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下唇，她越想越不服氣，忍不住叫住準備進去的馮殊：“那萬一，她做的東西真讓人吃出過問題呢？”

    馮殊眼睛微瞇了下：“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鐘靈秀梗著下巴，聲音不大，“我只是想提醒師兄一句，你太太，也許根本沒你以為的那么好。”

    她等了幾秒，等他追問，等他深究。

    馮殊沒有。

    他只是平靜地拋出了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無菌cao作熟悉得怎么樣了？”

    鐘靈秀一怔，半晌才答道：“最近幾天跟課題、收集數(shù)據(jù)去了，所以……”

    “體外循環(huán)呢？前天我教過的心包縱隔引流管放置及拔除的方法和注意事項，還記得多少？”

    她語塞：“我——”

    “明天查完房，主任大概率會來突擊考核?！?/br>
    “什么？！”

    之前的幾次考核，馮殊都會提前一兩天告知鐘靈秀，讓人早做打算。

    讀出了鐘靈秀的不滿與疑惑，馮殊只說：“這幾天忙，忘了通知，”他看了眼時間，“你還有十四個小時可以準備。”

    “不過，你既然有空關(guān)心我和我太太的私事，想必是準備充分、不懼應(yīng)考的。祝好運。”

    等人慘著臉走了，陳渤感慨：“你為了她的事可沒少跟老吳說好話，這姑娘，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機會呢？雖說她爸明面上不支持她學(xué)醫(yī)，可從醫(yī)學(xué)院到實習(xí)，鐘老板沒少在暗地里幫閨女鋪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馮殊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做評價。

    之前，他因為類似的經(jīng)歷而對鐘靈秀動了點惻隱之心，現(xiàn)在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

    不是每個學(xué)生都值得老師傾盡全力。

    陳渤正打算去找夏知薔再要一份禮盒、帶回骨科嘚瑟嘚瑟，冷不丁就掃到了在不遠處靠站著玩手機的孟可柔。

    忍住想沖上前跟人打招呼的沖動，陳渤勾住馮殊的脖子：“兒啊，你給爸爸盡孝的機會來了?！?/br>
    他附在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馮殊站直身子：“一起吃飯可以，讓我?guī)湍阊b窮……你打算干什么？”

    “費什么話，照做就行了?！?/br>
    “她跟夏知薔關(guān)系不一般，你最好別亂來?！?/br>
    陳渤心急得很，有些不耐煩：“裝他媽什么正人君子呢！特么的別忘了，自己是怎么截胡我和小夏meimei相親的，又是誰要我不擇手段幫你將人一舉拿下，最好還能把她哄去德國，以免夜長夢多?！?/br>
    當(dāng)時，陳渤abcd的計劃幫忙想了一堆，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夏知薔不按常理出牌，自己主動跟馮殊提了結(jié)婚……

    “你這人，看著正經(jīng)，其實狗得很。”他感嘆，“可憐我小夏meimei，天真可愛不設(shè)防，就這么羊入虎口了，你說她要是知道了這些……”

    似有所感，夏知薔的眼神越過人群看向這邊。

    馮殊立即把陳渤打發(fā)走。

    禮盒還剩下幾個，馮殊帶著夏知薔將它們分發(fā)給住院的先心患兒。

    晚飯過后的心外科病房走道上，全是明早要做搭橋手術(shù)、逮著氣球使勁吹的老頭兒老太太。

    他們笑瞇瞇地跟馮殊打招呼，喊他“小馮醫(yī)生”，眼睛不住地往夏知薔身上瞟，還問：“這位是……”

    “我太太?！瘪T殊自然地介紹。

    夏知薔心花怒放。

    以至于陳渤提議四個人一起出去搓一頓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替孟可柔答應(yīng)了：“吃，吃貴的！我請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太忙啦，年會和年終述職擠在一起，每天回家都很晚，年前最后一更會在23號哈！

    渣南可以保證年前不虐，讓大家過個好年先，嘿嘿。

    人在疫/區(qū)，心很慌，祝福我年后可以健健康康地繼續(xù)連載。

    今天更晚了，40個小紅包給大家暖暖心~

    第39章

    圖方便的幾人, 簡單討論后決定去仁和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就餐。

    這家店聽說光裝修就花了八位數(shù), 整體皇家園林風(fēng)格，游廊曲折, 進門還有提著燈籠、身著漢服的服務(wù)員引路，架勢擺得很足。

    用陳渤的話說, 吃個飯搞得跟進宮面圣似的。

    大方桌, 四人各占一邊。落座之前, 馮殊和陳渤將桌子凳子擦了好幾遍, 坐下后又要了開水燙洗杯子碗筷，配合默契, 有條不紊。

    面對兩人的職業(yè)病，夏知薔見怪不怪。

    等上鍋底的間隙，陳渤率先開聊。

    沒急著招惹孟可柔, 他拐了個彎先去問夏知薔：“小夏meimei在南大讀哪個專業(yè)來著？聽我姑說, 是什么‘視覺系’？”

    孟可柔正喝著水，聽到這句冷笑道：“能不能有點文化？她念的是視覺傳達系。”

    “我就說嘛, 她一個‘視覺系’的，怎么既沒有燙殺馬特皇族發(fā)型，也沒戴唇釘鼻環(huán)啊。”陳渤裝傻充愣地嘿嘿笑著, “你呢，也學(xué)的視覺傳達？”

    高中畢業(yè)后, 孟可柔就在同學(xué)圈子里銷聲匿跡了，陳渤年年都去同學(xué)會，一次不落, 愣是沒見到過人，自然不知道她大學(xué)讀的什么專業(yè)，中途又經(jīng)歷了什么。

