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

    “夠了！”他終于忍不住打斷溫如嵐越來越過分的內(nèi)心活動了，同時掙開了溫如嵐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溫如嵐卻是一臉不解，不明白孟醒語氣為何如此激動，畢竟他可是很正經(jīng)的在教學(xué)。

    起碼口頭上很正經(jīng)。

    孟醒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他重新端正臉色，找借口彌補(bǔ)道：“這兩個字寫夠了，丞相，咱們換個字寫吧?！?/br>
    “陛下想寫什么？”溫如嵐態(tài)度隨意，任由孟醒挑選。

    “就寫清、心、寡、欲吧?！泵闲褜⑦@連貫的四個字拆開，一字一頓的讀給溫如嵐聽。

    也不知道溫如嵐到底聽懂沒有，就見他嘴角含笑著道了一聲“好”，說完便再次握住了孟醒的手，帶著孟醒手中的筆在宣紙上行走。

    他寫著“清心”二字，自己的心卻一點(diǎn)都不清凈，孟醒再次聽到了對方內(nèi)心對于自己身材的評頭論足。

    但是孟醒這回也沒有太激動，因?yàn)樗麆倓偨o自己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設(shè)，他覺得溫如嵐也就只能評頭論足了，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他失算了。

    將“寡”字寫完，開始提筆寫最后一個“欲”字的時候，溫如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槭苓@個字的引誘，他連貫且收放自如的字跡突然失了控，“欲”字的最后一捺本該及時收止，卻連同他跑偏的內(nèi)心一起，一路往不可描述的方向馳去。

    “真想將陛下現(xiàn)在就按在這張桌上......”

    孟醒：“?。?！”

    第35章

    “丞相呢？”下完早朝之后, 孟醒對著身后的春花問了一句。

    “丞相大人好像去偏殿跟幾位大臣議事了?！贝夯ɑ貞?yīng)道。

    孟醒又問：“哪個偏殿？”

    春花指著孟醒正在前進(jìn)的方向，孟醒腳步一頓，掉過頭就走。

    可身后跟著的另一名宮女突然又來了一句：“丞相大人好像也不在偏殿, 他似乎出城去處理虎賁軍的事了。”

    孟醒的腳步又是一頓，他回憶了一下, 早朝上好像確實(shí)說了虎賁軍的sao亂。因?yàn)閷O宏圖的突然身死, 尤其還被冠上了反賊的名頭，虎賁軍中不少被孫宏圖帶出來的將士都非常不滿, 甚至還搞起了罷訓(xùn), 要求朝廷給一個說法。

    溫如嵐好像是說要親自去軍中處理，鎮(zhèn)壓sao亂。孟醒想到這里，終于放下了心，因?yàn)樗麑?shí)在不想看見溫如嵐。

    至于理由...當(dāng)然是因?yàn)樽蛱斓氖隆?/br>
    寫完那個“欲”字后，溫如嵐腦內(nèi)的想法越來越糟糕，屬于一經(jīng)播出絕對會被馬賽克屏蔽掉的內(nèi)容, 雖然他完全沒說出來，只是在心中想想, 但被他握住手的孟醒, 聽的一清二楚。

    那是什么感覺呢？差不多就相當(dāng)于在聽一段現(xiàn)場版的黃色文學(xué), 并且文中的主角還是自己。偏偏他還沒有理由指責(zé)或者教訓(xùn)對方，畢竟對方什么也沒說。

    孟醒只能忍著, 但他忍了一小會兒就在溫如嵐尺度越來越大的想象中，忍受不了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揮開溫如嵐的手, 然后拔腿就往殿外走。

    要不是身上還帶著傷，他說不定還能來個百米沖刺，以最快速度遠(yuǎn)離這個表面斯文, 內(nèi)里全是黃色廢料的人渣。

    孟醒算是怕了，他甚至對溫如嵐都有陰影了。

    他一看到對方那張看似文雅又知禮的臉，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對方是怎么用著這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在內(nèi)心想著有關(guān)自己的黃色文學(xué)。

    昨天從御書房跑了后，孟醒一天都沒見溫如嵐，溫如嵐后來來他寢殿看他，都被他找借口拒絕了。

    今早是早朝實(shí)在躲不掉，孟醒只得上朝跟溫如嵐見面。

    幸好，他坐在龍椅上，溫如嵐站在下方，離他還有一定距離，孟醒的心里壓力倒也不怎么大。

    但是下朝之后，孟醒唯恐溫如嵐會來找自己，所以特地跟宮女打聽一下溫如嵐的去向，自己也好避著走。

    現(xiàn)在得知溫如嵐去城外的消息，孟醒終于可以安下心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會兒，在想自己今天要去做什么。說起來，這都是八月初六了，時間過了一半多，他對于十號那天宮變的具體發(fā)生情況還一無所知，是該做一做任務(wù)了。

    孟醒決定去找管太師，或者他那二弟孟凡，這兩個找上哪個都行，當(dāng)日在朝堂上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坐實(shí)了這兩人是一伙的。

    他只需要握著對方的手，發(fā)動一下讀心技能，就可以探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情報(bào)。

