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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我方反派劇本 第65節(jié)

    洛水就是個分界線,往南日子過得好,往北日子過得差,造成兩邊有這么大懸殊的原因有很多,例如北邊跟匈奴、月氏靠的近,他們的人經(jīng)常南下劫掠,再例如,北方連年大旱,大旱之后又有蝗災(zāi),地里種不出莊稼,自然,這里就窮了。

    但孟昔昭覺得,這都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這一片,已經(jīng)被朝廷推出來當(dāng)做犧牲了。

    因為管不了自己的鄰居,又不敢跟鄰居打架,所以只能對sao擾百姓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山東那邊,因為跟應(yīng)天府更近,再加上氣候濕潤,農(nóng)作物產(chǎn)量高,就被朝廷保著,誰要是敢跑山東去作亂,朝廷肯定派兵清剿。

    但洛水北方一帶本來就麻煩,要么大旱要么大水,遇上年景不好的時候,幾乎年年都要出錢賑災(zāi),這種地方被劫掠,雖然也挺煩的,但劫就劫吧,給匈奴點好處,也免得他們到別的地方作亂。

    皇帝不關(guān)心,jian臣集團則集體混日子,在這些人眼里,只要大齊在自己活著的時候還存在,那就行了,至于后面會發(fā)生什么,反正自己已經(jīng)死了,管不著,也不想管。

    像金都尉爹那樣的漢jian越來越多,有時候真不能怪這些人沒有良心,而是他們的良心,已經(jīng)被朝廷的狗吃光了。

    如今應(yīng)天府的繁華是舉全國之力堆砌出來的,也不知道這種繁華,還能再維持幾年。

    ……

    這個驛站太小,房間不夠,除了太子公主,還有文武四個官員能有自己的房間,其余人,一律出去搭帳篷。

    孟昔昭整理好自己的東西,轉(zhuǎn)身從房間里出來,還沒關(guān)門,就看見郁浮嵐對著自己一拱手:“孟少卿,太子有請?!?/br>
    孟昔昭:“……”

    來到太子的房間,孟昔昭看見里面就崔冶一個人,不禁走過去,說了一句:“殿下請我,是不是請的有些頻繁了?!?/br>
    崔冶正在泡茶,聞言,他輕輕發(fā)出一個疑惑的鼻音,“有嗎?”

    當(dāng)然有啊,以前七八天都不見一次,現(xiàn)在一天見兩次,而且一次還這么長時間。

    孟昔昭坐下,問他:“你不怕回去以后,被人添油加醋?”

    崔冶看看他,笑了笑:“縱使不添油加醋,只說上一兩句實情,效果也是相同的?!?/br>
    孟昔昭想象了一下天壽帝得知自己經(jīng)常出入崔冶帳中的臉色,忍不住的點點頭:“沒錯?!?/br>
    就天壽帝那個小心眼,他肯定會多想。

    然而點頭點到一半,孟昔昭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奇異的看著崔冶:“殿下不在意了嗎?”

    明明之前還在意的要死,連跟他斷絕來往的心思都有了。

    崔冶本來垂著眼倒茶,聞言,他拿著茶壺的手頓了一頓,輕輕撩起眼皮,看著孟昔昭那好奇又莫名的神情,他低聲說了句:“不敢再在意了?!?/br>
    在意一回,孟昔昭就擺出那樣的表情給他看,還跟他生分了整整兩個月,雖說后來通過書信(?)遞出了破冰的信號,但破冰以后,他也依然不愿親近自己。

    假如這一次,他沒有跟來送親,崔冶都不敢想,等孟昔昭結(jié)束三個月的送親之旅,回到應(yīng)天府的時候,還會不會記得應(yīng)天府里有他這么一個人。

    他這句話說的著實小聲,連茶水流出壺嘴的聲音都比這個大,孟昔昭沒聽清,疑惑的湊近一些,“你說什么?”

    崔冶搖搖頭,“沒什么,來,喝些茶,暖暖身。”

    孟昔昭被他這么一打斷,不禁忘了自己剛剛問了什么問題。

    啜飲著有些燙口的茶水,孟昔昭想起剛剛楚國公主佇立回身的模樣,不禁感嘆道:“公主遠嫁三千里,還未出大齊的地界,便已然想家了,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啊,越是位高權(quán)重,越不放心自己的后宮,要把她們一生都拘束在小小的院墻當(dāng)中?!?/br>
    崔冶:“因為世人皆記得與己方便,前半句的與人方便,即使記起來了,也是為了后半句才照做的?!?/br>
    孟昔昭歪頭:“那殿下以后會如何對待自己的妻妾呢?”

