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這想法也不算奇怪,小姑娘臭美點,實屬正常。只是她心里緊接著還有一句:“可惜了,陛下明明長得也挺俊,偏偏是個傻子?!?/br> 偏偏是個傻子。 是個傻子。 傻子。 孟醒:“......” 他一時只感覺胸口中了一箭,這只虛無的利箭甚至比肩上的那只更為令人刺痛,扎心的那種刺痛。 而且這種刺痛他還無從發(fā)泄,畢竟這宮女什么都沒說,只是在腦內(nèi)吐槽了一下。 孟醒訕訕的松開了對方的手腕,接過藥碗,懷著一醉解千愁的氣勢仰頭灌了下去。 藥效開始發(fā)作,孟醒狀態(tài)欄下的綠色圖標變得淡了一點,等圖標完全消失,就是毒性解除的時候。 喝完藥后,孟醒有些累了,心靈上的,和身體上的。 他畢竟還是個傷員,還是需要好好休養(yǎng)的,讓送藥的宮女離開后,孟醒正想躺下去再睡一覺。 卻不想,突然有侍衛(wèi)前來稟報,他語氣慌張,似乎事情不小。 孟醒只得又坐了起來,詢問道:“什么事?” “陛下,管太師帶著一眾朝臣在太和殿前長跪不起,說要您主持公道?!笔绦l(wèi)稟報道。 “主持什么公道?”孟醒莫名其妙的。 “孫參將一家一百三十五口,于昨夜被溫丞相帶人將其滿門屠盡了...”侍衛(wèi)深吸口氣,才吐出了那載滿上百條人命的四個字:“一個不留!” 第33章 “陛下, 孫參將一生忠君報國,為這江山社稷立下過許多汗馬功勞,可就是這樣一位赤膽忠心的忠臣, 昨夜竟被溫丞相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帶兵包圍了孫府, 并且屠盡滿門!” “一百三十五條人命!溫丞相此舉簡直泯滅人性, 喪盡天良!他行事如此血腥殘忍,何曾將王法放在眼里?!他又何曾將陛下放在眼里?!對此等喪心病狂之人, 陛下需得嚴懲不貸, 以振朝綱,以儆效尤!” 管延跪在太和殿內(nèi),老淚縱橫的痛訴。 而在他一番話說完之后,立刻又有十來個管延一派的老臣跟著跪下,異口同聲的大呼:“請陛下嚴懲!” 孟醒坐在龍椅上,有些頭疼的按揉著太陽xue。 管延一張嘴上下一碰, 將“嚴懲”兩個字說得輕輕松松。孟醒心說自己但凡有能力懲治溫如嵐,都不至于至今還背著十萬兩銀子的負債, 并且為了從溫如嵐手里拿到一萬兩無所不用其極。 再者說, 管延這個所謂的哭訴, 也都是一面之詞,事情真相如何, 孟醒覺得并沒有那么簡單。 昨夜花燈會上的刺殺,孟醒并不知道到底是誰指使的,溫如嵐并沒有告訴他任何關(guān)于此案的進度, 他甚至連行刺的刺客有沒有被抓到都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刺客的目標是溫如嵐,若非孟醒當時及時用自己的后背擋住了溫如嵐, 溫如嵐說不定已經(jīng)中箭身死了。 而誰最希望溫如嵐死呢?或者說,溫如嵐死后最大的獲益人是誰? 當然是正跪在殿內(nèi)的這一伙人了,昨夜被溫如嵐滅門的孫參將也是管延一派的人,好像還是管延的什么得力弟子。 這是巧合嗎?當然不是。溫如嵐突然找上這位孫參將,肯定不是毫無理由的,溫如嵐為人是歹毒了一點,但還不是一個行事毫無邏輯的瘋子,他下這樣的狠手,說明對方一定惹惱了他。 說不定昨夜的行刺就是管延一伙人布置的,孫參將則是負責具體施行計劃的人,結(jié)果行刺不成,反被溫如嵐拿來開刀了。孟醒撐著下巴心想。 