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洗的發(fā)白，書包是老舊的款式，唯有拉鏈的地方掛著一個嶄新的鑰匙扣，但上面還寫著電信的標(biāo)志，估計是送的贈品。

    小姑娘看著和姚小苗差不多大，可是，卻比姚小苗還單薄，和竹竿拼成的火柴人一樣，發(fā)抖到臉都白了，卻被硬生生帶走。

    花棠都顧不上轉(zhuǎn)頭去喊顧余生，也快速往巷子里追，兩下躥上巷子口的郵箱，起跳蓄力直接擊中一個的后腦。

    這個位置，只要力道足夠，是能讓人瞬間暈厥的。

    一方直直的砸在地上，另一方還沒有驚訝，就被黑影直擊面部，鼻血和眩暈感同時出現(xiàn)，視線都是花的。

    花棠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哆哆嗦嗦的小姑娘腿都是軟的，被黑貓推了兩下之后，嚇到都站不起來。

    又跳起來給還沒有暈倒的初中生來了一下，黑貓的力道極大，初中生眼前還花著，就覺得畫面一黑，不省人事。

    花棠擔(dān)心那個什么丹哥和其他人過來，想帶著小姑娘趕緊離開這里，可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已經(jīng)嚇傻，邊發(fā)抖邊哭，嗚咽的把自己藏在墻邊，連頭都不敢抬。

    著急的黑貓沒辦法，她又不敢用力氣推，擔(dān)心小姑娘被推出問題來，聽到巷子口有動靜，警惕的抬頭看過去，居然是姚小苗？

    姚小苗不是被爸爸接走了嗎？

    很顯然，姚小苗看到花棠也嚇一跳，可是她看到旁邊兩個倒地的初中生，更是發(fā)了個抖，咬咬牙扭頭，沖過來抓住那個小姑娘，努力往巷子外面帶。

    是的，她和爸爸約好，今天在校門口等著來接。

    可問題是，剛在校門口的時候，姚小苗就看到了昨天那個小女孩，她本想喊住對方，可又擔(dān)心錯過爸爸，再一抬頭，就看不到人了。

    爸爸還沒有到，可是那個小女孩已經(jīng)走遠了，姚小苗急的不行，把可以報警和聯(lián)系父母的智能手表捏在手心，吞吞口水追了上去。

    她不認識那個女孩子，可是，知道對方和自己同一個年級，在走廊的時候還見過好幾次。

    昨天太慌張了，那個女孩子都沒有認出來她，姚小苗在后面喊她停一下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這是在叫自己，低著頭一直走。

    再次看到那兩個初中生時，姚小苗也嚇得小臉煞白，忍著哭腔給爸爸打電話讓他快點來這里之后，就怕到躲在旁邊，不知道該怎么辦。

    姚小苗的爸爸嚇一跳，他還沒有到學(xué)校，一聽女兒的哭腔，說有壞人把她同學(xué)帶走了，心跳都快停了。

    說爸爸很快就到，讓她留在人多的地方千萬別過去，如果有穿制服的叔叔阿姨，看能不能讓他們幫忙攔一下。

    可是，周圍看不到穿制服的叔叔阿姨啊，姚小苗縮在原地，看那個女孩子邊踢邊躲，還是沒辦法掙脫開，哪怕害怕，也往前追了點。

    直到聽到巷子里的動靜，姚小苗才屏著呼吸鉆過來，顧不上驚訝花棠為什么在這里，沖過來拉著那個女孩，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愣愣的抬頭，看到勉強熟悉的姚小苗，那個女孩子就乖順多了，拉著手往外跑。

    可沒等兩步，就被拽住腳踝，直接磕在了地上。

    被花棠第一個擊暈的初中生，醒來了，剛準(zhǔn)備爬起來就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準(zhǔn)備跑走，伸手拽住之后，像是系住鳥雀的翅膀一樣，一下子就掐斷了逃跑的自由。

    但這一次，沒等花棠再出爪，顧余生和甜蝦出現(xiàn)了。

    顧余生的動作可比花棠更狠，直接膝擊加反扣，讓剛醒來沒一分鐘的初中生再次暈過去。

    甜蝦和軍犬不太一樣，這個時候沒有沖上去撕咬他們，反倒用身體擋住姚小苗她們兩個小女孩，隔開了她們和初中生。

    顧余生剛把這兩個初中生收拾了，抬眼就看到說著話往這里來的三個流里流氣年輕人，一聽垃圾話，就知道是專門來找初中生的。

    來都來了，也別走了。

    正在和朋友吹噓的丹哥，還沒有注意，就在巷子里翻車，被顧余生留在了這里。

    顧余生的動作實在太利落了，哪怕離得遠，也讓小女孩哆嗦著緊挨姚小苗，在她眼里，這個叔叔看著更可怕。

    但姚小苗認出了顧余生，而且，花棠和甜蝦小區(qū)里的孩子都熟悉，她帶著小女孩緊緊的貼著甜蝦，努力鎮(zhèn)定下來，學(xué)著mama的動作，安撫的拍拍她。

