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鉆進耳朵里有些癢，也有些悶悶的鈍痛。

    顧煙暗暗的呼了口氣，抬起雙臂將桃灼圈在懷中，“沒忘，都記著呢。近來西北蠻夷又作亂，等平了此事我就帶你離開盛京?！?/br>
    勾在顧煙衣衫上的指尖微微一頓，桃灼用力抱住顧煙秀窄緊實的腰身。

    那日墜湖后，桃灼的確是陷入了短暫的記憶喪失。只不過沒維持過兩日，記憶就原封不動的又回到腦海中。

    很多回憶桃灼不愿意去面對，就這么將錯就錯的繼續(xù)假裝忘記。也是有著一點點報復(fù)的心理，所以才執(zhí)著的把顧煙喚作云逸。

    故意讓顧煙難受著，可看到顧煙對自己的遷就與寵溺，桃灼心里也會隱隱作痛。

    傷著他疼著自己。

    夕陽寂寥，染晚霞殘紅。清風(fēng)徐徐，散天邊浮云。

    馬車從側(cè)門進了將軍府，顧安生剛剛挑起車簾，就見顧煙對著自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桃灼睡著了，被顧煙抱下車時不安的動了動，像只溫順的小貓埋在顧煙的胸前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顧煙低頭看著桃灼酣睡的模樣，唇角勾出笑意。

    到了聽風(fēng)樓，就瞧見陌子秩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杏樹下。已經(jīng)不是杏花開放的季節(jié)，滿樹青翠之色襯托出他一身月白的清冷。

    顧煙緩住腳步。

    陌子秩把目光落在還睡著的桃灼身上。

    “我想和你單獨聊聊?！蹦白隅H的聲音很輕，如同殘破的落葉隨風(fēng)搖曳又隨風(fēng)飄散。

    顧煙點了點頭，“好，我先把桃灼送回屋子里?！?/br>
    “我去辰星閣等你?！蹦白隅H與顧煙擦身而過，腳步有些踉蹌。

    一壺清酒兩盞玉杯，藏萬千思緒皆入喉。

    陌子秩與顧嬋都不是善于言談之人，愛過的錯過的，感情糾葛著又理不出頭緒，半壺酒入腹卻是什么都沒說出。

    “別再喝了?！鳖櫉煱醋∧白隅H端著酒杯的手，“你本來身體就不好，喝多了傷身?！?/br>
    滾熱的淚珠滑出陌子気的眼角，滴落在顧煙的手背上，灼出絲絲疼痛。

    “你是在關(guān)心我么？”陌子鏗笑的凄涼，“我以為你的心里眼里，只剩下那個人?！?/br>
    顧煙頓了頓，“畢竟我們也是從小到大的情分。”

    “只是從小到大的情分么？”陌子ei抓起顧煙的手貼在自己落淚的臉頰上，不甘心的問著，“只剩下從小到大的情分了么？你說過你愛我，都不做數(shù)了么？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的承諾了么？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陌子秩的話令顧煙感到愧疚，那種無力逃脫仿似壓迫住心臟的愧疚。

    抬手擦著陌子秩臉上的淚痕，顧煙倍感壓抑的嘆了口氣，“子鏗，很多事情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改變，就算你不想接受不愿接受，可變了就是變了。我也想過還假裝愛著你，只為不讓你難過?？墒亲又?，我就算騙的了天下卻騙不過我的心。”

    不忍再看陌子秩失落又無措的目光，顧煙垂下眼眸。

    “子秩，當年把你丟了，我真的是有種心如死灰的挫敗感，覺得自己沒用，連你都保護不住。后來，我把桃灼丟了，一次又一次，那種剜心蝕骨的疼痛折磨的我透不過氣。我一次次欺騙自己，我身邊還有你，與他只是愧疚而已。可這種欺騙就如同酒后的麻痹，它會清醒，它會一次次的提醒我我是真的放不下桃灼。子秩，如果我能控制我的內(nèi)心，我一定選擇不辜負你?？晌铱刂撇蛔?，與其我們都痛苦，我寧愿讓他幸福著?！?/br>
    “所以，為了他，傷害我？”陌子気伸手抬起顧煙的下頜，讓自己此刻心碎的模樣落入那雙鳳眸之中，“是這樣么？鳳兮，你不忍心傷害他卻忍心傷害我，嗯？”

    這種選擇對陌子秩來說最是殘忍的，可顧煙卻不得不做出選擇?？偤眠^三個人糾纏不清，對誰來說都是痛苦。

    只恨月老多情，右手是緣，左手是怨，紅線錯牽。

    “子鏗，不是我不想傷害他，是我不能再傷害他。我，不能失去他?！?/br>
    何須過多的解釋，一句不能失去就是顧煙最后的答案。

    陌子秋顫顫的拿過酒壺，仰頭將酒水全數(shù)灌入口腔里。刺激辛辣的味道嗆的他連聲咳嗽著，顧煙急忙上前奪過酒壺。

    “鳳兮?！蹦白託菽樕碳t的靠在顧煙懷中，“我問你最后一次，你還愛我么？”

    “你醉了子気?！鳖櫉煼鲎∷碾p肩，“早些休息吧?！?/br>
    “你回答我啊。”陌子鏗扯著顧煙的衣領(lǐng)哭鬧著，“你也是醉了再說胡話是不是？你是愛我的是不是？你對桃灼只是愧疚是不是？”

    “不是。”顧嬋眼神堅定的看著陌子社，“子社，我沒有喝醉，也沒有說胡話，我對桃灼，也不是愧疚，是我愛他?！?/br>
    剎那間如墜入深淵中的安靜與彷徨，陌子秩怔怔的看著顧煙，好似身體與靈魂瞬間的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