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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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需要有太專業(yè)的素養(yǎng),只要在各塢堡等上一段時間,或者以各種名義進去賣個貨送個文書,轉(zhuǎn)一圈堡內(nèi)結(jié)構(gòu),自然有無數(shù)的云玩家來研究總結(jié),靠著其中的各種細節(jié)稅源推斷出人數(shù),然后匯集總結(jié)。 土地就更簡單了,周圍走一圈,錄下來,保證連土質(zhì)是鹽堿的還是上等田都統(tǒng)計出來,還順便計算山川地勢地表陘流。 不到一周,南皮的土地人口統(tǒng)計就已經(jīng)出來了,玩家們很滿意,他們只是走一走,就有結(jié)果了;云玩家們也很滿意,感覺好像也跟著玩了游戲一樣;崔淶也很滿意,事情輕松地就解決了。 溫吞吞在其中大放異彩,這位地質(zhì)學(xué)玩家用自己的愛好,參照大家的各種貢獻獎視頻,使用粘土做了一個大沙盤,他找到了崔淶,為流民們清點出了易于開墾的土地。 于是他從一個普通玩家,飛快升級為主薄,為了崔淶的秘書。 于是,新的大基建開始了。 …… 和最初在上黨時玩家們的自我放飛不同,如今的四測玩家們經(jīng)過一番“篩選”之后,都是能干事且能搞事并且有一定生存能力的人士,所以他們聚集在一起,經(jīng)過詳細的交流后,確定了“渤??さ谝粋€三年計劃”。 渤??ず蜕宵h不同,上黨四面環(huán)山,易守難攻,渤海郡卻是一馬平川,根本無險可守,所以暫時不能像上黨那樣太富饒,否則北方的慕容鮮卑、王浚、段氏鮮卑、烏桓、南方的石勒、王彌都不可能放過這塊肥rou。 所以,渤海郡可以先以農(nóng)業(yè)為主,且不生產(chǎn)糧食——在后世,南皮這塊是有名的棉花產(chǎn)區(qū),雖然種棉花的水是從好幾百里外的黃河引過來的。 晉朝時,這里方還沒有水源緊缺的問題,清河、漳河、鬲津河都從這里流過,水資源豐厚,且適合種植棗和蘋果,后者都要一定時間見效,且適合長期儲存。 這里可以打造成一個紡織原材料基地,等北方穩(wěn)定了,再來開展輕重工業(yè)。 所以,可以準備大興水利,畢竟棉花對水要求特別高,山林可以種蘋果和棗,同時用棉花和苜蓿輪換著種,后者可以發(fā)展養(yǎng)殖業(yè)。 同時,開墾山林土地的木材不能糧費,樹皮用來造紙,樹干可以用來造船,雖然這邊的木頭比不上南方的柚木,但在渤海里開開,去遼東、朝鮮貿(mào)易一下,還是很美的。 哪怕敵人打過來了,大家包包款款收拾一下,踩上幾條船,也可以跑的從容??! 他們商量好之后,將討論的成果總結(jié)成冊,交給崔淶,崔公子看得頻頻點頭,贊他們都是名士,然后便拔人的拔人,拔物的拔物,把事情弄上正軌。 他的行事細節(jié)很快落到了冀州刺史丁紹的手中,丁紹一邊贊嘆著張懷瑾手下能人輩出,一邊把給崔淶的冊封郡守的文書讓人送過去。 丁紹又忍不住嘆息這世道紛亂,如今的朝廷早就沒有了節(jié)制地方的實力,先前張華等人在時,君王權(quán)臣對地方有生殺之權(quán),而八王之亂后,以東海王的威望,充其量就是個世家大族推舉出來的盟主,順風(fēng)時自然一呼百應(yīng),逆勢之時,便無人理會。 