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萍開來的是一輛又小又舊的電瓶車，在雅正私立高中門口的汽車展里顯得格格不入。

    好幾個路過的家長學(xué)生都多看了兩眼，當(dāng)然，那些目光并不算善意。

    李十一沒乘過這種交通工具，但根據(jù)一些模糊的記憶知道是坐在后面。

    他伸出手，不太自在地搭上了李紅萍的肩膀。

    母子二人一路沉默。

    回到那棟老小區(qū)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李紅萍在紡織廠上班，早八晚八，今天是請了假出來的。

    原角色設(shè)定是單親家庭，跟母姓，母子關(guān)系一般，尤其是上了這所高中之后，原角色日益壓抑的情緒和叛逆的青春期作祟，兩人經(jīng)常吵架，或者說是原角色單方面冷戰(zhàn)。

    有時候一周除了吃飯可能說不上十句話。

    李紅萍看起來就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女人，人很瘦，唇色蒼白不紅潤，臉上的皺紋也明顯了。

    因為生活的疲憊導(dǎo)致她看起來比真實年齡要蒼老一些。

    到了家，李紅萍沉默了一會，又走過來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李十一的臉：你

    李十一：我錯了，我以后不會打架。

    李十一不喜歡也不吃擅長認(rèn)錯，但他知道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難過，而他下意識里不想讓這個女人傷心。

    況且他確實不知道，在學(xué)校里打架會這么麻煩，他決定吸取教訓(xùn)，避免以后在學(xué)校里打架。

    李紅萍哽咽了一下，眼眶一下子紅了，伸出手摸了摸李十一的頭，卻沒說一句責(zé)怪的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你身上疼不疼？

    李十一：不疼。別人比較疼。

    李紅萍吸了吸鼻子：媽剛才給你丟臉了，你同學(xué)爸媽都體面，不像我我知道你膽子小內(nèi)向，又怕疼，怎么會打架呢，你是不是在學(xué)校里受委屈了？

    李十一凝視她的眼睛：不丟臉，沒有受委屈。

    和他想象中一樣溫柔，漂亮。

    李紅萍原本還強撐著，聽到這句話以后肩膀開始顫抖，最后輕輕哭起來：mama好累，mama也不知道怎么做，我們怎么才能好過一點呢mama很努力了是不是送你去那里上學(xué)是錯的，花了大半的積蓄給你湊學(xué)費，你卻一天比一天消沉。倪老師剛才說你現(xiàn)在的成績根本上不了本科是不是mama錯了、都錯了？

    李紅萍的情緒崩潰了，她捂著臉，忽然放聲大哭。

    李十一有些不知所措。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母親顫抖的背。

    瘦小的女人半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淚落下來，濡濕了白色的襯衫。

    會好起來的，李十一安慰人的手法非常僵硬生澀，他試圖模仿著以前看過的一些場景，把手輕輕拍在李紅萍的背上，他竭力讓自己聽起來更溫柔、更有感情些，一切都會好起來，我保證。

    最后，他垂下眼眸，用幾不可聞地，小心翼翼的聲音說：mama。

    這是李十一在過去28年來第一次喊出這個詞匯，他很陌生。

    雖然是假的。

    但是，假的也很好。

    第4章

    【通報批評：

    5月16日（昨日）下午，高二（五）班李十一、羅林發(fā)生口角，隨即發(fā)生校內(nèi)打架事件，影響惡劣，嚴(yán)重違反校規(guī)校紀(jì)。

    現(xiàn)經(jīng)研究決定，給予羅林嚴(yán)重警告一次，李十一記過一次，以觀后效。

    希望其他同學(xué)引以為戒，遵守校規(guī)校紀(jì)?！?/br>
    哦？昨天有打架，我怎么沒看到，羅林我倒是知道，五班特愛裝的一男的，他打人了？

    他是被打了，臉都腫了，我昨天看著他進(jìn)的教導(dǎo)處，笑死。

    打人的這個誰啊，沒聽說過

    李十一泰然自若地穿過看熱鬧的人群，仿佛一切與他無關(guān)。

    到教室的時候是六點35分，離早讀還有5分鐘，大部分學(xué)生都在座位上了，李十一乍一進(jìn)去，不少人抬起頭來。

    李十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立刻響起了一小片交頭接耳的聲音。

    袁園把英語書翻開架在自己面前，正在偷偷吃包子。

    聽見同桌來了，袁園很夠義氣地從書桌底下遞過去一個梅干菜餡兒的：兄弟，感謝你昨天出頭，酬金奉上。

    李十一：我吃過了。

    那你還我，袁園立刻把頭探過來，卻愣住了，你、李十一？你怎么剪頭發(fā)了？

    李十一：蓋眼睛。

    靠！

    袁園的頭往左歪了一下，又往右歪了一下，往前湊過來30厘米，又往后退30厘米，相當(dāng)浮夸。

    李十一：21世紀(jì)不是還沒污染么，怎么都跟有點病似的。

    李十一沒有搭理他，翻開了英語書。

    托22世紀(jì)世界大亂戰(zhàn)的福，他英語的口語很好，但拼寫一般。

    袁園皺著眉頭，神情嚴(yán)肅地?fù)u了搖頭：嘶，我感覺你還是之前那個鍋蓋頭好點。

    李十一對審美造型方面確實沒什么研究，也沒興趣，頭也不抬附和一聲：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