一邊想,他還一邊打了個哈欠,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孟醒都很疲憊。毒雖然是解了,但失血過多的身體還是很虛弱,他本來都準備睡覺了,卻被這群人哭天搶地的叫過來看他們表演。 尤其演的還不怎么精彩。 在管延一派的老臣都哭的差不多了之后,他那位好弟弟終于也不甘示弱的站出來了。 孟凡沖著龍椅上的孟醒行了個禮,隨后開口道:“陛下,臣弟以為,溫丞相此舉甚為不妥......” 他還沒說出個什么不妥,就陡然被從殿外而來的一道由遠及近的聲音所打斷。 “有何不妥?”溫如嵐朗聲詢問,他面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邁步走入太和殿,視線在殿中跪著的那群大臣身上挨個掃過,看的管延等人都不禁汗毛倒豎了一下,只感覺被什么陰冷帶毒的蛇類給盯上了。 孟凡也有這樣的感覺,以至于他沒有立刻接上話。 而溫如嵐,在掃完這一圈趁他不在、想要詆毀他將他定罪的人之后,又仰頭看向大殿的正上方。 在視線接觸到孟醒的一瞬,那些令人忍不住瑟縮的陰冷通通消失了,溫如嵐看著孟醒眼底的青白有點心疼,他的陛下被這群人吵的都沒來得及好好休息。 心疼之后,就是愈加高漲的怒火了。 “昨夜臣與陛下夜游燈會,卻遭到歹人行刺,陛下身中劇毒險些身死,臣查到刺客為孫宏圖孫參將所指派,如此大逆不道之叛賊,臣連夜帶兵包圍了他的府邸,卻遭到他的大力抵抗,臣便只好將其就地格殺了?!睖厝鐛箍谖瞧降臄⑹鲋蛞沟囊蚬?,在敘述完之后,他又轉(zhuǎn)向孟凡:“齊王殿下,敢問我所行有何不妥?” 孟凡被問的一噎,倒不是因為驚訝溫如嵐查到了孫宏圖頭上這件事,而是因為他沒想到昨夜中毒的竟然是他這傻子哥哥。 昨夜的真相跟孟醒猜的大差不差,刺殺行動就是管延和孟凡這伙人計劃的。 至于理由...這還要什么理由,還不是溫如嵐逼人太甚,他若是拿到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位置,那這京城或許真的很快要易主了。 溫如嵐的勢力已經(jīng)龐大到令他們坐立不安,所以,孟凡和管延合計了一夜,最終決定在對方拿下這個職位將京城把控的鐵板一塊前,先行解決掉對方。 其實這個行刺計劃本應(yīng)該更加周密,更加萬無一失,但是事情來的太突然,孟凡昨夜正在天香樓喝著花酒呢,卻在不經(jīng)意間朝下方一望,望到了分外眼熟的兩人。 一個是他的傻子哥哥,一個就是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溫丞相了。 來不及細想這兩人怎么會結(jié)伴來逛燈會,狂喜就浮現(xiàn)在了孟凡心頭。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他和管太師正愁怎么找機會對周身防衛(wèi)向來森嚴的溫如嵐下手呢,溫如嵐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燈會這樣人多眼雜的地方,再加上溫如嵐這回出行身后并沒有帶太多護衛(wèi),這不是直接把人頭送到他們手上了嗎! 所以孟凡當即扔下了被他摟在懷里的花魁,帶著屬下就跑去了管太師家,將遇到溫如嵐和孟醒的事情一說,管太師同樣認為這是個好時機。 時機這種東西失不再來,必須得立刻動手!