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你也是天師道祭酒,在我這不傳道么?”她揶揄地看向自己的大秘書。 單秘書最近被薊縣雞毛蒜皮的雜事淹沒,還要隨時注意官網(wǎng)上的各種消息,日子過得繁忙又從容,聞言只是抬頭看她:“若你每月放我?guī)兹占?,自是可傳的?!?/br> 魏瑾托起下巴:“嗯,那還是算了,回頭就讓蒼秀兒給這位佛學專業(yè)的玩家批塊地皮,讓他自己玩去吧?!?/br> 這些個玩家,真是寶庫,越來越讓人期待了。 …… 很快,趙浮屠通過女神的建寺申請的消息被傳開。 一時間,本來還是小透明的本科佛學生立刻成為資本親睞的對象,蒼秀兒更是從財政里撥出一筆款,準備建個國有寺院,算成自己手下的gdp。 于是連那塊地薊縣新城邊的地皮也被人反復研究,不少設計院都想出這個單,來個修個能火一把的古代建筑群落。 什么大雁塔、釋迦塔、雷鋒塔都被拉出來討論一番,準備照著風景名勝的世界名片來修。 當然,這些還要考慮到古代的技術水平,以及贊助商們錢包,修筑需要的工匠。 尤其是工匠,這幾年,北方培養(yǎng)了不少工匠,但優(yōu)秀的工匠大戶還是在士族手中——沒辦法,高端技術工種很難速成,別的不說,宮室屋頂轉角處的飛檐翹角所用的斗拱,就不是一般新手木匠可以做成的。 而士族將也知道這些匠戶的重要性,為此專門設立了匠戶,為了防止匠戶流失,他們限制匠人的自由,地位極為低賤,不允許他們子孫脫離匠戶,讓手藝世代相傳。 趙浮屠卻一點不擔心,在通過女神的允許后,他已經(jīng)可以是一個自由的傳法者了,不用拘泥于寺院之中——當然,更大的原因是他在向秀兒姑娘要工匠時,得到了“你想屁吃呢,我們這里都不夠呢!”的回復,所以,他需要自己去向士族們化緣,討要工匠。 沒有關系,他做得到。 于是,捏臉美貌度高達一個半小時的青年剃了三千煩勞絲,又用福田布披了袈裟,拿著鐵缽盂就出門了。 視頻發(fā)出時,劃過的都是各種彈幕。 “哇哇哇,沒想到光頭也可以更美” “大師光頭眉目更清秀慈悲啊” “有那味了,就差腦后一個日輪了,誰幫他p上去?” “突然想信佛了,鵝米陀佛!” “荒唐,以色示人,此乃妄念,非佛本意” “額,前邊的,若人人都心中有佛無妄念,早就證道如來,不需傳法了” “就是,魏晉時代,長得好看就是真理,就能通行” “愛看看不看滾” “這么俊俏的大師,我終于知道妖精們?yōu)槭裁答捥坪蜕械纳碜恿??!?/br> “前邊的擦擦口水” 趙浮屠化緣的事暫且略過,北方的事情中,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 十月,北方的天氣已經(jīng)冷了下來。 渤海郡的麥苗已經(jīng)種下,崔淶一身勁裝,騎在馬上,觀看著一片片的麥田。 如今北方是三季輪換之田,棉花收獲后,便種豆類,輪換交替,否則太耗費地力,玩家們已經(jīng)研究過了,古代的棉花產量不過一百多斤,吸肥力遠不如現(xiàn)代能產五六百斤棉花的良種,只要施好農家肥,第二年種豆,便能維持耕作。 而冬麥如今已經(jīng)漸漸成為北方的主食,麥的種植范圍要高過粟,以前推廣不足,是因為這東西真的割喉嚨,而在石磨推廣后,就不再是問題。 他肆意騎行在田間的小道里,意氣風發(fā),宛如玉樹游龍。 當年在潞城外求生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一位頂頂?shù)暮媚袃?,且弱冠之際,就已身居一郡太守之職,更是渤海公嫡系,真真是走在了北方諸人前邊,讓人又羨又嫉。 崔淶正欲回府,便見前方橫立著一馬車,堵住去路。 他正要要求去方讓路,便見車簾一掀,走出來一名三十五六的儒雅中年文士。 崔淶瞬間神色大變,差點掉頭就跑。 …… 府邸里,年輕的崔太守一邊殷勤地給人倒茶,一邊略帶埋怨道:“父親親自前來,怎地不說一聲?!?/br> 崔悅神色冷漠:“聽聞你生辰已至,卻不愿回鄉(xiāng),想是官威甚重,族人請不動你,老父便親自前來相請,不知可愿屈于老宅,前去加冠???” 