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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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云皎瞪大了眼睛:“是怎么做到的?”云初末哦了一聲,隨手一指,“我看那邊沒有人,就拿回來了?!?/br> 云皎順著他的手勢望去,頓時一陣頭大,鄉(xiāng)民們已經(jīng)祭祀完畢,四處結(jié)伴慶祝去了,祭臺正好無人把守,而且看那幾個空空的盤子,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些東西都是敬獻給天神的吧? 她壓低了聲音:“喂,萬一村民們發(fā)現(xiàn)祭品少了,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呢!” 云初末拿著食物的手揚了揚,面無表情的:“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荷葉包裹的燒雞散發(fā)著陣陣香氣,還有一些精致的果品,看上去賣相極好,已經(jīng)啃了兩天冷點心的云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扁了扁嘴,不情不愿道:“要!” 剛想伸手接過來,云初末立即縮回了手,將食物藏在背后:“你可是有出息的人,怎么可以招搖撞騙,魚rou鄉(xiāng)民?” 云皎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臉皮很厚地嗯了一聲,訕訕道:“偶爾沒出息一次,這種情況也是使得的?!?/br> 云初末眼里帶著笑意,偏過頭看向別處,十分傲慢地打趣道,“還是算了,有風(fēng)骨的人一向只喜歡啃點心?!?/br> 云皎頓時撅起了嘴,一字一頓的吼出聲:“云、初、末!” 她的眼睛水靈靈的,每次瞪著別人的時候,都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多么無辜一般,纖弱的小身板偏偏做出無所畏懼、誓死抵抗的樣子,白皙的臉龐在月下顯得精靈可愛,令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掐。 云初末果然伸出手去,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語氣柔和而無奈:“你啊,就知道口是心非?!彼氖种肝?,力道也很輕柔,云皎沒有一絲不適,相反還感覺很舒服。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小手,眼里露出彎彎的笑意,盡是討好和得逞之后的狡黠。 云初末把食物放在她手上,只留了一壺酒,便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默默地仰頭飲著。 從前在明月居的時候,向來要求生活質(zhì)量的云初末只會喝女兒紅,而且為了保持自己風(fēng)雅的形象,從來都是把酒斟在玉杯中,淺淺啜飲著,像現(xiàn)在這般英氣豪爽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從他的神情中,云皎似乎看出了某些不明的孤傲和蒼茫。 她挨著他坐了下來,扭頭看他:“你不是餓了么?” 云初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我可是有風(fēng)骨的人,不像某人。” “云初末!”云皎怒火攻心,不樂意地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打擊我!” “不可以,”對方不假思索,認真地解釋:“有風(fēng)骨的人,一向只喜歡打擊那些偶爾沒出息的人?!痹起ǘ伎鞖饪蘖耍y牙咬得咯吱響,大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轉(zhuǎn)過身不理他。 也許是坐在逆風(fēng)口,云初末沒有因為花粉打噴嚏,他將酒壺隨手扔在一邊,悄悄斜了斜獨自生悶氣、還不忘吧唧吧唧啃雞腿的云皎,用后背蹭了蹭她:“云皎?!?/br> 云皎雙手捧著荷葉,縮成小小的一團,板著臉不理他。云初末唇角噙著笑,往后一仰,更大力氣的撞了她一下:“小皎?” 云皎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差點趴在地上,沒好氣地吼出聲:“干嘛!” 