這次他請封崔淶這個十六歲少年,按理,無論威望名聲,崔淶都遠遠不夠擔(dān)任一地郡守之責(zé),但東海王為了拉攏他,甚至都沒有過問,就通過了請封——當然,他通不通過都不重要,冀州畢竟是自己作主。 他自認不是為了奪權(quán),而是朝廷每次任命的人,簡直是比著無能,事干不好,麻煩倒是一個比一個多,用那些人,冀州遲早要完。 他是過來人,知道德不配位的下場,就比如自己那喜歡清談玄學(xué)的長子,若是將冀州交給他,那他絕對活不過三個月,便會叛賊攻破州府,全家覆滅。 所以,只是希望自己選擇上黨沒錯吧…… 他又嘆息一聲,走到門外,透透氣,這場大病終是讓他傷了元氣,如今稍微勞累,便頭暈氣喘,哪像從前,可以親自帶兵追殺石勒等逆賊。 只是才出門,他便聽到旁邊的屋里傳來一陣喧囂。 好像有長子的聲音。 他長子雖然愚鈍,但孝心還在,前些日子為救他大鬧醫(yī)院,被罰勞役半月,后來不知為何,延長到了一個多月,回來后他眼下濃黑,不知幾日沒有睡過,讓他心疼不已。 如今更是居在屋內(nèi),不愿出門,想是覺得丟了面子。 好在他那幾個朋友都不在意,幾乎天天過來,到房中與他小聚。 但如此也不是個事,丁紹摸了摸胡子,決定進屋去開解一下兒子,免得他憋出病來。 于是便入前庭,繞過屏風(fēng),進入熏香繚繞的里屋。 只見他的長子正坐在上黨的送來的胡椅胡桌上不雅地翹著腿,他們四人圍成一桌,撥弄著一堆有圖案小陶磚,神色嚴肅,數(shù)息后,長子小胡子一抖,熟練伸手:“碰!” 第92章 福不同享 309年十月,就在上黨還在拼命發(fā)展,渤海的新玩家開始大規(guī)模種田之際,匈奴漢國又帶兵襲擊洛陽。 而這次,離他兵敗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劉淵其實很不想這么快就再來攻洛,但劉聰因為輕敵被人詐降打敗的事情憋得無法正常生活,幾番請戰(zhàn),他終是同意了。 于是十月之中,劉聰再次急行軍,繞過上黨,直攻洛陽。 這次,詐降已經(jīng)沒有用了,劉聰帶著五萬鐵騎,一路莽到洛陽城下,對著洛陽就是一番猛攻。 洛陽城門緊閉,數(shù)萬晉軍在城上嚴陣以待,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 這危機關(guān)頭,涼州軍又站了出來,這只不過千人重甲隊再次殺出,涼州大將北宮純帶著這敢打敢殺的士卒,將數(shù)十倍于己身的匈奴軍殺得人仰馬翻。 一時間,城中士氣大盛,加上這里城高兵多,劉聰久攻一月不下。 而他手下的匈奴士兵想是壓力太大,發(fā)生了炸營,后軍統(tǒng)帥呼延翼在混亂中被殺死,士兵大量逃竄。 劉聰來時給父親劉淵夸下??冢f一定能攻下洛陽,結(jié)果牛皮吹破了,事情卻沒成,這可是關(guān)系他能不能在爭儲中獲得勝利的大事,他心急之下,甚至離開前線,去兩百多里外的嵩山求神,希望神靈保佑,能讓他攻下洛陽。 大戰(zhàn)之時,主將離營,這種大好機會,洛陽的守軍當然沒有放過,于是趁夜一番沖殺,匈奴過軍再度大敗。 劉聰知道這消息后,覺得肯定是晉人這地方的神還是只保佑他們晉人,于是立即回到洛陽,一時間想退兵又尷尬,不知道怎么回去。 這時劉淵來信,信中主動給了他一個臺階,說是太史令夜觀天象,說“歲在辛未,乃得洛陽”,意思是天象表示兩年后才是得洛陽的機會,讓他退兵。 劉聰只能失望地離開,洛陽便又保住了。 然而,誰都看得出,這只是一時的。 