崔淶面露無奈,他是真不想回清河郡老家,一回去,那家里的長輩親戚催起婚來,簡直天地無色,日月無光。 “還有你meimei,也是一樣,我已不求她辭去縣令一職,可她如今已經(jīng)十七歲了,再不嫁人,這拖下去如何是好?”崔悅越說越怒,“你一兄長,不勸她就罷了,還成日與她串連,久不歸家,是想做什么?” 崔淶腦筋急轉道:“父親莫急,兒是有苦衷的。” 崔悅神色冷漠,仿佛在說,編,我就看你怎么編。 “父親,如今渤海公治下嚴謹,有并冀幽三州之地,關外有鮮卑俯首,關內有諸胡稱臣,如今又大興業(yè),必不只圖三州之地,”崔淶看到父親神色漸漸嚴謹起來,繼續(xù)道,“而幽冀并不太平,渤海公不以士族治政,已是多家不滿,沖突必生,諸族長想用吾聯(lián)姻士族,以期左右逢緣……” 說到這,他忍不住提高聲調:“父親!渤海公如有如今家業(yè),豈是能隨意欺瞞的妄人,我崔氏若真首鼠兩端,主公治下人才濟濟,何能容地下我?” 他也知道家族難做,這幾年,幽州做到太守高位的,就他一人,而如今渤海公派人于各處興建產業(yè),深入地方,更讓本地士族恐慌,為求自保,必然多出奇招,結盟崔氏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這兩年,崔氏的年輕子女婚姻幾乎可以說是任君挑選,他和meimei更像兩塊肥rou,被人撕來扯去,煩得他哪怕只隔了兩百里,也過年都不想回家。 崔悅嘆息道:“兒啊,給我交個底,渤海公,真的不愿立九品之制么?” “絕無可能!”崔淶說得斬釘截鐵,“父親不妨也回復諸公,主公治下,唯才是舉,不以品行門第而論,她只是不濫殺,并非心軟!” 相比于需要拉攏士族、承認貴族特權的匈奴漢國、南方晉室、西邊涼州,北方是真的拋開了門第之見,不敢說絕對公平,但至少給下位者上升的機會。 而那位女子……崔淶莫名地伸出手,想到初見之時,她靜地塢墻之上,看著他們一刀刀,把那叛亂賊人活剮而下,她該出手時,從來不會心軟。 崔悅長嘆一聲:“如是,我清河崔氏,怕是麻煩了,你是看好渤海公了?” “自然,”崔淶被那么多玩家輔助六七年,充分吸收了先進思想,斷然道,“父親不妨想想,自曹魏立九品中正制之后,士人多行荒悖之舉,王權旁落,廢立勝行,且不說八王之亂,便說武帝奪魏,有多少人為了自家,視若無睹,任其發(fā)生,惠帝為太子時,又有幾個真心拒絕?亂天下者,正是士人也!” 司馬炎祖孫三代奪取曹魏江山,靠的就是士族支持——司馬家給的權利更多,而惠帝一個白癡當上太子,更多是士族樂見其成,畢竟沒有比一個白癡更能忽悠的皇帝了。 殺張華一家,更多的是因為他出生寒門,卻躍入高位,看劉琨這些在無數(shù)勢力里反復傾倒,卻總能身居高位,就知道士族的力量有多強。 崔悅當然明白這些,于是越加沉默。 “父親,這天下安穩(wěn),家族才能興盛,否則,縱是士人,亂世之中,也難活命,南渡之時,有多少部曲為爭一船位而拋子棄女?”崔淶沉聲道,“您知道南方是何種情況,再看北方,有短弱之相嗎?” 南方如今占山圈地,矛盾重重,劉琨的朋友祖逖已經(jīng)在南邊當上徐州刺史,想要北伐收復洛陽,南邊晉王的回復是撥了一千人的糧餉、三千匹布帛,讓他自募戰(zhàn)士。 指望他們打過來,下輩子吧。 “你可知,此注若下,我清河崔氏一門氣數(shù),便全托于北方了?!贝迱偰曋鴥鹤拥哪橗?,“如今我家已是名門望族,可真要賭此、賭此滿六性命?” “哪有滿門,您不是早就派弟潛、湛兩人數(shù)位族弟南下晉室了么?”崔淶平靜道。 崔悅氣了個倒仰,大呼了幾聲逆子,喝了好幾口茶才平靜下來。 但看兒子那堅決的模樣,只能長嘆一聲:“罷了罷了,事已至此,也奈何不得,北方望族便就那么幾只,寒門低品,吾也讓人幫你聯(lián)絡,唉……” 北方士族并不是鐵桿一片,相反,在晉朝時為了爭奪權力,沒少相互下絆子。 他崔家當墻頭草想待價而沽也得看準時間,不能太過,否則等雙方都失去耐心,中間隊會是兩方第一個要消滅的不穩(wěn)定因素。 