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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我方反派劇本 第30節(jié)

    第24章 磕頭

    自從上回和李淮在皇城司門口一別, 孟昔昭已經(jīng)兩個多月沒見過李淮了。

    不是李淮不想見他,而是因為孟昔昭回家以后就大發(fā)脾氣,直接把熊之一字發(fā)揮到了極致, 就差站桌子上去了,孟夫人嚇得花容失色, 趕緊來哄他, 得知來龍去脈以后,也十分生氣, 把自己弟弟叫來參政府,好一通臭罵。

    世子爺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茫然的承受著來自jiejie的怒火, 等好不容易聽懂到底怎么回事,他回家以后, 又把李淮罵了個狗血噴頭。

    還差點上家法,要揍他一頓,世子夫人哭著攔他, 但是沒攔住, 李淮被打了兩鞭子,最后是老國公出來, 才呵斥住了世子爺。

    但是這也沒完……世子爺跟世子夫人回去消氣了, 李淮淚眼汪汪的從地上爬起來,哀叫祖父, 他祖父卻是一瞪眼,啪的一巴掌把他呼在了地上,臉著地, 屁股撅著。

    ……

    幸虧這不是動畫片,要不然地上就會出現(xiàn)一個李淮形狀的坑。

    吳國公年輕時候也是一個將領(lǐng), 早些年跟著暴君過日子,很吃香,他一直在外打仗,也不怕說錯話回家以后就被皇帝砍了,但是好景不長,暴君暴斃了,仁君上臺,仁君對哪都很仁慈,對外敵更是春風一般溫暖,吳國公直接失業(yè),然后就失業(yè)到了今天。

    但他這身體格可沒荒廢,別看人已經(jīng)六十歲了,照樣能把李淮這種二十上下的郎君打趴下。

    吳國公指著李淮的鼻子又是一通臭罵:“你往日尋歡作樂不干正事,我看在你爹娘的面子上,不出手管你,可你看看你今天干的這叫什么事!把良家女子迷暈了綁來放在外宅里,你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叫逼良為娼!”

    “我李家怎么就出了你這個孽障,而且你不禍害自己,禍害的卻是你的嫡親表弟!昭兒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何苦要這么害他?你是嫌你姑父姑母不夠cao心,還是嫌我這把老骨頭活得太長了,想刺激刺激我,讓我早日歸西??!”

    李淮:“…………”

    祖父,你怎么比我爹還會唱高調(diào)??!

    他大喊冤枉,十分激動的表示他也是被人蒙騙了,吳國公卻不想聽他說話。

    “孽障,還敢狡辯!也就是今日昭兒運氣好,沒遇上什么大事,要是他稍微出了一點差錯,我不跟你說笑,你姑母能把咱們國公府整個掀了!從今日起,你不許出門了!給我在家好好反省!”

    吳國公一臉的后怕絕不是假的,作為一個在暴君底下討過生活的老將軍,吳國公錚錚鐵骨,但是不能碰上他閨女李聽辛,這些年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閨女就要跑回來大鬧一場。姑爺升職不順,她要鬧,世子辦事不力,她要鬧,他續(xù)娶的媳婦在外面沒給她面子,她更要鬧。

    弄得吳國公現(xiàn)在草木皆兵,把李淮留在祠堂好好反省,吳國公回到自己的屋子,續(xù)娶的國公夫人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過來問他:“怎么樣,昭兒沒事吧?”

    吳國公擺手:“沒事沒事,就是被嚇著了,人沒有事。”

    話音一落,這對半路夫妻齊齊松了口氣,幸虧沒事啊。

    ……

    就這樣,李淮被關(guān)了兩個月的禁閉,前些日子才被放出來,就是被放出來了,國公府也不敢讓他過來找孟昔昭,要不是這回孟夫人著急,可能今年孟昔昭都碰不到李淮了。

    孟昔昭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淮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訴說自己這兩個月過的苦日子,然后一再的表示,他真的知道錯了,以后絕不會輕信他人,給孟昔昭招惹禍事。

    說到這,他還一臉的義憤填膺:“當初給我介紹詹茴的,是一個家住外城的幫閑,當時是他跟我說詹茴正在待價而沽,也是他后來引我去找詹不休,此人實在可惡!可是等我派人再去捉他,想拷打一番的時候,這人卻不見了?!?/br>
    孟昔昭臉上毫無波動,他端起一旁的茶杯,幽幽道:“怕是早就死了。”

    李淮一頓,有些猶疑:“不會吧,是不是逃走了,一個大活人,要是死了,也不可能死的這么悄無聲息……”