    崔冶一怔。

    孟昔昭以前對他說話沒有那么大膽,大概是因為上一次他們在別院中的對話已經(jīng)越界了,所以現(xiàn)在他說話不再字斟句酌,偶爾也會露出一句驚人之語。

    孟昔昭不是個典型的臣子,崔冶也不是個典型的太子,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還真就仔細(xì)的考慮起來。

    “我未曾設(shè)想過這種問題……”

    崔冶說的很慢,“若真的有這樣的人出現(xiàn),我不會拘束她,或走或停,由她自己?!?/br>
    說完了,他抿抿唇。

    主要也是因為,他還是覺得自己身邊不會有妻妾的存在。

    他是命中注定的孤家寡人,倘若有一日身邊真的被塞了女子過來,他能做的,恐怕也只有不聞不問。

    對方想走,他不攔著,還會派人安安全全的把她送出去,對方若想留,那他……他就再買個別院,把人送過去,安排兩個伺候的,衣食住行不會委屈了對方,至于對方在里面做什么,他也不會管。

    偷人還是繡花,任君選擇。

    崔冶是真的第一次思考這種問題,這一思考,把他自己都驚著了。

    他原來是個這么大方的人嗎?

    孟昔昭本來聽了崔冶的話,感覺有點怪,仿佛崔冶對自己的妻子一點期待都沒有,正想問問呢,就見著崔冶出神,神情越發(fā)的微妙。

    孟昔昭:“……殿下?”

    崔冶登時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的詢問:“二郎有什么事?”

    孟昔昭:“…………”

    頭一回見崔冶發(fā)呆,孟昔昭感覺很無語,看來不管是哪個男人,只要憧憬起未來老婆來,智商都會降低……

    無語之際,孟昔昭還感覺有點不爽。

    他的內(nèi)心:我這么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華正茂、貌美如花、花枝招展的美少年都已經(jīng)打好主意做光棍了,你一個家里一堆極品、身上分文沒有、工作都是臨時工的相親市場最底層人士,竟然還想脫離單身?!

    更可惡的是,即使崔冶條件這么差,但要是天壽帝真的想給他張羅婚事,肯定還是有大把大把的貴女想湊上來。

    孟昔昭心里不爽,表面上也流露出來了一點,腦袋偏到一邊去,就這么用后腦勺對著崔冶。

    崔冶還不夠了解他,并不知道他這是不高興的意思,他自覺失態(tài),痛定思痛,暗暗想著以后不要再想這些了,然后才對孟昔昭說:“再過幾日,便是初一了,我會命隊伍停下,原地休整兩日,你若想做什么,就這個時候去做吧?!?/br>
    孟昔昭一愣,腦袋倏地扭回來,“初一……你的舊疾還沒好嗎?”

    崔冶笑:“都說了是舊疾,怎么會好的這樣快呢?!?/br>
    想起什么,崔冶斂下眸,嘴角的笑意卻沒有減淡:“也許,以后都好不了了?!?/br>
    張碩恭聽說揚州有人擅解毒,但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崔冶不愿意聽他們的,根本沒有理會這件事,而現(xiàn)在他想起這個人了,張碩恭前去查看,卻發(fā)現(xiàn),那人早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病故了。

    此次張碩恭沒有跟他一起來,也是因為他回來以后消沉了好幾日,然后又振作起來,自告奮勇的說要去民間找神醫(yī),民間醫(yī)者四派,總有一個能解崔冶身上的毒。

    他看著挺樂觀,崔冶卻不敢想好運就這么降臨到自己身上。

    誠然,他也不會悲觀的認(rèn)為自己一定沒救了,只是,他習(xí)慣了要設(shè)想出所有的結(jié)果,然后,一一的查缺補漏,不要求盡善盡美,只要求不留遺憾。

    因此,他說這句話,本意就是給孟昔昭打個預(yù)防針。

    若他真的……

    至少孟昔昭心里可以有個準(zhǔn)備。

    同時他也沒打算直接就把孟昔昭嚇?biāo)?,他打算循序漸進,等下一回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再說,自己這舊疾,也是會惡化的。

    他這算盤打的挺好,然而孟昔昭卻是一愣:“好不了了?”

