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夢澤君這個瞞天過海的計劃成功了,這個被怨憎之力所包裹的夢境成了法外之地,但這個計劃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溫如嵐永遠(yuǎn)無法離開這一重夢境,他一但離開,就重回了天道的監(jiān)管范圍,天道的追捕也會再次開始。 而同樣的,夢澤君一但選擇進入這個夢境,他就無可回頭了。法外之地與外界無法相連,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夢境,他將放棄自己作為神的身份,去跟凡人相守。 這無疑是個很難的選擇,夢澤君的腳步在詢問聲中停下了。 他的視線穿透眼前的夢境,看到了自己在夢域中游玩的經(jīng)歷,這些經(jīng)歷有的無聊,有的有趣,但無論無聊或有趣,他都這樣度過了千萬年,突然跟這些過往的生活完全割舍,這是很難下決心的。 但是他同時看到了別的東西,在夢境的廢墟之中,有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溫如嵐醒了,他恢復(fù)了全部的記憶,跟夢澤君相識相愛,又一起經(jīng)歷過三千次輪回的記憶。 龐雜如海的記憶沖擊著他,他在醒來的第一刻,就拼了命的想要找到夢澤君,可他所見的只有廢墟,除了他安眠的那片花海安然無恙,這個夢境里的其他地方,到處都是倒塌的屋舍樹木。 這里一個人都沒有,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 他焦急又彷徨,邊走邊喊,嗓音喊的嘶啞變調(diào),喉嚨都在作痛,他也不管不顧。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想,找到對方,找到那個人。 突然,他停下了。 他找到他了。 四目相對,溫如嵐往夢澤君的方向走了幾步,可他又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和夢澤君之間隔著層什么。 那是夢境的邊緣,是他無法跨越的屏障。 他無法穿過屏障去觸摸對方,只能在屏障旁,怔怔的看著夢澤君。 夢澤君也在看著溫如嵐,他突然笑了下。 這個選擇很難,但其實也很簡單,他早在做這一切前,他就知道這個后果。 三千世界,再沒有了夢澤君了...... “但是溫如嵐有孟醒。”他笑著回答。 然后,他往前邁了一步。 他跨過夢境的屏障,他張開雙臂,下一刻,將撲到他懷里的溫如嵐緊緊的擁住。 他們在廢墟之上相擁,再沒有必死的天命,再沒有無處不在的殺機,他們也再不會分開。 那道被夢澤君打開的縫隙也在慢慢合攏,黑色將這個夢境重新遮蓋,封燁所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少,但他還是遙遙的看著他們相擁的背影。 他看到了他們這一路走來的痛和苦,也看到了此刻的甜蜜和欣喜。 封燁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下來,雖然有遺憾,世上再沒有這樣一位有趣的神祇,但好在,有情人終成眷屬。 并且,無燼也...... “哎呀,被你們算計了啊?!?/br> 封燁的目光再次冷了下來,他回過頭,就看到本該灰飛煙滅的無燼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無燼的外表完好無損,但他卻在搖頭嘆氣:“白來一趟,還損耗了我不少力量,真是虧大了?!?/br> 他很不愉快,封燁也很不愉快,他直感無燼的生命力之頑強,就好比春日燒不盡的野草,沒完沒了。 上一次他以為他成功誅殺了無燼,結(jié)果是無燼故意詐死,借此逃脫天道的眼線,而這一次,無燼依然是詐死,封燁就不由再次開始思考無燼來此的目的了。 白來一趟?或許有這個可能,但依無燼的狡猾和心計,封燁是不信的,真的是他們一直在算計無燼嗎? 封燁回憶著無燼來此的一舉一動,在無燼裝模作樣的嘆氣時,他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在第三千重夢域崩塌之后的那段時間,你去哪了?” 在封燁聽夢澤君講述過往的那段時間里,無燼的去向,至今是個謎。 他大概問到了點子上,因為無燼的眉峰微微跳動了一下,他不答反問:“怎么了?你在關(guān)心我?” 封燁并不接他的茬,他就自己給自己接。無燼摸著下巴,嘴角揚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我,告訴你也無妨,我只是去交了幾個新朋友?!?/br> “朋友?”封燁疑惑的重復(fù)著這個詞,不是他對無燼有偏見,而是無燼這樣惡劣的性格,怎么會有朋友? 他臉上是明顯的質(zhì)疑,無燼并不去辯解,只友善的跟封燁揮了揮手,道別道:“下次見。”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離開時,他的影子在地面拉長,這本該是人影,可封燁好像看見影子里,有別的什么東西在扭動,那些東西數(shù)量眾多,不止一只,光是影子都丑陋猙獰,那是...... “站??!”