    孟醒正想出宮去太師府拜訪一下，卻不想，管延自己先找上門了。

    本該下了早朝就回府的管延并沒有回府，反而滯留在了宮中，并且瞅準(zhǔn)了這個溫如嵐不在的時機(jī)，找上了孟醒。

    “陛下，眼下可有空閑？臣在暹羅商人手里新得了一件寶物，想獻(xiàn)給陛下?！惫苎訉χ闲研卸Y道。

    他名義上是獻(xiàn)寶物，但即便是當(dāng)皇帝僅僅只有六天的孟醒，也知道對方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講，獻(xiàn)寶只是不想引人注意的遮掩。

    這倒是正合孟醒的意，所以他立刻同意了。

    “陛下這邊請?！惫苎釉谇懊鎺鹆寺贰?/br>
    孟醒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在管延身后。他隱隱覺得管延帶自己走的路有點(diǎn)熟悉，似乎就是他剛剛來時走的那條。

    等到了地點(diǎn)，孟醒發(fā)現(xiàn)那種熟悉感并不是錯覺，管延是原路將自己帶回了太和殿，也就是之前上早朝的正殿。

    不知道管延到底在搞什么鬼，孟醒不由多留心了一點(diǎn)，這一留心，就發(fā)現(xiàn)，太和殿前守門的宮人好像換了。

    他沒有聲張，就只是裝作一無所覺的樣子跟在管延身后，因?yàn)樗X得管延雖然想讓他那弟弟當(dāng)皇帝，但也不至于在宮里對自己動手，把守門的宮人換了八成只是不想讓等會的談話被溫如嵐的耳目聽到。

    孟醒的猜測是對的，因?yàn)榈搅颂偷钪泻螅苎訌男渲刑统鲆幻而澴拥澳敲创蟮膶氈?，聲稱是什么夜明珠，要求宮人全部退出去，并且將殿門關(guān)緊，才能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寶珠的光暈。

    孟醒依言讓自己身后的宮人退了出去，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春花卻猶豫了一下：“陛下...”

    春花是溫如嵐派來的人，既是派來服侍，也是派來監(jiān)視，眼看著陛下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不知道跟管太師談什么，她自然是要猶豫的，擔(dān)心完不成丞相大人布置的任務(wù)。

    不過孟醒的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只說了不容置疑的兩個字：“出去?！?/br>
    春花只得聽從，小皇帝終究是個皇帝，她這樣的下人不敢違抗圣意。

    “吱呀”一身，太和殿的殿門被守門的太監(jiān)從外部合攏。

    管延又等了片刻，估量著自己的人應(yīng)該把溫如嵐的耳目趕的差不多了，終于切入正題。

    他對著孟醒行了一個十分正式的禮，半百的年紀(jì)，腰躬了有九十度，孟醒都擔(dān)心他會把腰給閃了。

    而在管延將腰彎下時，同時傳來的，是一聲飽含屈辱與憤慨的大呼：“陛下受苦了！”

    孟醒眉毛一挑，就聽管延繼續(xù)道：“臣未曾想到溫如嵐竟如此狠心，竟是將陛下用來擋箭了！”

    他這短短一句話，卻透露出不少的信息量。

    孟醒試探道：“太師這是何意？”

    “回陛下，實(shí)不相瞞，孫參將指使刺客行刺一事，確有其事?！痹诿闲洋@訝的神情中，管延直白的將這件事給說了出來。

    但是他說歸說，卻將自己撇的一干二凈：“臣那弟子一心忠君報(bào)國，知道陛下處處受溫如嵐鉗制，有心重振朝政，卻苦于此狼子野心之小人大權(quán)在握，無以施為。臣那弟子曾數(shù)次在臣面前痛斥此事，但臣卻未曾在意，卻不想，他在八月初二那晚的燈會，竟干了傻事?！?/br>
    “那行刺的刺客確實(shí)是孫參將派去的，卻不是為了行刺陛下，而是為了刺殺溫如嵐，孫參將是一心為了陛下，想要為陛下肅清君側(cè)。臣知道此事時已經(jīng)太晚了，孫參將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所以臣也就沒來得及阻止?！?/br>
    “臣本想隔天就來陛下面前請罪，懲治臣管教弟子無方，卻沒想到，那夜出了如此大的變故！”管延說到此聲音帶上了一點(diǎn)恰到好處的哽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孫參將行事一向穩(wěn)妥，派去刺殺的人更是軍中的神箭手，按理說不會射錯，結(jié)果最后中箭的卻是陛下，想必是溫如嵐察覺不妙，用陛下來擋箭了！”管延這么說著，也這么深信著。

    因?yàn)樗X得除了這個理由完全解釋不了一個百步穿楊的神箭手為什么會射錯人，難不成還能是小皇帝主動為溫如嵐擋箭嗎？

    怎么可能呢。

    雖然真相就是這樣的，但管延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

    小皇帝無論如何不可能跟溫如嵐是同一戰(zhàn)線的，更不可能為溫如嵐擋箭，溫如嵐想要謀權(quán)篡位的野心不說人盡皆知，但起碼宮里的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而一朝改朝換代，孟醒這個前朝皇帝的下場，要么是暴病身死，要么是被軟禁關(guān)一輩子。

