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的想法, 雖然不是毫無脈絡(luò)可尋，但是柳五兒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琢磨透了。她看著黛玉聽了湘云的話，也沒有搭茬的意思, 只忙著叫丫鬟們準(zhǔn)備洗臉?biāo)?，打發(fā)湘云和她一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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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黛玉的生日, 賈府提前差人去林家送了帖子，黛玉生日那日上午，陳氏就坐著馬車來了賈家，隨身帶著谷mama，還有一位垂髫小婢。那小丫鬟一進(jìn)賈母的院子，得了陳氏和谷mama的眼色，就立時鉆進(jìn)了西廂去和絡(luò)兒說起了小話。

    柳五兒當(dāng)時忙著在主屋服侍照看，雖然看到了那小丫鬟的動作，卻也沒有立時阻止，等到晚間才聽絡(luò)兒說，原來這小婢是她的同胞meimei，今年還不到十歲，陳氏帶著她過來，也有讓她們姐妹見面，說說話的意思在。

    不過當(dāng)時柳五兒是真的顧不上這些雜事了：白天里黛玉的生日，陳氏很給面子的一早就來了賈家，在賈母屋里一眼看到寶玉坐在姐妹堆里面和姐妹們說說笑笑，當(dāng)下臉色就有些沉，但是當(dāng)著賈母和王夫人的面，也好歹能敷衍過去。

    榮國府的寶二爺銜玉而生，老太君當(dāng)鳳凰蛋似地寵著，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了。陳氏雖然在江南生活多年，這兩年才北上進(jìn)京，卻也不至于沒聽過這些話。雖然覺得很不像樣子，卻也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

    用午飯的時候，寶玉和姐妹們同坐一席，雖就坐在黛玉身邊，但是陳氏也不過目光朝那邊桌上瞟了一眼，就若無其事地應(yīng)酬起賈母和王夫人來了。

    在這樣的大場合里，陳氏展露出來就又是另一番樣子，雖然不像王熙鳳似的八面玲瓏，卻也笑得讓人有如沐春風(fēng)之感就連在林家過年的時候，當(dāng)著兒子的面，她都沒有這么平易近人呢。

    用過午飯，賈母在院子里擺了小小的戲臺，太太、小姐們連帶寶玉在內(nèi)都坐在小花廳內(nèi)看戲。今日黛玉是主角，被賈母和陳氏夾著坐在兩位長輩中間，寶玉和黛玉的座位距離甚遠(yuǎn)，倒是沒有發(fā)生什么招人眼目的事。

    眾人一落座，鴛鴦捧著班主呈上來的戲本子站到賈母身側(cè)，賈母就示意黛玉點戲。黛玉請陳氏點了兩出，自己又隨手點了一出戲，戲子們忙著上妝等著上場的時候，賈母就笑著向陳氏道：我們這看戲的小花廳，還是不夠?qū)挸?，著實怠慢親家太太了。按理說，我們家也不是沒有更闊朗些的地界兒，只是那幾處都在后面的園子里，可是最近那里面忙著重新布置幾處軒館，到處都亂糟糟地，倒是不方便讓客人過去了。還是等再暖和些，再請親家太太過來逛園子吧。

    陳氏聽了這話，自然要順著賈母的話音往下面問：這園子不是為了你們家娘娘歸寧省親建的，才剛剛建好，怎么又要重新布置

    賈母帶著幾分夸耀地微微一笑，我們家娘娘，從小就和兄弟姐妹們親善，進(jìn)了宮也尤為體恤，省親之后，就一心想著讓兄弟姐妹們也都住到園子里去，最近我們家鳳丫頭正安排這事呢林丫頭也在內(nèi)，已經(jīng)擇定了住在瀟湘館，過幾日她們姐妹就都搬進(jìn)去住了。

    陳氏微一皺眉，抓住了賈母話中的些許不妥之處，貴府的諸位郎君公子也要一同住進(jìn)去不成

    賈母不覺他甚，只有寶玉和姐妹們一起住進(jìn)園子里，還有一個就是蘭小子，那是我的曾孫，年紀(jì)太小了，還要他娘帶著住別的孫子，卻是都住在外院的。

    陳氏的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一個川字，顯然，縱然除寶玉外，賈家也沒有別的十歲以上的男性進(jìn)園子里和姐妹們同住。但是就這一個，在陳氏眼中，就已經(jīng)夠不成體統(tǒng)的了。

    臺上的戲很快開鑼，賈母等人很快都沉浸在了戲曲之中，倒是顧不得去發(fā)現(xiàn)陳氏低沉的臉色了。陳氏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把想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不過，別人沒注意到陳氏的臉色，柳五兒卻是看了個滿眼她當(dāng)時就站在黛玉的椅子后面靜立，陳氏就坐在黛玉身側(cè)，她的一舉一動柳五兒都能看得分明：自始至終，陳氏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戲臺上。大部分時間內(nèi)，她都在低頭沉思，偶爾抬頭，也是去看賈母身邊的側(cè)席寶玉就坐在那里，正喜眉笑眼地和寶釵說話呢。

    而黛玉，她的注意力自然也不由自主地被正在說話的寶玉和寶釵吸引過去。不過站在柳五兒的角度，她能看到陳氏和黛玉的動作，卻看不清她們臉上的神情，但是也可以想見，兩人臉上的神色都不會太好。

    賈母有心，讓迎春坐在陳氏的另一邊，再旁邊是王夫人，可惜陳氏根本沒有心思主意迎春，她的全部心神，都用來琢磨自己堂侄女的事了。

    王夫人的另一邊的末座上坐著探春。而賈母的另一邊，卻坐著寶玉、寶釵、薛姨媽，還有敬陪末座的惜春。這樣的安排，小輩間除了寶玉和寶釵外，竟然都被間隔開了這明顯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媽的小算盤了，不過在柳五兒看來，或許是幫了自己大忙了呢。

    然而，出乎柳五兒的意料之外，陳氏離開賈府的時候，只囑咐柳五兒好好服侍黛玉，別的話半句都沒有多說。這個態(tài)度，倒是又讓柳五兒心里沒底了。一整個晚上，柳五兒都翻來覆去地琢磨陳氏白天里的態(tài)度，所有自己看到的，都拿出來再三揣摩，恨不得當(dāng)下鉆進(jìn)陳氏的腦子里，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