    她已經(jīng)是jiejie了，要讓meimei別怕。

    第109章

    對于很多小女孩來說， 男性兩個字， 就足夠可怕。

    從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開始，到足夠把她們拖拽走的少年，再到笑瞇瞇給個糖果就伸手亂摸的青年， 最后到肥膩著肚子卻喊說自己單純的中年， 甚至是走在大街上就敢隨便性sao擾的老年。

    不管什么年齡段的男性， 都會給她們帶來傷害。

    姚小苗哆哆嗦嗦的安慰別人的時候， 自己也怕的要死， 縮在甜蝦和花棠的后面，小臉都是白的。

    她，這個字，仿佛總和恐懼連在一起。

    哪怕這兩個小姑娘并不太清楚，為什么自己會被扯到這個巷子里，可是，她們在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之前， 就已經(jīng)知道害怕。

    姚小苗回家躲在衛(wèi)生間里， 把半個身體泡在水里， 就是想要忘掉那種留在肩上，骯臟又黏膩的感覺。

    至于為什么，這么小年紀的受害者， 都會感覺到“臟”、“不潔”， 又是整個社會的另一種規(guī)訓(xùn)。

    當(dāng)然， 這種規(guī)訓(xùn)是錯的。

    連沒舔過爪子， 總是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花棠， 都愿意認認真真舔舔姚小苗的肩膀。

    本質(zhì)上就是在承認，不管發(fā)生什么，小女孩本來就是世上的明亮，香香軟軟的存在。

    可偏偏，惡貓都認可的事情，有些人，卻熟視無睹，顛倒是非。

    顧余生把幾個人撂倒之后，就直接報了警，雖然在侵害發(fā)生之前，警察不一定能管，可是報警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他也認識負責(zé)這個區(qū)的幾個警察，一提地方，就立刻過來了。

    但這些事情，都沒有先安撫兩個小朋友重要。

    外派執(zhí)行任務(wù)的經(jīng)驗，讓顧余生沒有貿(mào)然接近姚小苗她們，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之后，蹲下放低視線，盡量溫和的開始溝通，他是九州小區(qū)紅瓦房，開小飯館的那個人。

    熟悉的地方，避開叔叔這種稱呼，顧余生盡可能的不刺激姚小苗的情緒，把手機拿了出來，方便姚小苗聯(lián)系一下父母。

    花棠看看兩米之外的顧余生，又扭頭蹭了一下姚小苗，然后讓甜蝦去把手機叼過來。

    智能手表的通話效果肯定沒有手機好，姚小苗擔(dān)心爸爸在剛才的地方?jīng)]找到自己著急，打了個電話之后，又借著甜蝦的掩護，把手機遞到旁邊的女孩子面前。

    意思很明顯，問問她要不要給爸爸mama打電話。

    這種時候，連不太習(xí)慣和父母求助，依賴他們的姚小苗都忍不住了，想必這個女孩子，也需要聯(lián)系父母。

    但出乎意料的是，小女孩沒有接手機，看到姚小苗的手表之后，低下了頭。

    姚小苗又遞了遞，但對方依舊沒有接，只能暫時放棄，繼續(xù)挨著身邊的小女孩，安靜的等待著她爸爸找到這里。

    顧余生也在這里等著，甜蝦這個心大的，看旁邊躺著幾個之后，就有點想投奔到顧余生懷里撒個嬌，舉高高。

    還沒有湊過來，就被顧余生摁著狗臉，又給推回去了。

    沒看到兩個小姑娘現(xiàn)在就只敢借著狗做掩護，顧余生哪能讓甜·掩體·蝦就這么撒歡？

    如果換成其他成年人在這里，發(fā)現(xiàn)自己打倒壞人，救下兩個小朋友，結(jié)果一回頭，小朋友居然還哆哆嗦嗦的害怕抗拒自己，心里肯定有點不是滋味。

    做了好事，得到嘉獎，才是最正常的故事發(fā)展。

    可顧余生很理解這個反應(yīng)，他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情，甚至見過被侵害的女性，在驚恐和慌亂之中誤傷救援的戰(zhàn)友。

    因為信任破裂的時候，任何一個喘氣的男性靠近，都會引起排斥。

    顧余生沒有考慮過感情問題，這輩子也不會期待自己有后代，可是，他看著兩個小女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女童想要平安長大，到底要翻山越嶺，拼運氣撞概率，經(jīng)歷多少事情呢？