所以他們也不顧還沒有準備充足的人手,直接就讓孫參將派了一名箭法超群的部下過去。 刺殺嘛,要的就是突然和猝不及防。準備很多人雖然保險,但有時候,一個也就夠了。 在他們的預想中,這名在軍中素來能百發(fā)百中的神箭手不會失手,即便失手了沒有命中致命部位,但只要鋒利的箭尖劃破一點皮膚,箭上涂著的孫參將從西域帶回來的蛇腥草之毒也會要了對方的命。 雙重保險之下,這計劃也該算是萬無一失才對。 無論是孟凡,還是管延,都覺得溫如嵐這回死定了,溫如嵐一死,那這天下不就是他們的了嗎? 至于占著皇位的這個小皇帝...不足為懼,隨便找個借口讓他暴病身亡就是了。 當然,若是今晚能順道將孟醒也解決掉,那就再好不過了。所以在孫參將準備派人去行刺前,孟凡還特意強調(diào)了一句:“若是順手,可以將陛下也...” 他做了個割喉的動作,孫參將心領(lǐng)神會的點點頭,領(lǐng)命回府布置去了。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冰冷的殺機在喧鬧的燈會下暗潮洶涌。 孟凡和管延都待在太師府等消息,如若孫參將的人成了,孫參將會第一時間把消息告知他們。 但他們坐等右等,都沒有等到孫參將的好消息,一顆心從即將稱帝的雀躍等成了計劃八成失敗了的失落。 終于,在子時三刻,他們等來了孫參將的消息。 失敗的消息。 孫參將除了派了刺客,還派了幾個仆從偽裝成參加燈會的百姓,在附近盯著。 仆從們不敢跟的太近,尤其在溫如嵐走到那一條偏僻的小路上去之后,跟蹤起來更加困難,他們只敢遠遠的盯著。 因為漆黑的夜色,也因為過遠的距離,他們其實看不太清楚情況,只聽到一聲箭矢疾馳破空的嘯聲,再然后是溫如嵐的一聲下令去追捕刺客的暴喝。 這喝聲夾雜著巖漿般洶涌的怒火,而且中氣十足,絕對不是受傷之人會有的嗓音。 仆從們意識到計劃失敗了,慌忙回府稟報。孫參將也是從仆從口中才知道了刺殺的失敗,因為刺客已經(jīng)被抓了,壓根沒機會來跟他匯報一聲任務(wù)完成與否。 同樣的,他也不知道那根射出的箭矢到底命中人沒有,他只知道溫如嵐沒有中箭,于是便順理成章的以為是射空了。 所以,匯報給孟凡和管太師的情報,也是射空了的結(jié)果,他們完全不知道中箭的是孟醒。 因此,孟凡此刻聽到溫如嵐的質(zhì)問才會那么驚訝,不過再一看龍椅上孟醒的臉色,又覺得也不是毫無端倪的。 孟醒臉色蒼白,透著股失血過多的病氣,確實是剛剛受過傷的樣子。 只是孟凡沒太關(guān)注對方的狀態(tài),所以才沒有發(fā)覺。他一向不把這傻子哥哥放在眼里,雖然孟醒也沒有那么傻,就是腦子在讀書上不太靈光,但孟凡還是看不起對方,覺得這個廢物憑什么坐這個皇位,應(yīng)該由更優(yōu)秀的自己來坐才對。 他對孟醒的兄弟親情是一分都沒有,不然昨夜也不會特地讓孫參將順手解決掉對方了。 孟凡跟同樣沒想到中箭的竟然是小皇帝的管太師偷偷對了個眼色,兩人用視線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后,孟凡再次開口:“丞相說孫參將是大逆不道的叛賊,可有證據(jù)?” “證據(jù)?”溫如嵐冷笑一聲:“那刺客親口承認是孫參將所指派,而且陛下中的箭上有蛇腥草之毒,我在孫參將府中正好也搜出了蛇腥草,這都是證據(jù)!” “刺客的口供可能是污蔑,一面之詞,不足為信。再者,那蛇腥草我也聽說過,是長在西域邊塞的藥草,在中原很少見,但卻不代表完全就沒有。