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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愛你三十四年在線閱讀 - 第67章 心真疼

第67章 心真疼

    小貝剛寫完信,利俊就進家了。

    相玫問道:“怎么不多喝幾盅?”

    利俊道:“喝了兩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都是老朋友了。不過是拜年罷了。”

    相玫道:“我讓小貝寫好了信,你明兒出去寄了吧。呃,直接寄到奕祥留學的學校。等他趕到那里,就能馬上看到我們的去信了。小貝那里有奕祥學校的英文地址?!?/br>
    利俊笑道:“我早些天就想著給奕祥寫信了?!?/br>
    相玫撇著嘴,冷笑道:“要是等著你,黃花菜都涼了?!?/br>
    利俊道:“過幾天再寄吧?!?/br>
    相玫又瞪起了一雙丹鳳眼,罵道:“又準備偷懶了?你不去我去。”

    利俊笑道:“郵電所歇工了。要等到大年初五才上班呢。你糊涂了?!?/br>
    相玫緊跟著笑道:“我竟然忘了。”說完,便要小貝把寫好的信仔細的收起來。

    小貝上樓了。

    相玫伸了個懶腰,道:“在弟弟哪里鬧了兩天,身上有些累了?!?/br>
    利俊站在相玫的身后,為她揉捏著肩膀,道:“咱們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趙念慈為什么要反對雁翎的婚事?她真做得出,竟然當著文彬的面說出來?!?/br>
    相玫迷惘的道:“真不清楚。我暗地里問過弟弟,他什么也沒說,只說那女人胡攪蠻纏?!?/br>
    利俊撇著嘴道:“那種女人偏偏嫁了個好男人。你瞧一瞧她穿的衣服,都是稀罕貨。我倒是想著什么時候給你也置辦幾件?!?/br>
    相玫笑了,溫情的看了老公一眼。她一聲不吭,耷拉著眼皮,嘴里含著笑靨,摩挲著手指甲上的蔻丹。

    利俊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里是充斥著極度的嫉恨的。利俊眼紅著念慈的闊太日子,所以趁機發(fā)泄心里的妒火罷了。

    利俊眼瞅著相玫的那副溫存脈脈的神情,坐在她的身側,從果碟里捏起一枚蜜餞,送到了她的嘴里。

    相玫嚼著蜜餞,含含糊糊的道:“我那古怪的弟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當年因為生雁翎而難產,差點兒喪命,豈能輕易的忘記深仇大恨!別人不知道她的脾氣秉性,我是深知她的脾氣秉性的!”頓了頓,微微的咳嗽了幾聲,是被蜜餞嗆得,繼續(xù)道:“你知道嗎?那女人剛嫁給相楠的時候,連一個禮拜都不到,就開始在我媽面前抖威風!那時候,我陪著我媽去給她算過命!算命的先生說了,那女人的命硬,要是生在唐朝,肯定是第二個武則天!”

    利俊把一只蜜餞送到自己的嘴里,呢喃道:“只可憐你的弟弟守著那樣的女人一輩子?!?/br>
    相玫故意在利俊的額頭上戳了一下,恨道:“你攤上那種女人才算般配!當年,要不是因為你吆五喝六的敗了家,我何苦在外面拋頭露面的討生活!你這輩子虧我的,等下輩子做牛做馬的還我吧!”

    利俊滿面愧疚,道:“跟你說弟妹的事情,你怎么又扯出你當年的事情了。我真是多嘴?!?/br>
    相玫嘆息一聲,道:“同樣是女人,同樣是漁船上出去的姑娘,命怎么差別那么大呢!老天爺真是個渾蛋!”

    利俊只顧著一個勁兒的吃著蜜餞,沒再吭聲。

    相玫發(fā)了一會兒呆,從傷悲里回過神思,冷笑道:“念慈肯定不會讓文彬娶到雁翎的!我雖然可憐雁翎,甚至為她抱打不平,可畢竟是她的姑母,實在不能為她做主。

    利俊試探著問道:“相楠可曾開口許諾我們什么?我們含辛茹苦的把雁翎拉扯大,他肯定要有所表示的!”

    相玫的臉色變了變,道:“他壓根還沒提起呢!”

    利俊乜斜著眼,冷笑道:“這兩天去大飯店的時候,我私下里和他聊過!”

    相玫情知利俊背地里向利俊打聽過,心里愈發(fā)的反感,道:“我告訴你!即便有了好處,也是留給奕祥和小貝的!你休想得到半個子兒!”

    利俊勸道:“我不過是說句玩笑話,你瞧一瞧你的臉色!”

    相玫一擺手,顯得不耐煩。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了。

    相玫去接聽了電話。利俊也跟了過去。倆人都以為是相楠打來的電話。

    利俊眼瞅著相玫朝他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利俊急忙抽出一只香煙,塞到了相玫的紅唇里,并且替她點上了火。

    相玫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佟肇源的聲音。

    佟肇源像是喝醉了,說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瘋話,引得相玫罵道:“利俊正等著給你拜年呢!”

