂眸的李綰年疑惑須臾,掀起眼眸看?向他,他的唇瓣微微顫動著,瞳孔深處的恐懼將將要溢出,定定地盯著身后,她滿腹狐疑地回眸,側(cè)身的霎那間耳畔忽而?響起一陣干脆利落的出鞘聲,它劃破了天際,響徹雅苑。

    定睛一看?,神情凜冽的沈聿白提著劍刃踏下長廊階梯而?來,活脫脫似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活閻王,日光落在銳利長劍上折射著道道光芒,冷凌的眸色不急不緩地掃過?,李綰年的雙腳不由得軟了幾分,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就?已經(jīng)癱倒在地。

    整座院子都?靜了下來,時不時掠過?的微風(fēng)也止住了。

    李綰年雙手緊緊地拽著衣擺,希望他沒能聽到自己的話語。

    就?算這兒?距離長廊不過?三四步的距離,若是剛剛走?來的,想來不會聽到她的低語,可?當(dāng)她看?到他的貼身侍衛(wèi)從拐角處走?出時,緊抿的神色霎時間亂了。

    浪蕩多年的李宥聞比起知曉其?他人?口中的沈聿白,更是熟悉一同玩樂的友人?口中的他,尤其?是他時任大理?寺少卿的兩年間,眾人?都?清楚玩可?以,但不能玩出人?命,若不然不知哪日就?被這位活閻王帶走?,那時等待著他們的不僅僅是牢獄之災(zāi),更有甚者連命都?能栽進去。

    如今看?到沈聿白靜靜凝視著自己的森然目光,眸色深沉近墨,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顫聲道:““我我我只是在胡言亂語而?已,當(dāng)不得真——””

    話音還未落下,霎時間抵上喉骨的凌厲劍峰將他所有的話都?揮去。

    沈聿白薄唇微抿著,神色間沒有什?么變化?,漆黑的瞳仁漸漸醞釀出狂風(fēng),一字一頓地問?:“下堂婦?誰下堂?”說罷他側(cè)眸看?向身子止不住顫抖的李綰年,“李姑娘心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不是什?么人?都?能夠踏入沈家的大門。”

    凌銳的眼眸仿佛能夠穿透別人?的心。

    聞言,李綰年眼眸顫了下。

    盈睫淚珠霎時間溢出,豆大的淚珠啪噠啪噠地砸著手背。

    女子微微抬起的手輕輕地顫抖著,泛著水光的嬌柔眼眸中充滿了哀求,語無倫次地道:“不是的,我沒有說過?,我沒有想傷害秦姑娘?!?/br>
    梨花帶雨的嬌俏容顏搭配著柔若無骨的嗓音,誰來了都?禁不住。

    沈聿白眸中的凜意卻愈發(fā)陰沉,她是沒說,可?也是這么想的,那道如同蛇蝎子般引誘著李宥聞吐出話語的語氣,莫過?如此。

    他輕笑了聲,抵著李宥聞喉骨的劍鋒往前?遞了須臾,語氣無甚波瀾:“那是你??”

    “大人?明鑒,我沒有,我絕對沒有?!崩铄堵劥鬼鴶苛说篮浯坦堑膭θ?,喉骨上下滾動之時都?能感受到劍鋒隨之顫動,連口水都?不敢咽下,指著李綰年道:“是她,都?是她,要不是她跟我提起秦姑娘,我都?不知道秦姑娘在這兒?,都?是李綰年!”

    被他指著的李綰年身影顫抖,欲語還休地看?著沈聿白。

    沈聿白眸若寒冰,捏著劍柄的手骨節(jié)凸起,忽而?響起的門扉微啟的吱呀聲也沒有將他的視線扯去,直至余光中出現(xiàn)道熟悉的身影,他提著劍的手不著痕跡地顫動了下。

    她都?聽到了?

    這道思緒劃過?的剎那間,沈聿白眸中的殺氣漸起,抵著李宥聞的劍再次往前?遞,凌厲劍鋒倏地劃破了他的喉骨,猩紅鮮血溢出的時候,想起秦楨的暈血癥,將將收住手中的力道。

    李宥聞痛苦地吟了道,如同被扔入波濤洶涌江流之中忽而?抓住浮木的人?,也不管這根浮木從何?而?來為何?而?來,“秦姑娘,都?是我的錯,我不應(yīng)該胡言亂語,我像你?道歉,求秦姑娘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br>
    穿過?樹影的斑駁日光傾斜灑落,映在秦楨神色淡淡的容貌上,待她走?入陰涼之地時,李宥聞方才看?清她眼眸深處的淡漠,就?好像被背后議論的人?不是她,她只是路過?而?已。

    秦楨對他熟視無睹地走?到沈聿白跟前?,朝他伸出手。

    沈聿白眸光垂下,望著她白皙的手心,將劍柄遞了上去。

    抵著喉骨的劍鋒倏地落下,李宥聞松了口氣,可?不過?須臾片刻,冰涼的劍刃再次貼上下頜,落下的心再次被提起,眸光詫異地掀起看?向似笑非笑的女子。

    秦楨常年打磨玉石,稍顯沉重的劍刃對她而?言不過?是入手的須臾間感受到的沉重,下一刻就?散去了,神思自若地看?著李宥聞,又看?向撐著丫鬟方能站穩(wěn)的李綰年,道:“你?們說了什?么,再說來給我也聽聽?!?/br>
    她并沒有聽到沈聿白來前?兄妹兩人?的對話,可?后來從他們的對話中也大概能夠猜出他們說了些什?么,尤其?是沈聿白反問?的那聲‘下堂婦’也讓她多少明白了。

    聽到她這么問?,沈聿白緊繃的神思懈了幾分,凜冽的眸光定定地看?著李宥聞。

    李宥聞咽了咽口水,脖頸上忽然襲來的疼痛讓他的神思都?清明了不少,他知曉若是他敢在秦楨面前?再言語半分,就?真的是小命不保,抿緊了唇不敢言語。

    秦楨見他不說,又看?向李綰年,“他不說,那就?李姑娘來說?”

    李綰年抿了抿唇,不語。

    靜默多時,沈聿白伸出手握上劍柄,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扣著秦楨的手腕,不疾不徐地將劍柄抽出落回他的手中,對著鶴一使了道眼神。

    鶴一當(dāng)即上前?,干脆利落地反扣上李宥聞的手,壓著時不時求饒的他離開雅苑。

    隨著他們的離去,吵鬧的雅苑逐步靜了下來。

    靜立于樹影下的秦楨收回視線,掀起的淡淡眸色時而?掠向沈聿白,時而?掠向李綰年,見女子柔情四溢的眼眸欲語還休地凝著他,頃刻之間就?明白了這場令人?難以言喻的鬧劇是如何?生起的。

    她垂下的唇瓣揚起,對沈聿白道:“還請沈大人?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我與你?已經(jīng)沒有干系,沈大人?的風(fēng)流債不要蔓延到我的身上?!?/br>
    沈聿白聞言,目光凝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