    這次是花棠提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那么，下一次呢？

    在顧余生面前，好像不堪一擊的這些人，卻能輕易的給兩個小女孩留下一生的陰影。

    不要反復(fù)提及自己的“英雄身份”，安靜的等在旁邊直到孩子的家人出現(xiàn)，顧余生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最好當(dāng)一塊背景板，別說話別亂動，免得驚擾孩子。

    事實證明，顧余生的做法是教科書式的滿分，姚小苗認出了店主后，小聲的和旁邊的小女孩解釋他的身份，讓她也不用害怕。

    “寶貝！”等小女孩總算愿意抬頭的時候，姚小苗的爸爸終于找到了這里，看到狼青色大狗背后的小姑娘，就想伸手把姚小苗抱起來。

    剛才還嘻嘻哈哈，試圖和顧余生撒歡耍賴的甜蝦一秒正經(jīng)，警惕的盯著他，這種體型的成犬防備起來，讓姚小苗的爸爸都忍不住后退一步，有點虛。

    “甜蝦，過來。”

    讓甜蝦守在那里，是為了給兩個小女孩安全感的，看姚小苗的爸爸也被擋住，顧余生就準(zhǔn)備把甜蝦喊回來。

    但姚小苗伸手拉住了甜蝦的牽引繩，小心的挽留，“等一等?！?/br>
    她隔著甜蝦認真的和爸爸解釋，“我沒事，但是讓狗狗再待一會兒好不好？”

    自己的爸爸來了，可是，旁邊小女孩的家人還沒有來，姚小苗想等到警察來再說。

    因為，這只是自己的爸爸，對旁邊的小女孩來說，還是陌生人，在警察阿姨來之前，她們只敢相信花棠和甜蝦。

    哪怕一個是自己的爸爸，另一個是甜蝦的主人。

    好在警察的速度也不慢，針對涉及未成年的案件，尤其是有女童的，按照程序，必須有女警察在場。

    英姿颯爽的女警察和同事們趕到的時候，很快就注意到姚小苗她們，和顧余生溝通了一下，等甜蝦讓開后，半跪在地上抱起了兩個小女孩。

    警察的制服，大概就是普通人的安全感，哪怕是孩子，被警察阿姨抱住的時候，也會伸出小手緊緊的圈住她。

    姚小苗微微掙扎了一下，抱著花棠回到爸爸身邊，然后看著警察阿姨溫聲問小女孩父母的信息，還能在旁邊小聲的補充一下。

    她們兩個是同一個年級的，只是不同班，找到班主任那里，一定能拿到父母的聯(lián)系方式。

    孩子遇到這種事情，肯定要把家長找過來的，通過姚小苗爸爸提供的學(xué)校電話，警方很快就聯(lián)系到了女孩子的班主任，然后又拿到了她父母的電話號碼。

    小女孩，也就是方眉，趴在警察阿姨的肩頭，聽到電話里出現(xiàn)mama熟悉的聲音之后，明顯就抖了一下。

    “你好，是方眉的家長嗎？這里是……”

    拍拍方眉，警察剛撥通就聽到電話那邊有孩子的哭聲，方眉的mama邊哄小兒子邊不耐煩的打斷，“sao擾電話？沒錢！”

    電話掛斷，警察只能繼續(xù)撥，這次倒是說服方眉的母親相信他們的身份，但是對方?jīng)]空來接孩子。

    “我老公還要加班，讓方眉自己回來就行?！?/br>
    方眉的mama滿不在乎，聽警察他們說女兒放學(xué)路上遇到點麻煩，需要監(jiān)護人來警局一趟的時候，只感覺到厭煩。

    大女兒怎么這么不省心？爸爸加班，mama要照顧弟弟，就不能自己回來，少麻煩一下父母嗎？事情怎么這么多？

    聲音突然提高，從話筒中炸出來，讓蹲在顧余生肩頭的花棠，都準(zhǔn)備下意識捂住方眉的耳朵了。

    可惜，晚了一步，讓方眉聽到了這句話，然后她緊緊閉著眼睛，眼淚卻一滴滴的滾出來。

    警察阿姨立刻把電話交給同事，帶著方眉暫時離開這里，一同來警局的顧余生和姚小苗爸爸也跟了過去，有點擔(dān)心方眉的狀態(tài)。

    “爸爸？”姚小苗仰著頭，困惑的看著爸爸，為什么方眉的mama不來找她啊？

    知道女兒和丈夫現(xiàn)在都在警察局，姚小苗的mama心都快跳出來了，恨不得插雙翅膀立刻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