云初末的臉上含著笑意,在午夜的靜謐里顯得瀲滟而溫柔,他挑了挑眉:“真的生氣了?” 以前也是這樣,每次云初末惹她生氣被冷落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跑過來找惹她,然后兩個人打著鬧著就和好了,云皎不滿地輕哼了一聲,擺出一副很不高興地樣子,等他過來哄自己。 緊接著,就聽到云初末歡快的聲音:“我最喜歡惹人生氣了,來,哭一個給我看看?!?/br> 云皎感到,一股憤怒的烈火直沖上腦門,某人簡直惡劣的無恥,她氣得想跺腳,一把扯過云初末的衣袖,惡狠狠地在上面擦了擦嘴和手,立即在他干凈素白的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油印。 “啊,死云皎!”云初末趕緊跳了起來,一邊甩著衣袖,頭也不抬的:“你是決心和我的衣服過不去了,是吧?” 云皎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連忙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吐了吐舌頭:“活該!” 云初末將袖子一捋,從后面堅持不懈的追殺:“又毀了一身衣服,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啊啊啊啊!” “云初末云初末……”云皎見他殺氣騰騰的接近,瞪大了眼睛顯得很無辜,連聲求饒道:“你那么精明神武風(fēng)華絕代溫柔可愛,胸懷還很寬廣,是不會做這樣不風(fēng)雅的事的,對不對對不對?” 云初末完全不為所動,松了松手指,拳頭握得咯吱響:“怎么,現(xiàn)在才來求饒,晚了!” 第37章 故夢水風(fēng)涼(二) 事實證明,跑得快除了可以逃命之外,其實還會帶來一個很大的壞處。云皎可憐兮兮地擁擠在人群中間,焦急尋找著云初末的身影,心里暗暗叫苦。 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倘若早有此覺悟的話,她就不惹云初末生氣了,現(xiàn)在倒好,和他走散,想回明月居都困難了。如果云初末真如先前說的那般,把她丟在長空之境里不管不問,她從此以后就只能待在這里了,想到這里,云皎簡直大驚失色,屁顛屁顛地跑去找云初末,準(zhǔn)備跟他認錯。 然而在走到村中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步,遠遠地看見銀時月和姜雪羽走了過來,十指相扣走在人群中,一幅情意繾綣的美好畫面。云皎連忙閃到一邊,躲在路邊的柳樹后,偷偷注視著。 云初末說這幾天他們會惹出一場禍?zhǔn)拢粝胩舆^此劫就必須避開滿月之下的桃花才行,他那個人說話一向沒頭沒腦的,什么叫滿月之下的桃花,這幾天她找遍了整個村落,根本就沒有桃樹好么?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決心跟著他們,不過有銀時月在,別說桃花,就連菜花都不會讓姜雪羽碰到的吧? “我們離開故鄉(xiāng)太久了,連村里的鄉(xiāng)親都不認得了?!苯┯鹂羁钭咴谇懊?,望向身邊的秦錚,眉眼中盡是柔靜的情意。銀時月陪在她的身邊,淡淡地嗯了一聲。 當(dāng)年此處鬧災(zāi)荒,餓殍遍地,百姓們能走得大多都離開了,剩下的那些已經(jīng)存活無幾,現(xiàn)在村子里的鄉(xiāng)民多半是從外地遷來的,他們自從回來之后,便在河邊建了木屋,和現(xiàn)居的村民并無交往。 云皎悄悄跟在他們身后,望著銀時月溫柔體貼的模樣,不由在心中感概,若是哪天云初末也能對她這般,就是現(xiàn)在被他逮住狠揍一頓也值了。 自古才子佳人賞景散步最是無聊,這邊看看花,那邊望望草的,云皎才跟了一會兒就呵欠連天了,暗自腹誹著云初末怎么還不找來,好歹能讓她偷一會兒懶。正想著,便聽到姜雪羽突然道:“秦錚哥哥,我的玉佩不見了?!?/br> 她上下翻找了一會兒,神情里焦急之色盡顯:“那是娘親臨死前交給我的遺物,若是丟了可如何是好?” 銀時月拉住了她,溫聲安慰道:“你先想一想,有沒有落在哪個地方?” 話雖是這樣說,云皎能看出他暗中施了法,淡藍的光點穿過人群,像是游走的小蛇,很快便跟上了一個農(nóng)夫,銀時月也注意到了那人,轉(zhuǎn)過身來道:“想必是掉在路上了,我先去找一找,你在此等我,千萬不要走開?!?/br> 姜雪羽點了點頭,銀時月轉(zhuǎn)過身,長眉微蹙,邁步朝著農(nóng)夫消失的方向去了。