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似被凝凍，三人之間的氣氛比這寒冬還要冷上幾分。

    良久的靜寂后，顧燁低頭看向桃灼。

    “你都和他說了什么？”

    桃灼什么都不曾和沈楓提及，只是沈楓問他發(fā)生了何事，桃灼羞的耳根處一片嫣紅。沈楓本就是個(gè)通透的人，想著昨日慶功宴上顧燁喝的酩酊大醉，心底隱隱猜出個(gè)三五分。

    一開口牙齒就先打顫，桃灼凍的連話都說不出。濃密的睫毛上掛著點(diǎn)點(diǎn)白霜，溜圓的杏眼無辜的看著顧燁，桃灼輕輕搖頭。

    “他什么也沒和我說。”沈楓咄咄逼問，“他應(yīng)該和我說什么？顧將軍又怕我聽到什么？”

    狹長的鳳眸掃了一眼沈楓，顧燁陰沉著臉，扔下一句，“你們走吧，別在我這跪著了，他沒做錯(cuò)什么，也不需要我原諒他什么。”

    說完，徑直回了營帳。

    “瞧見了么，將軍還氣著呢。”沈楓有意提高音量，“你就在這跪著吧，什么時(shí)候?qū)④姎庀四闶裁磿r(shí)候起來?！?/br>
    而后看了一眼營帳上厚重的簾子，沈楓轉(zhuǎn)身離開，丟下桃灼一人還跪在雪地中。

    桃灼不敢落淚，怕被風(fēng)霜侵染的臉頰會更痛。

    第14章

    鵝毛般的大雪不知不覺間洋洋灑灑落下，沾滿桃灼的全身像個(gè)溫順的小雪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跪著。

    桃灼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著他們會是什么樣的人，又為什么把自己拋棄。曾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之時(shí)桃灼都沒想過這些，也從未有過怨恨，如今突然就想了，甚至隱隱的怨恨。桃灼覺得可能是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更容易胡思亂想了。

    “既然不想要我，為什么要生下來呢？”桃灼喃喃自語著，“既然不喜歡我，為什么還要對我那么好呢？”

    眼淚溢出眼眶，滑過蒼白的臉頰，針扎似的疼痛。

    視線模糊中，墨色衣擺闖入眼簾。是顧燁的常服，蘇錦玉繡高貴不凡。

    桃灼緩慢的仰起頭，恰巧對上顧燁狹長的雙眸。似黑曜石，深沉幽靜，令桃灼看不清也看不透。

    “將軍?！碧易破D難的開口，聲線有些模糊不清的，“你說以后有家了，我是真信了的?！?/br>
    眼淚決堤似的不受控制，桃灼感覺像是心口被剜了一個(gè)洞，多少的傷痛都無法將它填滿。

    顧燁沉默不語，片刻后，彎身將桃灼從雪地中抱起。

    躲在不遠(yuǎn)處的白色身影，親眼見著顧燁將桃灼抱回營帳，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哼?！鄙驐髌擦似沧?，“還苦rou計(jì)你見多了，那你倒是別中計(jì)啊。就憑著和陌子鈺的三分相似，你也狠不下心吧?！?/br>
    屈膝坐在床塌上，身上裹著厚重的棉被。桃灼將頭埋在膝蓋上，不敢說話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大聲呼吸，乖巧的像個(gè)木偶娃娃。

    凍僵的身體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恢復(fù)知覺，猶如千蟲蝕骨密密麻麻的疼痛。沾在睫毛上的霜雪一點(diǎn)點(diǎn)融化，淚珠子似的潤濕眼角。

    嘩嘩的水聲入耳，片刻后墨色身影再次闖入視線，只見顧燁彎身將一盆滾熱的水放在了床榻邊。

    “腳伸過來?！鳖櫉畹穆曇舻穆牪怀鋈魏吻榫w。

    桃灼偷移視線，可惜顧燁是半蹲在他眼前的，根本就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收回視線又看了看自己赤著的雙腳，白中泛青紫，腳背已經(jīng)凍出一些細(xì)小的裂痕。

    就在桃灼猶豫之際，顧燁失了耐心的直接伸手抓住桃灼的腳踝。手心的熱度頓時(shí)蔓延過冰冷的肌膚，引得桃灼一陣輕微顫栗。

    “我，我自己來?！碧易平Y(jié)結(jié)巴巴的小聲拒絕了顧燁的好意。

    不敢再與顧燁有過份的親密，桃灼怕極了被驅(qū)趕的滋味。而顧燁也未堅(jiān)持，松開桃灼白皙的腳踝。

    就在雙腳快插入水中的一剎那，顧燁手急的托住桃灼的腳心。

    “凍傷未好還想燙傷？”顧燁口氣中顯露出無奈之意，“先用熱氣騰著，等水變溫了再放進(jìn)去，不然凍傷的地方會潰爛?！?/br>
    水汽氤氳繚繞拂過肌膚，細(xì)細(xì)癢癢的感覺傳入心底，像羽翼輕盈的撩撥。

    桃灼仿似石化成雕塑，就連呼吸都變得謹(jǐn)慎起來，生怕擾了眼前的如夢如幻。

    也恰是桃灼的小心翼翼，才令顧燁心懷一絲愧疚，“昨日是我醉了酒失了心性，你莫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