    “怎么會好不了了?”

    他不是一直都在解毒嗎,難不成沒解成功?

    還是說劇情沒有走到那里,崔冶需要過幾年,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現(xiàn)在他還在一一的嘗試。

    當(dāng)然,除這兩種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他這個蝴蝶翅膀出現(xiàn),弄得劇情對不上號了,原本能解的毒,現(xiàn)在也不好解了。

    平心而論,孟昔昭清楚,這第三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才來了多久,而崔冶后面還能再茍十年呢。

    但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心里還是咯噔一下。

    改變了詹不休的命運,孟昔昭感覺很自豪,把三皇子踹去他的封地幽禁一生,孟昔昭更是無比驕傲,但若因為這些,他害得崔冶的命運也出現(xiàn)了差錯……

    崔冶發(fā)現(xiàn),孟昔昭的神情越來越空白,他盯著自己,如同白天時盯著那深不見底的水面。

    崔冶愣愣的看著他,下意識的就要伸手,讓他回過神來,誰知道,孟昔昭自己就突然恢復(fù)了。

    眼睛朝左下看,孟昔昭習(xí)慣性的咬了一下下唇,再抬頭,就神色如常了,他說道:“治病一事,向來都是徐徐圖之,戒驕戒躁。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轉(zhuǎn)危為安的?!?/br>
    崔冶張口,想要說什么,卻聽孟昔昭又說:“殿下,你能讓我去公主身邊伺候嗎?”

    崔冶:“……”

    *

    孟昔昭一個外男,就算在這送親路上,也跟公主挨不上邊。

    但是第二天,隊伍繼續(xù)行進以后,太子突然發(fā)話,讓孟昔昭上前面來,往后太子和公主身邊的一應(yīng)事務(wù),都由他負(fù)責(zé)。

    大家聽了,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讓他在后面無所事事,他就折騰別人,太子恐怕也是看他太閑了,才給他找了個事做。

    聽說,昨晚孟少卿從太子房間里待了一段時間,再出來的時候,臉色可沉重了,太子一定是好好的訓(xùn)斥了他一番。

    就是這個結(jié)果……雖說是懲罰,但這也成了孟昔昭表現(xiàn)的機會了啊,真是的,憑什么把這機會給他啊。

    背地里,有人如此抱怨,卻被另一人問:那這機會給你,你要不要?

    那人仔細(xì)想了想,盡心盡力伺候公主沒用,甚至有可能伺候的太好,直接就被留在匈奴了,而盡心盡力伺候太子……

    他沉默了。

    好吧,這個絕好的表現(xiàn)機會,還是留給孟昔昭吧。

    ……

    從這天起,孟昔昭就忙起來了,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就算兩位主子都不是愛折騰人的,也耐不住皇家就是規(guī)矩多,雞毛蒜皮的事天天都有一籮筐,讓孟昔昭這個只管過鴻臚寺的人,差點一個頭兩個大。

    初一,太子說身體不適,要停下休息兩天,匈奴人不愿意,馬上就能出大齊的地界了,再往前走二百里,就能看到草原,非要這時候停下,這是什么意思啊!

    孟昔昭剛解決完隨侍報告柴火不夠的問題,又趕緊過來安撫匈奴人。

    他跟金都尉喝酒喝出了幾分感情,便坐在同一個帳篷里,苦口婆心的勸慰他:“你有所不知?!?/br>
    “我們的太子殿下,他從小身子骨就弱,為了身體健康,太子每月初一十五,都會按時禮佛,十年間風(fēng)雨無阻啊,今日怕是因為這個習(xí)慣被打斷了,太子殿下心中惶恐,這才犯了許久都未犯過的舊疾?!?/br>
    金都尉也不像一開始那樣還會藏起幾分自己的情緒了,現(xiàn)在都是直來直去的,表現(xiàn)出一臉不耐:“體弱的人當(dāng)什么太子!”

    孟昔昭一聽這個,頓時挑眉:“都尉,這話是否有些僭越?!?/br>
    真以為我們大齊全都沒脾氣呢?

    話一出口,金都尉也自知失言了,“抱歉,我只是心里著急?!?/br>
    孟昔昭也不像以前那樣立刻就笑呵呵的上趕著,而是擺出了一副不太爽快的表情,“說起來,你們有什么可著急的,都到這里了,難不成我們還會再打道回府嗎,歇兩日,也誤不了什么大事。”

    金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