見到銀時月走遠,云皎放大了膽子靠近姜雪羽,趴在樹后默默注視著她,委屈又不服氣地撇了撇嘴,羨慕嫉妒地哼了一聲。 為什么同為姑娘家,姜雪羽就長得那般好看,而且舉止言行溫柔可親?回想過去的一百多年,自己的那棵破桃樹當(dāng)了心一樣,死都不肯開出一個花骨朵兒來! 還記得當(dāng)年豆蔻年華,到了小姑娘胡思亂想的年紀(jì),總希望能在買菜回來的路上邂逅一位英俊溫柔的美少年,然后兩個人背著云初末相約私奔到天涯海角,丟下他每天對著一池子的魚悔恨終生! 后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會對她笑得少年,當(dāng)她心情忐忑又甜蜜竊喜地跟云初末說起的時候,云初末只是冷淡淡地奧了一聲,面無表情道:“是街頭王大媽的兒子吧?他從出生時就是傻子,見到誰都笑?!?/br> 一開始云皎還以為他在胡扯,但在幾天后,看到那少年對著一頭騾子,傻呵呵地樂了一整天之后,她的信心頓時被打擊到十八層地獄,凄凄慘慘戚戚。 但是她自覺還沒長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連王大媽那樣魁梧的人在夫君死后,都能迎來第二個春天,沒道理她這個單純善良又可愛的小姑娘,被冷落了足足一百年,到現(xiàn)在還是無人問津。 排除她個人的原因,剩下的就只有云初末了,這個人脾氣傲嬌,品性不好,行為惡劣,嘴巴還很毒,導(dǎo)致她的名聲也跟著一起不可阻擋的臭掉了,在別的小丫頭都在繡花的年紀(jì),她卻要跟一群大姑大媽混跡菜場,試問哪個美少年會喜歡這樣的姑娘?總的來說,都怪他養(yǎng)得不好! 村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傳來一陣異動,村民們紛紛朝向祭臺那邊涌動,原來是族長派人從山上砍下來一株桃樹,用來驅(qū)邪避鬼之用。云皎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不由覺得好笑,然而下一刻立即愣住了,她僵硬著脖子慢慢朝向祭臺看去,那株桃樹被置于木塔之下,而姜雪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云皎心中大急,銀時月現(xiàn)在還未回來,她連忙擠入人群中去尋找,不多會兒便在木塔之下找到了姜雪羽,此時熱情的鄉(xiāng)民們圍著那株桃樹跳起了舞蹈,而姜雪羽被幾個年輕的小姑娘拉著脫身不得。 她連忙擠過人群向姜雪羽走近,月影西移,皎潔的光輝繞過高大的木塔灑在了桃花之上,盈滿月圓,照應(yīng)著狂歡的人們像是圣潔的洗禮,云皎心中更是焦急,耳畔隱約響起了云初末的警告—— 滿月之下的桃花。 木塔之下,人們還在跳著舞,姜雪羽心念秦錚,但是面對鄉(xiāng)親們的熱情,又不好意思拒絕,只能焦急的尋找著秦錚的身影,忽然聽得‘咔嚓’的聲響,正在燃燒的木塔忽然傾斜了一下,中間部分的幾截木頭燃燒殆盡,承受不住力量紛紛斷裂落下,上面的木頭受到牽連,整座木塔以一種極其詭異危險的姿勢矗立著。 方才還載歌載舞的人們見此情景,驚慌失措地四處逃散,姜雪羽被擠在人群中無法動身,幾個村民跌跌撞撞地闖過,她被撞倒跌在地上,剛想要站起又蹙眉捂了捂腳,顯然腳踝受了傷。 熊熊燃燒的木塔,此刻像是拉人墜入地獄的惡魔,不時有木塊掉落下來,人群漸漸疏散了,安全的村民都圍觀在遠處驚恐望著眼前的一切,木塔之下,姜雪羽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即將傾倒的火塔,一時間忘記了逃命。 云皎費力擠過逆流的人群,不顧一切地朝向姜雪羽跑過去:“快起來,跟我走!”在距離不到三尺的地方,她朝姜雪羽伸出了手,然而下一刻,她聽到了轟然倒塌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看時,燃燒的木塔宛若一條火龍向她們撲了過來。 避無可避,躲無可躲,云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無知無識地伸手去擋,熱浪席面而來,此時此刻,面對生死一瞬,她居然沒有一點害怕的念頭,甚至很可笑地想到:如果她被燒死了,云初末會不會覺得她黑乎乎的很難看? 然而幾乎是同時的,一個身影毫不遲疑地擋在了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按在懷里,她聞到云初末身上特有的好聞的幽香,耳畔的風(fēng)聲呼呼作響,再次睜眼時,他們都半蹲在地上,跳開了數(shù)丈之外,云初末將她的頭按在懷里,他的手指微涼發(fā)顫,甚至她都能感覺到他不穩(wěn)的喘息,和劇烈的心跳。 