    孟昔昭吹吹茶水,慢悠悠的說:“怎么不可能,裝麻袋里,再加幾塊石頭,保證他幾十年內(nèi)都浮不上來;要是怕有人鳧水撞見,那就放在漕運的大船上,給船工一點銀兩,讓他隨意扔在哪個州郡的水里,這樣就是被發(fā)現(xiàn)了,也想不到此人來自應(yīng)天府?!?/br>
    說到這,孟昔昭突然呵呵一笑:“不過,這都是比較笨的辦法,要是我的話,我才不這么干,拋尸也是有風險的,不如把人誘騙過來,在家里殺了,然后把rou都片下來,做成紅燒rou,骨頭則砸碎了,喂狗,既消滅了心腹大患,還省了一頓口糧,多劃算啊?!?/br>
    說著,他看向李淮,笑得很是燦爛。

    李淮:“…………”

    片刻后。

    “表弟,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孟昔昭輕哼一聲,不搭理他。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眼,看到李淮抓耳撓腮、如坐針氈、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的著急模樣,孟昔昭放下茶盞,施舍一般的問他:“你不是說你有好事要告訴我嗎,什么好事?”

    李淮聽見這句話,跟聽見天籟之聲沒有任何區(qū)別,他眼睛一亮,趕緊坐直了,甚至還往前坐了一點,跟個后輩似的。

    金珠看著他這卑微又忠誠的模樣,感覺十分微妙。

    要是她知道有舔狗這個詞,那她一定會驚呼,就是這個!

    ……

    “表弟,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也當官了!”

    孟昔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就你?”

    李淮有點受傷,但還是委委屈屈的回答:“是啊,我都在國子監(jiān)讀了四年了,今年差點又沒能結(jié)業(yè),好在祖父看不過眼,替我走動了一番,這不,我就拿到結(jié)業(yè)書了,不過我的官沒你高,只是在軍器監(jiān),做個軍器監(jiān)丞?!?/br>
    軍器監(jiān),顧名思義,就是造軍需用品的地方,軍器監(jiān)丞連副手都算不上,只是一個管事的,才八品,算是將將進入了官場。

    ……就這,還是勞動一位老國公出面才拿到的職務(wù),可見李淮的功課到底有多爛。

    不過,這地方也不是誰都能進的,老國公是將軍,他舅舅世子爺現(xiàn)在又在樞密院里任職,一家子都是走武官的路線,所以才能把李淮安排到這個地方來。

    想到這,孟昔昭看著李淮,不禁笑了一聲。

    李淮好奇:“表弟,你笑什么?”

    孟昔昭:“我就是想起來以前聽過的一句話了,世界上沒有垃圾,只有放錯地方的寶藏?!?/br>
    李淮:“……”

    他的心情過于復(fù)雜,既為孟昔昭說他是垃圾而傷心,又為孟昔昭說他是寶藏而開心。

    唉,多日不見,他的表弟還是這么能折磨人。

    不管怎么說,孟昔昭終歸是對他笑了,于是,李淮也讓自己專注在后半句話上,開心的說道:“以后表弟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說話,在這邊,沒人敢得罪我,就是我的上峰,少監(jiān),也只能乖乖聽我的?!?/br>
    孟昔昭對他笑:“不錯,我就喜歡你這不知死活的樣子。”

    李淮:“…………”

    撓撓頭,他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錯了,當官不就這樣嗎,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孟昔昭也懶得跟他說里面的彎彎繞,就像李淮說的那樣,有吳國公府在背后給他撐著,還有參政府的姻親在這擺著,軍器監(jiān)是不會有人敢得罪李淮的。

    只要李淮自己不作大死,比如偷工減料,在武器和鎧甲里摻東西……他就沒事。

    想來李淮也沒這個膽子,再是草包,他好歹是從吳國公府長大的,知道什么該做,什么堅決不能做。

    要是他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話……

    咳,那也無所謂,那他就真的是無藥可救了,直接去死一死也挺好的。

    不過眼下,孟昔昭還真有兩件事需要他去辦。

    對李淮勾了勾手,等李淮好奇的湊過來,孟昔昭小聲對他吩咐。

    李淮還在擔心孟昔昭沒消氣,本來他想著,不管孟昔昭讓他干什么,他都答應(yīng)下來,然而聽完了,他還是瞬間變臉。

    “憑什么?!”

    孟昔昭揚眉:“怎么,你有意見?”