而且蛇腥草花瓣帶有劇毒,枝葉卻有清火解毒的功用,孫參將在邊塞帶過兵,在家里藏有蛇腥草,實屬正常,可能他是想留著以備解毒之用,丞相憑什么臆斷他是用來下毒的呢?”孟凡開始反擊。 管延也出來幫腔:“齊王殿下說的是!臣以為即便孫參將真的有重大嫌疑,也該由刑部接管,三公九卿會審,仔細調(diào)查清楚再做判決,若當真如溫丞相所言,是個大逆不道的叛賊,都不用陛下動手,臣自己就立刻清理門戶!” 他說的義正言辭,正氣凜然,隨后話鋒一轉(zhuǎn):“可溫丞相卻越俎代庖,不顧刑部法紀,擅作主張,連夜帶兵去屠了孫府滿門,如今死無對證,孫參將是黑是白,自然只能任你污蔑了!” 管延說到最后已經(jīng)有點咬牙切齒,他萬萬想不到溫如嵐竟然狠絕至此。 昨夜得知計劃失敗的消息后,管延雖然有可惜和懊惱,但也覺得情況還不算太糟。因為溫如嵐要查,也頂多查到孫參將頭上,孫參將可不是好惹的,虎賁軍就在城郊不遠處駐著呢,家中更是有一百的親衛(wèi),各個武藝高強。 溫如嵐即便以懷疑對方行刺自己的理由帶人抓了孫參將去調(diào)查,只要孫參將拒不認罪,溫如嵐很快也會迫于軍中壓力,將其無罪釋放。 所以管延沒太擔心他這弟子,孫宏圖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刀口上滾過來的,這一回無非是受幾天牢獄之災(zāi)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們主要要思考的,還是怎么在溫如嵐已經(jīng)有了警惕的情況下,展開第二次刺殺。 這還要從長計議,齊王和他商量了一會兒便先行離去了。這一夜本該結(jié)束了,因為這一次刺殺已經(jīng)失敗了。 但是溫如嵐用行動告訴他們,并沒有結(jié)束。 無論是孟凡、管延,乃至被一千精兵包圍的孫宏圖本人,都沒有想到溫如嵐做的那么絕,竟然壓根不走正常的辦案程序,當夜帶了兵馬就把孫府給圍了。 更甚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府中一百多口人殺了個干凈,一個活口都沒留。 管延想到此就氣的胸口作痛,他那可憐的弟子! “而且據(jù)臣所知,溫丞相帶去包圍孫府的官兵是禁軍,新一任禁軍統(tǒng)領(lǐng)還沒上任,想要調(diào)兵需得有禁軍虎符和圣旨,丞相是如何調(diào)的兵呢?莫不是在假傳圣旨,想要謀反吧!”在接二連三的質(zhì)問之后,管延終于說出了這最致命的一句。 溫如嵐眼睛一瞇,他在偽造圣旨調(diào)兵的時候就料到管延會咬住這一點不放,但是他也并不懼就是了。管延頂多用這件事做做文章,給他找點麻煩,想真正傷他的筋動他的骨,還遠遠不夠。 他回應(yīng)道:“事急從權(quán),陛下危在旦夕,那蛇腥草之毒何等猛烈,臣自然是要立刻抓住那刺客的幕后之人,找到解藥為陛下解毒才是?!?/br> “這么說,溫丞相是承認自己偽造圣旨了?”管延立刻指出了溫如嵐刻意回避的事實。 溫如嵐依然沒有承認,只反咬一口道:“管太師一心揪著我是何意?難道當時的情況下,管太師會選擇放任陛下中毒身死,任憑賊人將證據(jù)和解毒的藥草毀滅干凈嗎?” 他話音落下,溫如嵐這一派的官員也立刻出來幫腔,對管延的居心予以質(zh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