這座城市,已經(jīng)奄奄一息,做為一國之都,匈奴也好,流民也好,這都已經(jīng)是兩年之內(nèi)四次挨打了,敵人來洛陽就像出門溜彎一樣尋常。 這種事情,幾乎就是把帝王的遮羞布毫不留情地扯下來。 帝國的威望在這種圍攻中一點點的衰退,劉聰退兵后,洛陽有更多的士族開始向南遷移。 流民統(tǒng)領(lǐng)王彌依然在洛陽南方肆虐,那里有著更多的兵員,更多的糧草。 而這時的洛陽,已經(jīng)是一座被包圍在匈奴、流民軍中的孤城。 不是無人來救,而是洛陽和其周圍東海王治下,本身就有近二十萬的軍員,卻每每被十萬不到的異族打得落花流水,在那些垃圾一樣的士族將領(lǐng)指揮下,誰去都是白搭。 再者,北邊的冀州需要防備更北方的軍閥王浚;東邊的荀晞已經(jīng)和東海王撕破臉——他要是帶兵來支援洛陽,東海王估計比匈奴攻過來還要緊張;西邊的河間王在匈奴與關(guān)中的流民之間兩邊受敵,已經(jīng)自身難保;南邊的荊州因為士族山簡王澄的亂來,還在平定叛亂,根本抽不出人。 這簡直可以寫出一本《東海王是怎么把晉朝帶入死路的》。 不過估計沒人想看就是了。 魏瑾收到消息后,便放到一邊,洛陽的這種情況,一點也不新鮮。 亂世鐵血為王,東海王沒有魄力更沒有才能,晉朝這種亂局,換成秦始皇漢武帝唐宗宋祖這種能人或許還能h住,再不濟,來個曹cao也勉強能搞定,但東海王這種弱雞,就不要想了。 她最近的很多心力都放在渤??ど?。 那數(shù)百名新玩家沒有讓他失望,在這三個月里,已經(jīng)收攏了兩萬多流民,開始疏通河道,開拓荒原,為種植棉花做準備。 玩家們還用開墾荒地的木頭,挑選出了適合做船的木頭,大多是松木和杉木,他們招攬各種專家,從無到有,在漳水河畔建立了一座船塢。 他們仔細考察了古代造船的細節(jié),這個時代的船受限于龍骨,也就是船底那如脊椎一樣的主架只能用自然生長的古木,所以并不太大,二十米長就是極限,而且木板之間的拼合不用膠,而是用木釘——釘接榫合的木頭在遇水膨脹后并不會進水,只是每年要刷桐油來保養(yǎng)。 把這些話翻譯成一句就是:造船非常貴! 但玩家們的到來,掀起了造船業(yè)的天亮,他們在上黨的支持下,有了一件神器:鐵釘。 雖然現(xiàn)代人們非常崇尚古代不用一根釘子,只用兩個木頭構(gòu)件上凹凸部位相結(jié)合的方式就可以做出耐用家具的榫卯結(jié)構(gòu),但事實是,榫卯結(jié)構(gòu)無論堅固性、還是在效率上,都被鐵釘神器吊打。 想想看,一個木頭榫卯拼接時,光是在一端掏出嚴絲合縫的結(jié)構(gòu),就得花上十幾分鐘到半小時,打一件大柜子用好幾天都是常事,堅固美觀,可以當古董或者傳家寶。 這其中還不算培養(yǎng)一個能做榫卯的木匠需要花費的時間。 而用釘子打柜子,只需要對接了,敲下去!就好了。 一個熟練的流水線工人打拼接個柜子,要不要半小時,這種巨大的效率差異,當然會讓榫卯這項技藝漸漸流失。 至于鋸木頭,玩家們利用腳踏式縫紉機的原理,把圓鋸片和傳送帶做了連接,雖然比不上電鋸那種牛逼效率,卻大大提高了鋸木速度,他們還準備把圓鋸片和石磨的結(jié)構(gòu)結(jié)合一下,讓牛馬拉動時的畜力轉(zhuǎn)化過來,再提升一級效率。 他們到此時還不甘心,正常情況下,木材采伐后要放棄三到五年讓它自然干燥,消除水份,以免使用后變形,但玩家們怎么可能等三到五年,果斷挖了雙層地窯,用煤把木材烤干,還順便煉了焦炭。 