    李淮:“……沒有,等我回去,我就去說?!?/br>
    *

    每回春闈放榜,應(yīng)天府就要熱鬧上好長時間。

    住了舉子的客棧,只要有一個考上的,那就要大擺宴席,降價銷售,連放上七天的鞭炮,等金榜出來,一甲前三名住過的客棧掌柜更是嘴都要笑歪了,先喘口氣讓自己緩過來,然后就趕緊招呼上伙計,托著沉甸甸的金銀,去樓上拜謝財神爺。

    聽說有一年,某個客棧住了一名狀元,掌柜當場拿出五十兩金子感謝人家,那可是五十兩金子,等于五百兩銀子,足夠四世同堂的人家吃喝不愁一輩子。

    而這錢給的也不虧,因為住過一位狀元,足以保證這間客棧接下來紅火三十年,往后還有無數(shù)個五百兩等著他去賺呢。

    不是所有舉子家里都有錢,少部分舉子是住在內(nèi)城的,但絕大部分,還是住在外城,因此,春闈放榜之時,也是外城最熱鬧的時候。

    詹茴坐在屋子里,給自己繡新的衣裳。

    小時候沒有女性的長輩教,把她急的哭了好幾天,最后還是詹不休教她怎么穿針引線,怎么縫縫補補。

    然而詹不休也就會這些了,后面都是詹茴自己摸索,現(xiàn)在,她能在詹不休的衣服上繡出一只栩栩如生的下山虎。

    然而這個手藝,詹茴也就一年展露一次。

    因為家里銀錢不多,哪怕絲線,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而是要拿錢去買,所以她很少在衣服上繡東西。

    然而前段時間,詹不休卻去內(nèi)城的繡坊,給她買了好些漂亮的絲線回來,還自己打了一個熟透的竹制繡繃子,讓她拿著用。

    繡花針穿過棉布的衣裳,身后引來的卻是一條亮晶晶的蠶絲線,說實話,很是不倫不類。

    她哥哥就是如此,把家里大事小情都照顧的很好,但在細節(jié)上,他卻不會想那么多。

    詹茴看著那條顏色十分鮮亮的蠶絲線,感覺很陌生。

    她一輩子都沒見過自己的爹是誰。

    她和詹不休差了三歲,在她出生的時候,詹慎游打完了匈奴,已經(jīng)轉(zhuǎn)道去打南詔了,這一去就好幾年,一次都沒回過家,詹茴的名字,也是她娘起的,意同“回”,帶著她娘的殷殷盼望,希望相公早日歸家。

    后來詹慎游倒是回來了,被皇帝一張圣旨叫回來的,據(jù)說他剛回來就怒氣沖沖進了皇宮,然后就被下獄,別說見詹茴一面了,就是生死,也一瞬之間轉(zhuǎn)變。

    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詹不休七歲,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但詹茴沒有,那時候她才四歲,爹死了,對她來說根本就是沒概念的事,但是第二日晚上,娘死了,她記得特別清楚。

    孟昔昭說,忠臣良將家的小娘子不該過這種日子,那她該過哪種日子?

    曾經(jīng)作為驃騎大將軍家獨女的生活,詹茴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綾羅綢緞是何感覺,穿金戴銀又是何滋味,她不知道,甚至一點都不想知道。

    哥哥忙碌的時候,她在家里,就被祖父教著讀書,這世道有多亂,他們家的處境又有多兇險,她不是沒感受到,其實她希望,祖父能不要那么倔強,同意他們搬離應(yīng)天府,她也希望,哥哥可以不要這么心思深重,爹娘都故去了,活著的人難道不該好好活著嗎。

    然而這些話,就是在嘴里醞釀一萬遍,她也說不出口。

    人要是沒了支撐的這一身硬骨,不過就是一堆爛rou罷了,就是勉強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外面,客棧的鞭炮聲又響起來了,詹茴扭過頭,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

    等到鞭炮聲漸漸消失,詹茴重新低下頭,繼續(xù)一針一線的繡起衣裳來。

    ……

    在鞭炮聲結(jié)束了大約一刻鐘之后,詹家的門被人用力敲響。

    詹不休坐在自己的房間中,正在低頭沉思,自從孟昔昭離開以后,他經(jīng)常這個樣子,此時被敲門聲打斷,詹不休抬眸,慢慢的起身。

    走到院中的時候,他拿起了平時劈柴的那把斧頭,門外人一聽就不是好相與的,若是來找茬,詹不休也不會容忍他們。

    打開院門,外面的人還想再敲第二遍呢,眼睛一下子看見那把刃上還閃著寒光的斧頭,這位敲門的小廝渾身一僵。

    再抬眼,他又看見詹不休那極具壓迫力的體格與身高,以及冒著煞氣的眼神。

    在心里叫了一通這是什么苦差事啊……然后,他繃著臉,把手中的信函交給詹不休,“這是給詹家長子的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