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師，我是5床病人的管床大夫，他的情況我比較了解，手術(shù)資料我也看過了，我覺得……我沒問題的?！?/br>
    封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季溫良從手術(shù)室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中午了，他本來想回辦公室填填肚子，半路卻被宋杰拉進了樓梯口。

    “你沒事吧，你怎么自己上手術(shù)了，我跟封主任說了我替你啊?！彼谓苊嗣念~頭，一臉擔(dān)憂。

    “我沒事啊，為什么要替我？”季溫良拉下覆在額頭上的手。

    宋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吞吞吐吐道：“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看何寧的朋友圈了，你真的沒事嗎？別再逞強了。”

    季溫良越過宋杰，推開安全門。

    他決定暫時閉嘴，一是因為他不知道何寧又發(fā)了什么，沒法回答，二是因為他實在太餓了，想保存點體力。

    宋杰鍥而不舍地追到了走廊里，在他的腳步后面嘮叨個不停。

    “你們是又吵架了？因為什么?。俊?/br>
    “不管因為什么，也不用鬧到這么嚴重的地步吧?！?/br>
    “今早我還特意給何寧打了電話，他嗓子都啞了?！?/br>
    “其實我覺得何寧這個人挺好啊。”

    “你很了解何寧這個人嗎？”季溫良隨意地向后拋了一個問題。

    這回宋杰可來了勁，就好像被問到了自己的專業(yè)領(lǐng)域似的，掰起了手指頭。

    “你看何寧，又細心，又孝順，還有事業(yè)心，對朋友也仗義——”

    季溫良停下腳步。

    “師兄，你和他……很熟？”

    宋杰張了張嘴。

    “嘿嘿，就是一起喝了兩回酒，算不上很熟，你可別多心，哎，你是不是餓了，哥哥帶你去食堂吧?！?/br>
    在去吃飯之前，季溫良還是找機會看了何寧新發(fā)的動態(tài)。

    一張圖配零星的幾個文字，依舊是那么簡潔。

    這圖好像是在酒吧拍的，昏暗的燈光下隱約襯托出幾個東倒西歪的酒瓶，圖上配著一行文字。

    “累了，相見不如懷念?！?/br>
    這是“分手”的節(jié)奏啊，怪不得他們看他像在看一個“小可憐”。

    嫉妒像一個永不疲勞的鬧鐘，時刻提醒著你還愛著那個人。

    而同情是拉近兩顆心的秘密武器，它給人向前一步的勇氣與可能。

    季溫良想起那天晚上何寧對他說的話，右手支著下巴，隨意翻弄著手機。

    折騰了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一點兒半點兒的作用。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作用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能夠形容的，當(dāng)然他也付出了意料之外的犧牲。

    “季醫(yī)生？季醫(yī)生在嗎？”

    實習(xí)醫(yī)生小楊神色焦急地跑進辦公室。

    “我在這，怎么了？”季溫良站起身。

    “季醫(yī)生您還沒下班太好了，”楊醫(yī)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9床兩個家屬在病房門口吵起來了，我……我也不敢上前勸，怎么辦呢？”

    “你不要著急，我和你去看看?！?/br>
    還沒走到病房的門口，兩種聲音就撞上了季溫良的耳膜，一種是男聲，一種是女聲，男聲更低沉更渾厚，仿佛攜帶著一種使不完的力氣，女聲更尖利更高昂，是一把氣勢洶洶的長矛。他們此消彼長——以永不停歇的架勢。

    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雖然他和他們使用同一種語言，但直到季溫良走近，也沒聽清他們到底在講些什么，也許吵架的精髓就在于比誰的嗓門更大。

    季溫良顯然不擅于此，因為他很少大聲說話，他只好插在他們之間，避免他們看到彼此的臉，然后叫他們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