云玩家們看到了,便在彈幕上刷“煤在爐下燃,木在爐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br> 在這種現(xiàn)代外掛的加持下,只用了三個月,便有第一艘長三十六米,龍骨長三十米,寬九米、吃水四米的三軌帆船下水。 圖紙用的是大航海時代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三軌貿(mào)易船,工藝用的是十五世紀時的歐洲鉚釘拼接法,因為桐油很少,便用松油混著桐油刷,云玩家們紛紛稱這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 連本地被征來的木匠師傅們都說這樣不好,這樣刷的話,船用不了二十年的。 玩家們對此嗤之以鼻,工業(yè)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性價比,誰要拿個小破船當傳家寶了,這玩意拿來用個十年八年就頂天了,等二十年后,他們早就用大鐵船了好吧? 唯一讓他們覺得麻煩的是,這個年代,沒有帆布。 本地麻布就算了,那密度,都能看到針眼大小的織孔,當衣服穿穿還好,在海上妥妥就是送的,來個四級風(fēng)都能吹破它。 于是魏瑾便收到了渤海郡訂制帆布的訂單。 現(xiàn)代人對帆布這個名詞會感覺陌生,但換個詞,牛仔布,就會非常熟悉了,這種布最大的特點就是耐磨耐用,材料卻是很易得且廉價的,只是對織法有要求,且比較耗費材料。 上黨的紡織大亨黃宗欽接下了這個單子,很快便織出了合格的、防水性很不錯的帆布。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這種帆布大受歡迎,一些殘次料都被搶出天價。 尤其是草原人,對這種堅固耐磨的布料簡直是愛不釋手,覺得這東西比普通的麻布好上一萬倍,幾乎立刻就下了大量訂單。 而普通的庶民也非常喜歡這種布料,一時間,它的價格幾乎比得上絲綢。 更重要的是,這種布不挑材料,甚至為了讓它更堅固一點,一名沉浸紡織業(yè)大半輩子的玩家經(jīng)過試驗,用麻、羊毛一起混紡,既降低成本又提高品相,成為又一種上黨產(chǎn)的拳頭產(chǎn)品。 …… 不過,這些,都不是如今利潤最高的產(chǎn)品。 天朗日清,然而十一月的上黨已經(jīng)是銀裝素裹,白雪堆積。 小小的院落外,并州最高長官劉琨的父親劉蕃悄悄地前來拜訪正在上黨養(yǎng)病的裴侍中。 他在門口輕敲三下,立刻便有小仆前來開門,兩人左顧右盼數(shù)下后,小仆立刻請他進院,還小聲道:“這邊請,諸位大人都已經(jīng)到了。” 劉蕃矜持地點點頭,脫下厚厚的羊絨披風(fēng),遞給隨叢,便悠然負手,進入燒著暖炕的內(nèi)室。 正中的大炕能容十人盤坐,而如今,炕上正立著一架方桌,桌邊三人對他微微一笑,裴侍中郎聲道:“來遲了小半時辰,當罰!” 劉蕃笑著任罰,喝下對方遞來的一杯溫酒,贊道:“這上黨葡萄酒果然甘美?!?/br> “自然,我這珍品呢?!迸崾讨行Φ溃翱烊胱?。” 劉蕃摸著胡須,跪坐在桌邊,于是四人和和樂樂地搓著面前的小方塊,裴侍中一邊搓一邊搖頭晃腦道:“昔有長城萬里,今有方城掌中,這世間之事,總是以小見大,以微見廣,諸君以為然否?” “不錯,”劉蕃笑道,“這方城牌內(nèi)有乾坤大,壘之不記日夜,想來當年長城萬里,也是如此堆砌,果然是天道之理,以不變見萬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