    孟可柔忙著低頭回微信，似乎沒聽到陳渤這句問話。沒一會兒，她開始對著話筒發(fā)語音，語氣不太好。

    “再來借酒發(fā)瘋說些亂七八糟的，姐就把聊天截圖放婚宴大屏上面去，字體加粗加特效滾動播放全程，讓你家親戚都看看，你他媽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兩個男的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陪閨蜜經(jīng)歷過不少風(fēng)浪的夏知薔秒懂：“又是男客戶？”

    “嗯，明天的新郎?！?/br>
    “你不是沒直接對接了么？怎么又有這樣的。”

    “忙不過來，只能親自上了?！?/br>
    孟可柔長得招人眼，穿t恤仔褲都能輕松艷壓盛裝打扮的新娘。之前，她不是被新娘惡意投訴“濃妝艷抹搶風(fēng)頭”，就是被新郎持續(xù)sao擾，無奈之下退居幕后，一般不輕易出面和客戶對接。

    喝了口夏知薔遞過來的涼茶，消了消火，孟可柔這才看向陳渤：“你剛剛問什么來著？”

    陳渤被她噴人的樣子震懾到了，當(dāng)下正經(jīng)了些：“問你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br>
    剛要回答，孟可柔掃到微信上的新消息，眉一皺，又開始發(fā)語音：

    “就您這畢加索風(fēng)格的長相，還真不配讓我費神玩什么‘欲拒還迎’……呵，跟我談內(nèi)涵？自駕去趟尼泊爾就把你能的，我大爺爺還徒步兩萬五千里長征呢，我跟誰吹過？”

    夏知薔拍著背給人順氣：“這個新郎怎么沒完沒了?！?/br>
    “不是他，是另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東西，皮厚rou柴嚼不動，結(jié)三次離了三次還不知道收斂，天天把尼泊爾自駕掛嘴上騙小姑娘，惡心。”

    說罷，孟可柔接上陳渤的問題：“我學(xué)雕塑的?！?/br>
    “喲，有點意思。你們系上課都做些什么啊？”

    “也沒做什么，就是玩泥巴鑿石頭，掄大刀掰鋼筋之類的，偶爾也試試電氣焊，確實挺有意思。”

    陳渤面色僵住。

    正好，一個文弱的男服務(wù)員端著鴛鴦鍋底過來。

    見他腳上打滑有要摔倒的趨勢，靠得最近的孟可柔眼疾手快接過那鍋熱湯，將其穩(wěn)穩(wěn)擱在了爐子上。

    想到夏知薔還不能吃辣，她又端著十來斤的鍋底換了個方向，全程氣定神閑，喘都不帶喘的。

    陳渤干笑兩聲：“下回全院運動會，你來我們科當(dāng)外援唄？有你在，拔河的時候婦科派一百個助產(chǎn)士也不怕?！?/br>
    孟可柔說算了：“我收不住力，到時候傷著你們白衣天使可不好。”

    “……”

    菜上齊，夏知薔涮了些黃喉，說自己最近有點咳嗽，得吃“氣管”以形補形。

    馮殊小聲跟她科普：“這個不是‘氣管’。”

    “那是什么？”

    “主動脈弓，也就是大動脈血管。”他說罷仔細觀察了下那盤黃喉的形態(tài)，“這盤應(yīng)該是牛黃喉，比較厚，比豬黃喉口感好一些。”

    夏知薔嫌棄地將黃喉放回碗中：“不能治咳嗽啊，那不吃了?！?/br>
    馮殊笑：“黃喉的主要成分是彈性蛋白、膠原纖維和平滑肌，挺有營養(yǎng)的，可以多吃點，對身體好?！?/br>
    她便聽話地再次將其夾起來，一臉崇拜：“你懂得真多。”

    圍觀著這兩人的膩膩歪歪，陳渤摸摸下巴，心思活絡(luò)了起來。

    見孟可柔準備煮點腦花，他攔住對方：“我先看看?！?/br>
    “？”

    “腦質(zhì)軟，腦回清晰可辨認，表面未見血腫及蛛網(wǎng)膜下腔出血，顏色也還行，”陳渤用干凈的筷子扒拉了一下那坨腦花，“不過，這里面都是神經(jīng)元和神經(jīng)膠質(zhì)細胞，細胞膜成份多，膽固醇很高的，要少吃——”

    “羅里吧嗦的，煩不煩?！泵峡扇岚驯P子搶過去，一股腦兒全倒進了鍋里，然后去下千層肚。

    陳渤開口：“這個牛瓣胃不錯，新鮮，也不知道上面有沒有還沒消化完的青草芳香?！?/br>
    她又去夾豬小肚，他笑嘻嘻：“想不到，連豬膀胱你也愛吃哈?！?/br>
    “……”

    陳渤每說一句，夏知薔和孟可柔的食欲就跟著減少一分，馮殊正要拿話堵住他煩人的嘴，羊蝎子上了。

    身為脊柱外科醫(yī)生的陳渤，見到脊椎，就跟見了親人一樣。

    他拿起個羊蝎子，端起副指點江山的模樣：“你們看看，這羊啊，不行，太老，椎間盤都鈣化了。”

    忍無可忍，孟可柔啪地將筷子拍桌上：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再多嘴，我把你腰椎間盤卸下來信不信！”

    *

    中途，馮殊手機上收到了幾條信息，發(fā)件人的備注都是“舒明君”。

    他本不打算點開，可隔了幾分鐘，舒明君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馮殊起身走到稍遠的地方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