    肇源聽到利俊在旁邊,立即收斂了瘋話。

    利俊早已聽到電話里的嬉皮笑臉聲。他的心里蘊著怒,鼻子里噴出一股子冷氣,徑直的吹響電話聽筒。

    要不是因為肇源大力資助奕祥留洋,利俊早奪過電話聽筒破口大罵了。

    肇源提到了安迪和奕祥。

    相玫急忙問起奕祥的消息。

    肇源告訴相玫,安迪發(fā)來了電報,他和奕祥已經離開埃及,繼續(xù)坐船去英國了。最遲一個星期的功夫就會抵達目的地了。

    相玫放了懸著的心,在電話里道了謝。

    肇源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掛斷了電話。

    相玫放下電話,對利俊笑道:“總算要到了。那么遠的路,我想一想都覺得心焦?!?/br>
    利俊感慨道:“出去留洋哪有想象的那般風光。奕祥準備吃苦吧。”說著,竟眼圈紅潤了。

    相玫也掌不住的抽泣了幾聲??伤屠『芸斓挠只謴土讼矏偟呐d致,暢想著奕祥留洋歸來后的前途無量。

    倆人來至樓上,路過雁翎房門的時候,聽到里面竟然死氣沉沉的。

    相玫擺了擺手,要利俊先過去了。她趴伏在緊鎖的門上,仔細的聽著里面的動靜。她先是聽到了文彬的嘆息聲,緊接著又聽到了雁翎的呢喃聲。

    相玫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雁翎的屋門,回到自己的房里。

    雁翎和文彬回房后,沉默了很長時間。

    倆人都覺得無聊,可又實在提不起說話的念頭。該說的話剛才也已經在電影院門口說完了。

    文彬看到書桌上放著小說書,不由得翻看著。那些書都是他借給雁翎的。雁翎在他原先批注過的地方又重新批注了。他用的是藍色的筆,而她用的是紅色的筆。紅藍的字跡間隔開,像花紋。

    文彬道:“等我們老了,把這些讀書筆記都規(guī)整在一處,也出一本集子?!?/br>
    雁翎道:“等我們老了,再回頭看一看我們走過的路,肯定會覺得很有意思的。那時候,肯定會覺得很輕松,畢竟已經把年輕時候的困難扛過去了?!?/br>
    文彬道:“也是?!?/br>
    雁翎接過那本小說書,把書頁翻的嘩啦嘩啦的,道:“小說里的事情總是那么的巧妙,要是在我們的生活里多一些巧妙,我們也不會覺得太過艱難?!?/br>
    文彬道:“你爸爸從南洋回來,算不算巧妙呢?有他在,我們本不應該害怕的?!?/br>
    雁翎淡淡的一笑,道:“幸虧有爸爸在。他又是那樣一個通情達理的人?!?/br>
    文彬道:“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br>
    過了一會兒。

    雁翎道:“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廠子里吧。不知道夢川在不在呢?要是不在,宿舍里冷凄凄的,只有你一個人,偏偏又是在年假里?!?/br>
    文彬道:“夢川在宿舍里呢。他還覺得很奇怪,我怎么突然間搬回去了。我還沒跟他說呢?!?/br>
    雁翎道:“這就好。有夢川陪著你,我就放心了。”說完,便送文彬下樓了。

    她堅持要送文彬去電車站,文彬卻急忙攔住了她。她立在門口,一直看著他往前走。

    文彬回了頭,看到雁翎還站在門口,便急忙朝她揮了揮手。為了讓雁翎早些回去,他匆匆的加快腳步,很快就隱沒了身影。

    他來到電車站。電車上只有司機一個人,壓根就沒有乘客。

    文彬孤零零的坐在電車的最前面,斜對面便是司機。他不敢坐在后面,實在受不了晦暗的光線和冷凄凄的空冷。

    一路上,電車司機和文彬聊著新聞,熱乎朝天的。文彬的心里倒也高興,要是無人說話,一路挨到廠子,實在很令人沮喪的。

    回到廠里,他沿著凄迷的路燈往宿舍的方向走。

    廠子里寂靜無聲。樓宇晦暗,導彈樹猙獰,統(tǒng)統(tǒng)的隱在晦暗里,像畸形的怪胎。一只野狗遠遠的跑著,發(fā)著低吠。

    望著眼前怪誕的景致,文彬的心里浮出一種想法。念慈拋棄雁翎是十足的怪誕。相玫年輕時被迫陷入江湖是十足的怪誕。念慈對雁翎婚事的反對更是怪誕。

    他的心里憋悶至極,停下匆匆的腳步,狠命的踢踹起路旁的一棵導彈樹。樹干上發(fā)著噗嗤噗嗤的沉悶聲響。文彬愈發(fā)瘋狂的發(fā)泄著心里的怨氣,直待許久,才緩緩的停歇下來。他覺得腳底一陣酸疼,略微走了幾步,腳尖刺痛。

    他堅持走回宿舍樓,回到宿舍里。

    夢川還沒有回來??礃幼樱粫貋砹?。文彬沒有脫衣服,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瞪大眼睛,回想著白日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黑暗里,他不知不覺的流淚了。最讓他難過的是他爸媽的冷漠!那是一份錐心的痛,深入骨髓,撕扯著血脈。