所謂不站隊就不參與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第三方有沒有機會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光是兩方有人勝出之后,也不會放過沒幫他的人。 現(xiàn)在,只能聯(lián)絡想要上位的寒門小族,讓他們效忠北方,安定治下,以此做為給的渤海公的禮物了,不成敬意。 至于那些想要鬧事,勾結石勒匈漢的士族們,當然是拒絕,這便是站隊下注了。 他把這些想法說給兒子聽,崔淶瞬間大喜,謝過父親。 看到兒子喜悅的眉目,崔悅長嘆一聲,覺得生了個債主,但又有些驕傲,家有麒麟兒,功業(yè)將成,為父親的,豈能不支持? 崔淶,恭送父親去休息。 說服了父親,還又逃過了一次逼婚,崔淶心情甚好,穿上儺衣,戴上面具,就去不遠處軍營中一番大跳,祈求勝利,獻媚神靈,引行軍卒叫好,超解壓。 走時他看到徐策默默望著天空,仿佛思念著誰,不由得嘖了一聲。 這樣子就是為情所困吧? 還是那些異人說的對,單身最幸福。 第141章 大幕將落 十月底的北方已經(jīng)全線降溫,渤海開始封凍,部分地方甚至飄起了浮冰。 312年即將結束了。 雖然北方的玩家們搞的風生水起,但北方三州之外,卻是一點也不平靜。 洛陽失陷,皇帝被俘虜,北方又被殺了逃了一大批郡守刺史,很多都成了無主之地。 劉琨看魏瑾沒有收地的心思,便派自己侄兒劉演去當了兗州刺史。 黃河下游兩岸的兗州刺史原本是司馬越,已經(jīng)沒兩年了,于是王浚先前派李述為兗州刺史,瑯邪王司馬睿又使郗鑒為兗州刺史,而劉琨又使劉演當為兗州刺史,據(jù)魏郡鄴城,三人各據(jù)一郡,發(fā)出各種相互沖突的政令,讓兗州人民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當王浚敗亡后,李述就乖巧地退位,將自己占的那郡交給了劉演。 但這時,從年初開始吃敗仗的石勒打南方未能成功,于是便帶著兵去了兗州找食駐扎,還準備去收鄴城周圍的野麥——對他們來說,只要是城外的地上的,都是野麥。 鄴城離著上黨和旁邊的廣平郡特別近,就一個太行山道的距離,也因此,畏懼于沿途巡邏的北方騎兵,這魏郡雖然也有盜賊,但總體來說還算平靜,各家塢主的生活還算好過。 魏郡當時正是六月夏收,聽說大賊石勒來了,一時嚇得沿途人口拼命逃亡去廣平,好多沒收的麥子都不要了。 這消息甚至直接讓北方糧食價格上漲了一錢。 正為秋收夏收傷腦筋的魏瑾對此很不滿意,石勒只需要帶著兵就可以掠劫上黨郡到渤海的商隊。 石勒的謀士張賓為此前來向魏瑾說和,表示想她各占一地“互不侵犯”。 被魏瑾表示“想多了”后,直接趕了出去,甚至沒有一點想要招攬的意思。 她其實很理解如張賓這種謀略驚人,又有天下大志的寒門在晉朝時郁郁不得志、想要買股投資王侯的心情,但理解歸理解,你既然買了對家股,那就是兩路人。 在趕走張賓之后,她立刻令早已在上黨的烏桓部首領薄盛出擊石勒,絕不能讓他扎在鄴城。 薄盛出生乞活軍,當年被石勒打敗后抱準大腿,又在石勒攻上黨時碾壓的對方,這位年輕將領兵強馬盛,又有優(yōu)秀的裝備,石勒打仗特別從心,見狀,立刻就跑到黃河南邊的廩丘去了,只讓薄盛吃了一地灰。 魏瑾于是讓他駐守鄴城,劉琨的侄兒對此舉手歡迎,而石勒則在廩丘開始經(jīng)營的勢力,并且在三番四次挑選后,把目光盯住了山東半島,開始攻略那邊的郡縣——這里的王彌手下的舊地,王彌已經(jīng)被他殺了,相對北方來說,這個柿子比較弱,好捏一點。 匈奴漢國那邊,自從攻下了洛陽,這個匈奴人的國家就感覺自己天下無敵了一樣,但打個關中,都一敗再敗,劉聰又攻打了幾次劉琨所在的晉陽,但旁邊靠著的拓跋鮮卑已經(jīng)被肖曉曉派來護衛(wèi)晉陽,劉聰被強悍的鮮卑鐵騎一巴掌就呼了回去。 東出的路被阻,打關中晉人豪強都打不過,這可能是深深地刺傷了年輕氣盛的皇帝劉聰,他一怒之下,便開始破罐子破摔起來,先是廣納后宮,把父親的小老婆和很多大臣的女兒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