    就算這小皇帝是個傻子吧，但傻子也不會一心往死路上走。管延覺得之前孟醒在朝堂上的宣判之所以會那么偏袒溫如嵐，并不是出于本心，而僅僅是因?yàn)楸粶厝鐛姑{迫，在溫如嵐的威懾下不得不這么說。

    所以他今日來此，是為了拉攏孟醒。這一番言辭懇切的剖白，則是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忠心。

    “孫參將一家全部慘死后，臣便意識到溫如嵐此人的陰狠毒辣，臣擔(dān)心如若臣向陛下承認(rèn)孫參將行刺一事，會被溫如嵐借此打壓，徹底把控朝堂。是以臣才一直沒有向陛下言明。”管延給自己編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同時語氣悲慟道：“陛下何等尊貴，竟受此屈辱，還險(xiǎn)些中毒身死，臣每每想起，都覺得難以忍受！”

    “臣原本不贊成孫參將行刺一事，但如今想來，溫如嵐的權(quán)勢大到一手遮天，目無法紀(jì)，連圣旨都敢偽造，禁軍也聽他調(diào)遣，想要肅清君側(cè)，除了行刺，或許也別無他法了。臣此次前來，就是想同陛下一起，合力誅殺此等賊人！”管延終于說出了自己今天的真正目的。

    說完，他的視線就放到了孟醒臉上，想要看出小皇帝對這個提議的想法。

    孟醒依著自己的人設(shè)，表現(xiàn)出了一點(diǎn)猶豫和害怕：“可溫丞相勢力太大，朕擔(dān)心...”

    “陛下不用擔(dān)心！臣早已想好了萬全之策！”管延一聽孟醒也有誅殺溫如嵐的意思就放心了，他當(dāng)即準(zhǔn)備跟孟醒詳細(xì)說一說自己的計(jì)劃。

    卻發(fā)現(xiàn)孟醒突然從龍椅上走了下來，并且握住了他的手。

    管延：“？”

    他有點(diǎn)莫名其妙的，但他也沒有太在意，只當(dāng)是小皇帝膽子太小，于是安撫性的拍了拍對方的手背，繼續(xù)道：“孫參將之死，虎賁軍軍中許多將士都對溫如嵐心生不滿，只要陛下一聲令下，必定會舉兵勤王?！?/br>
    “而在發(fā)動宮變前，還需陛下與臣等里應(yīng)外合，找機(jī)會對溫如嵐下毒，然后趁夜，在毒發(fā)之時，將溫如嵐連同其黨羽，都一舉拿下！”

    這是管延口中的說辭，但是他心里想的是：“拿下溫如嵐之后，就順道將小皇帝也解決掉，到時候就說是溫如嵐死前魚死網(wǎng)破，將陛下給毒死了。然后齊王殿下順利登基，老夫也可以做國丈了?！?/br>
    孟醒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著稱贊道：“太師的計(jì)策實(shí)在是高！”

    “陛下是同意了？”管延面露喜色。

    孟醒繼續(xù)微笑：“太師一心為了朕，朕當(dāng)然得同意。況且，朕也早已對溫如嵐有諸多不滿了！”

    管延一聽孟醒連對溫如嵐的稱呼都改了，滿心以為孟醒是真的準(zhǔn)備跟自己合謀了，于是又跟孟醒說了些其他的布置，他沒有說的太細(xì)，因?yàn)檫@次行動還在籌劃中，日期也并未選定。

    他只說了個計(jì)劃的大概，最后握著孟醒的手道：“陛下放心，此次行動必定萬無一失！今日臣與陛下的談話，陛下也不用擔(dān)心外泄，臣早已支開了溫如嵐的耳目，如若溫如嵐問起陛下今日跟臣談了什么，陛下就說臣在跟陛下介紹這寶珠的來歷。”

    說著，管延將那顆來自暹羅的夜明珠交到了孟醒手上。

    孟醒握著珠子在掌心轉(zhuǎn)了轉(zhuǎn)，笑著應(yīng)是：“朕知道怎么說了，至于之后到底如何下毒，宮變中虎賁軍又如何布置，太師可不要忘了告訴朕啊。”

    “等臣回府跟幕僚仔細(xì)商量好之后，必會將計(jì)劃詳細(xì)的告知陛下！”管延保證道。

    孟醒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又聽著管延表了幾句忠心，終于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管延告辭離去。

    管延走了之后，孟醒獨(dú)自待在殿中。

    他并未選擇離去，而是坐在龍椅上思考，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行動，才能破壞掉管延一行人的宮變計(jì)劃。

    而在皇城的另一邊，城郊虎賁營中。

    將軍中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將領(lǐng)用各種手段鎮(zhèn)壓了下去之后，溫如嵐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他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宮。

    剛進(jìn)宮門，太監(jiān)總管就迎了上來。溫如嵐腳步不停，邊走邊詢問道：“陛下在哪？”

    “陛下在太和殿?！碧O(jiān)總管回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