    第二天,他醒來后,覺得身上有些發(fā)熱。他倒也不介意。正準備站起身,卻覺得腳尖鉆心的疼痛。他脫下皮鞋和襪子,看到花格襪子上竟沾著一大片暗紅色的血跡。腳尖上的血也已經干涸了,透著暗紅和青紫。

    這時候,夢川的口哨聲傳來了。隨后,他便開門進來了。

    他對文彬喊道:“快下去接電話。我剛才路過門房,宿管馬叔讓我給你帶話?!?/br>
    文彬聽到后,撒拉上自己的拖鞋,隨即便一瘸一拐的出門了。夢川看到文彬的樣子,嚇了一跳,立即上前攙扶著他。

    在樓下的收發(fā)室里,文彬接聽了電話,聽到是哥哥文泉的聲音。

    文泉道:“你干什么和爸媽吵嘴?”

    文彬冷笑道:“爸媽肯定在你跟前搬弄是非了!”

    文泉道:“不管爸媽做錯了什么,他們畢竟是你的爸媽。”

    文彬口不擇言的道:“你說的輕巧。你自小到大都被爸媽寵著,哪里知道當?shù)艿艿囊欢亲拥奈???/br>
    文泉反問道:“你這是什么話?”

    文彬氣鼓鼓的道:“你結婚的時候,雖然是入贅,可畢竟是花過家里的錢的??砂謰寣ξ业幕槭潞喼笔遣萋?,完全由著雁翎爸張羅。這像娶媳婦嗎?”

    文泉道:“爸媽已經把事情跟我說了。我倒是覺得,爸媽實在拿不出錢來。你要體諒爸媽的難處。穆小姐家里既然有富裕的條件,況且也是九牛一毛的事兒,就由她家里cao辦婚事吧。反正都把錢花在你們倆身上。你何必較真呢?”

    文彬冷笑道:“較真?真要較真,爸媽完全可以拿出養(yǎng)老的錢為我籌備婚事?!?/br>
    文泉憤然道:“你怎么能這么想呢?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文彬氣急而笑道:“自私?那我就自私的告訴你,爸媽已經決定了,由你和蘇夢錦負責為他們養(yǎng)老?!?/br>
    文泉沉默了一會兒,厲聲道:“你放心,我和夢錦會把爸媽照顧的舒舒服服的。你和你的那位穆小姐就相敬如賓吧!”

    文彬也抬高聲音道:“我和雁翎當然要相敬如賓。她要比蘇夢錦強千百倍。在我的眼里,蘇夢錦不過便是個大俗之人罷了。雖身在富家,有過留洋的經歷,可她的行為舉止和小門小戶的女人有什么區(qū)別?尖酸刻薄,調三斡四,勢力算計……哪里像是受過教育的人呢?”

    文泉的聲音顫著,道:“穆雁翎不過是被暗門子撫養(yǎng)長大的女人罷了。在你眼里,這樣的女人竟然稱得上是金枝玉葉?幸虧你是個大學畢業(yè)生,連最起碼的善惡美丑都不分!沒得讓人惡心!”

    文彬恨不得能用手指捏碎電話聽筒,道:“她的姑母是被生活所迫。你憑什么瞧不起窮人?她姑母即便是個低賤的人,可也是個自食其力的人。這要比蘇夢錦當寄生蟲要好。再說了,你的岳母生的那副嘴臉,簡直連姨太太蘭眉齊都不如。你自己也是個上門女婿。簡直了!”

    文泉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希望你對你自己的前途負責。你瞧一瞧你現(xiàn)在這幅走火入魔的樣子,目無尊長,簡直是被穆雁翎勾引的失魂落魄了!”

    文彬喊道:“不許你侮辱雁翎。”

    文泉冷笑道:“是你先對你嫂子大加鞭笞的。”

    文彬道:“是你先挑釁的?!?/br>
    文泉道:“我不管了!我對你剛才所說的話很生氣。你要是堅持不跟我道歉,我是不會原諒你的。雖然你是我的弟弟,可我不能遷就你的任何錯誤甚至是荒謬。你自己好自為之吧?!闭f完,便“哐啷”一聲掛斷了電話。

    文彬放下電話,對夢川冷笑道:“我的哥嫂真是占了便宜賣了乖!”

    夢川眼瞅著文彬的面色鐵青,不由得勸慰道:“一家子的親兄弟,何必要弄僵呢?”

    文彬掙扎著沖出傳達室,可腳尖一陣刺痛,他一頭撞向了門框。

    夢川急忙攙住了他,駕著他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文彬仰躺在床上,覺得天地倒置??諝饫锓路鹩袩o數(shù)只嘴在喋喋不休。他揉搓著紅腫的眼睛,覺得那無數(shù)只嘴像變成了注射器,正對著他的皮rou刺著……刺的他渾身血淋淋的……

    夢川從抽屜里摸出紫藥水,細心的為文彬處理著腳尖上的傷口。

    文彬疼的齜牙咧嘴,竟逼出了眼淚。

    夢川關切的問道:“疼?”

    文彬點了點頭,哭道:“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