恐懼感遲鈍地縈上心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差點死在火海里,所以不等云初末開口罵她,她首先撲倒在云初末懷里,緊緊抱著他的腰,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云初末慘白的臉色映在火光里,他先是皺了皺眉,接著道:“現(xiàn)在……才知道害怕了么?”他只說了這么一句,而且語氣輕柔,沒有多少責(zé)怪,然而更像是在安撫她。 云皎趴在他的懷抱里,扁了扁嘴,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身上,哽咽囁喏道:“對不起……”云初末嫌棄地皺了皺眉,輕輕拍著她的頭,沒有說什么,也沒有把她推開。 “對了……”云皎忽然想起姜雪羽,一把將云初末推坐在地上,連忙站起來朝向祭臺望去,等看清了火塔下的情景,頓時啞然無聲。 銀時月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祭臺前,他一手將姜雪羽護在懷里,另一只手微微抬著,淡藍的光點肆虐在半空中,那座即將傾倒的火塔凝固在夜色里,唯美而又詭異。此刻,他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銀時月原本的模樣,大概是阻擋火塔傾倒消耗的靈力太多,而那副泥捏的殼子又岌岌可危的緣故吧。 他蹙著眉,手輕輕一抬,漂浮在半空中燃燒的木塔齊齊的朝向祭臺砸去,連個火星都沒能傷害到姜雪羽分毫。而那些在遠處圍觀的村民,直愣愣地看著祭臺前的兩個人,一時間忘記了反應(yīng)。 云初末一臉不爽地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著銀時月冷哼道:“愚蠢之輩,現(xiàn)在功虧一簣!” 比起這個,云皎比較擔(dān)憂姜雪羽會有什么反應(yīng),只見她緩緩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臉色蒼白,不確定地問:“你……是誰?” 第38章 故夢水風(fēng)涼(三) 銀時月秀美的長眉微蹙,攬著姜雪羽的手放松了下來,他局促地偏過頭,不敢去注視她疑惑的眼睛。姜雪羽更加震驚地望著他,臉上詫異的表情顯露無疑,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壓抑著顫抖的聲音:“這身衣服,是我送給他的,你……你到底是誰?” 心愛的情郎忽然變了模樣,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她現(xiàn)在受到的打擊絕不亞于天地崩塌,如果這個秦錚是假的,那么他們的感情呢? 這段時間,他一直溫柔細致地愛護著自己,在她完全的沉浸在幸福和歡樂中時,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是這個人欺騙了她,他根本就不是秦錚!那么,秦錚在哪里?她心愛的秦錚哥哥,到底在哪里? 姜雪羽掙開了他的懷抱,驚慌失措地要離開,這個人不是秦錚,不是她愛的以及愛她的那個秦錚,她要去找秦錚,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在心里告訴自己,然而淚水卻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雪羽……”銀時月快走幾步,擋在她的前面:“對不起,雪羽……” 姜雪羽臉上毫無血色,她怨恨地瞪著銀時月,用力掙開了他的手:“你不是他……你把他怎么樣了……” 銀時月心疼的皺起了眉,他伸手去拉姜雪羽,又不敢用力,只能黯然重復(fù)著:“對不起,雪羽,我……” “放開!”姜雪羽失控大喊了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銀時月推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嚇得連連退后,她的聲音顫抖,淚水連連落了下來:“你不是他,秦錚哥哥……我要去找他……” 銀時月偏著臉,前端的發(fā)絲擋住了秀美的容顏,幽涼的眸子在黑暗中顯得無比哀傷,像是自嘲無奈的悲涼。全都完了,他犧牲一切所換來的,因一時的貪心和眷戀,最終毀于一旦,明明還有一天,所有的緣孽都會隨著他的消逝而終結(jié),僅僅只有一天…… 他想起了云初末的警告,悔恨,自責(zé)的情緒瞬間縈上心來。然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來交換了。