封燁抬腳想追,卻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就是這一遲疑的功夫,無燼消失在了他眼前,封燁只得放棄追尋,他轉(zhuǎn)身回頭,就看到這空曠的夢域之中,有一個黑點在快速的接近自己。 那不是黑點,隨著對方的接近,封燁終于得以看清,那是一只烏鴉。 烏鴉大概飛了許久,累的氣喘吁吁的,站在封燁肩頭時先喘了口氣,隨后就開始問責(zé):“你怎么跑到夢域里了?我一睡醒,你人就沒了,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烏鴉很生氣,一邊問一邊揮動著翅膀,像是妻子在指責(zé)不見人影在外鬼混的丈夫。 他的問題很多,連珠炮似的,一刻不停??煞鉄盥犞@些問責(zé)卻并不生氣,他反而柔和著眉眼,向來嚴(yán)肅的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遇到的是你,真好?!彼麑χ鵀貘f道。 在見證過夢澤君的故事之后,他很慶幸,慶幸他的另一半并不是脆弱的凡人,他也并不需要與天命做這樣的抗?fàn)帯?/br> 烏鴉被說的一懵,想問的問題也忘了問,對于封燁這猝不及防的情話,他有些臉紅。 但是他的臉紅都被遮掩在黑色的羽毛下,他表面看起來非常鎮(zhèn)靜,他咳了兩聲,眼神游移著,組織著措辭想回應(yīng)一下封燁的情話??稍谒氲交貞?yīng)的話前,他的目光先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那個夢境。 夢境外被包裹著濃墨般的怨憎之力,看不清內(nèi)里的情形,但夢澤君進入時打開的那道縫隙還未完全合攏,烏鴉也從這道縫隙得以看清:“那不是夢澤君嗎?” 他語氣驚訝,用翅膀指著那個正跟溫如嵐?fàn)恐值哪腥恕?/br> “你認(rèn)識他?”封燁終于插上了話,他有些驚訝郝沉竟然會認(rèn)識夢澤君。 郝沉,也就是這只小烏鴉,他并不是真的烏鴉,而是北海的那只鯤鵬,是鎮(zhèn)守四極的古神之一。 他的領(lǐng)地在北冥,距離西北大澤有相當(dāng)一段距離,而且夢澤君又是個那樣神秘的神,鄰居都沒見過他的真容,郝沉竟然正巧認(rèn)識。 “不光認(rèn)識,我還跟他旅行過一段時間呢!”烏鴉拍著翅膀,他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忘了自己要回應(yīng)情話的事,轉(zhuǎn)而回想起自己跟夢澤君在夢域里游歷的經(jīng)歷。 “我們相談甚歡,周游夢域,還一起喝過花......”烏鴉突然卡殼了一下,在封燁投來疑惑的視線時,他強忍心虛,若無其事的接下去:“一起喝過酒?!?/br> “這件事每每想來,我都難免歉疚,若不是我貪杯,定不會將夢澤君弄丟?!睘貘f邊說邊嘆氣,是真的很歉疚:“夢澤君先醉倒之后,我本該照顧一二,我卻禁不住誘惑......” 什么誘惑?烏鴉選擇性的沒說,但花樓之上還能是什么誘惑,無非是那些漂亮的小jiejie邀請著他去游湖泛舟,然后他就跟著去了,將醉倒的夢澤君完全拋在了腦后,孤零零的扔在花樓里。 “后來我也醉倒了,等我醒酒之后,就已經(jīng)把夢澤君弄丟了?!睘貘f十分善于腦補,雖然醉酒之后他再也沒有見過夢澤君,但他自己腦補出了一切:“想來夢澤君一定尋找了我很久,可惜我那時正好有事要回北冥,便沒能等到他,說一聲道別?!?/br> “如今再見,我該去寒暄一二才是?!睘貘f說著就想揮動翅膀,去跟夢澤君打個招呼。 當(dāng)他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候,他終于注意到夢澤君所處的夢境的不對,也注意到,夢域中的不對。 “這個夢境是怎么回事?怎么會被怨憎之力包裹?”烏鴉左顧右盼:“我上回來夢澤時夢澤還不是這樣的,怎么空蕩蕩的,那三千夢域呢?” “跟夢澤君牽著手的那個人又是誰?我上回見他他不還是單身的嗎?”烏鴉簡直是一腦袋問號,問號沉重的都快把他這只小烏鴉壓垮了。 封燁順了順烏鴉的羽毛,將目光重新投向夢澤君和溫如嵐的方向,裂縫越來越小,那兩人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他眼前。 他知道一切問題的答案,只不過這要講起來......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他對著烏鴉輕笑著道:“我們回去再講。” 他讓烏鴉站在自己的肩頭,轉(zhuǎn)身離開夢澤,而在他身后,夢境外的那道也完全消失,這個夢境徹底隔絕于三千世界。 第三千零一重夢境,這場天命的游戲,圓滿通關(guān)。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千零一重夢境,完。 正文部分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這個世界觀的故事仍然在繼續(xù),無燼也仍然在搞事,但孟醒和溫如嵐的故事就結(jié)束了。 番外...番外應(yīng)該有,不過我也沒想好具體寫啥orz緩一緩再更。 你們有啥想看的番外嗎=。=可以說一說,雖然我不一定寫。(另外劇透一點,小孟依然是神啦,不用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