他聽見身體開始崩塌的聲音,這副泥土組成的身軀終于承受不住強大的靈力,逐漸從外面開裂,靈力外泄,從他的身體中溢出淡藍的光點,越來越多,幾乎將整個人都湮滅其中。 姜雪羽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震驚地望著眼前這一切,恐懼,害怕,還有發(fā)現(xiàn)真相之后的茫然無措,令她完全的忘記了反應(yīng),只能愣愣地站著。 銀時月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身上泛起淡淡的白光,單薄脆弱的像是一吹即散的塵沙,身體裂開的痛苦宛如千萬只毒蟲在啃噬血rou,他痛苦地捂著胸口,顫著手伸向了姜雪羽:“不要怕……我……” 他祈求地望著姜雪羽,帶著無限的思戀和不舍,猶記得許多年前的藥廬之中,杏樹下那個美麗純凈的姑娘,壯著膽子告訴他—— 我并不怕你。 她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心的邪魔。 她說,銀時月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一個值得我一生一世都去珍惜的朋友。 可是現(xiàn)在,那些曾經(jīng)已被他親手抹殺,長空之境里,隱藏在心底的美好僅僅只有他一個人記得而已,雪羽在怕他,在她的心目中,他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一個可惡可恨、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 他的唇角流出血跡,卻還是硬撐著朝向姜雪羽伸手,帶著無比的絕望和期許,艱難的邁著步子,淚水順著臉頰落了下來,聲音哽咽而嘶啞:“雪羽……” “你別過來!”姜雪羽驚嚇地退了好幾步,望著眼前的怪物,全身都在發(fā)抖,此時她已經(jīng)忘了逃跑,或者說,是嚇得根本邁不開步子。 不知不覺,銀時月已經(jīng)淚濕了臉,姜雪羽的身影倒映在淚光中模糊不清,她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卻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就像無數(shù)個夢中,他苦苦追尋著的,無論花費多大的力氣,卻總是差那么一點點,他的身體正在逐漸消散,光點從外側(cè)散開,很快融入到空氣中,頓時就消散了蹤影。 銀時月淚流滿面,蒼白的容顏在藍光和血色中顯得凄楚絕然,他的聲音柔和悲涼,像是來自亙古的自語:“一千年了……或許你不知道……我竟是這般……深愛你的……” 長空之境的力量,緊緊地包圍著他,他的身體像是寂靜燃燒的藍色之火,幽幽蕩蕩,縹緲非常,最終在夜色中湮滅了最后一點光影。 姜雪羽怔怔地站在原處,良久,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而那些圍觀的村民們,驚恐地注視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 擺脫銀時月魔力的影響,村中的景象立即發(fā)生了變化,樹木抽出新的枝芽,連成茂密的樹林,花蕾悄然開放又迅速落下,田野中的油菜花海此時此刻豐收碩碩,就連氣候也明顯的感到炎熱許多,一切,終于回歸了原位。 云初末站在不遠處打量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伸手將面紗扯下,他邁步走向姜雪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淡漠疏離:“他已經(jīng)死了,魂飛魄散連渣渣都不會剩下,所以你放心好了,以后他都不會找到你,生生世世,都不會煩著你了?!?/br> 說完,他偏過頭望向地面,在銀時月隕滅的地方,那里靜靜地躺著一枚玉佩。他邁步走了過去,低身撿了起來,這枚玉佩玉質(zhì)低劣,做工粗糙,不過是尋常百姓家最普通的款式,值不了多少錢。 云初末細不可聞地勾唇冷哼,不知是不屑還是不值,站起身走了回去,把它遞到姜雪羽的面前:“我想,這個應(yīng)該是你的?!?/br> 姜雪羽一愣,望著那枚玉佩靜默了良久,又怔怔地抬頭看向了云初末,死寂的面容下沒有一絲表情。云初末顯然不耐煩,皺了皺眉,傲慢地輕嗤了一聲,態(tài)度很囂張地隨手一揚,將玉佩丟在地上,繞開姜雪羽邁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