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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愛你三十四年在線閱讀 - 第73章 姨太太慘了

第73章 姨太太慘了

    蘇浩然聽聞大嫂的這席話,急火攻心,不由得一拍桌子,騰地站起身,張牙舞爪的道:“我不管了!這是你們大房里的事情。我大哥已經(jīng)不在了,把家里的事情都托付給了大嫂,我們這些外人實在管不著長房的破爛事兒?!闭f著,一揮馬褂的袖子。

    蘇太太厲聲道:“小叔子雖然不是長房的人,可畢竟是和我男人平輩的人。在蘇家本家里,你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你必須給我做主。當(dāng)著眾人的面,你倒是說一說,我們蘇家該怎么懲處蘭眉齊吧?!?/br>
    蘇浩然眼瞅著大嫂的一臉怒色,又看了一眼正窩在沙發(fā)里瑟瑟發(fā)抖的蘭眉齊,唉聲嘆氣道:“大嫂既然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豈能袖手旁觀?我估摸著,大嫂的心里肯定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不妨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出來。你只要說出來,我便為你做主?!?/br>
    蘇太太道:“蘭眉齊欺詐了我男人,欺詐了蘇家,混吃混喝這些年,勢必要被送到牢里的!”說著,便看了一眼正背著手看熱鬧的徐長官。

    歐陽長官清了清嗓子,道:“蘭眉齊必須承擔(dān)欺詐的罪過。蘇煥銘也是同謀?!?/br>
    煥銘正站在旁邊發(fā)呆。他萬想不到,自己竟然不是蘇家的種。他的生身父親竟然是個唱小生的戲子。他在蘇公館里長了二十多年,一直把自己當(dāng)成是蘇家的傳人??芍钡浆F(xiàn)在,他才如夢初醒,自己壓根就不姓蘇。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瞬間崩潰。這會兒,他聽到他和母親即將被關(guān)押到巡捕房之時,急火攻心,把他殘存于腦中的理智徹底的燒灼成灰。他不顧一切的準(zhǔn)備上前拼命,卻被反應(yīng)敏捷的歐陽長官摁到了地上。

    樓下的巡捕們跑至樓梯半腰,端著手里的長槍,兇煞的指向煥銘的腦袋。

    歐陽長官來了興趣,獰笑著,掌摑了煥銘幾個嘴巴子,并且用打著鞋掌的皮鞋踩著煥銘的腦袋。

    煥銘自小到大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經(jīng)受過如此奇恥大辱,淚涕齊流,卻又無可奈何。

    模糊的眸光里,蘭眉齊像是死過去了,一動不動。

    細(xì)煙哪里見過如此陣勢,早已嚇得花容失色。

    此時,她眼瞅著哥哥受苦,慌忙奔到煥銘的身前,蹲下身,拉扯著徐長官的衣袖,熱淚滾滾。

    歐陽長官一把推開了細(xì)煙,罵道:“滾一邊去?!?/br>
    蘭眉齊嚇醒了,從沙發(fā)上掙扎站起,跌跌撞撞的沖向樓梯的半腰,跪在歐陽藍(lán)的面前,哭天搶地的。

    蘇太太對初夏使了個眼色,初夏和招娣跟著來至樓梯半腰,硬把哭哭啼啼的蘭眉齊拖拽開了。

    招娣嘲諷道:“我說蘭大姨娘,你真是臉皮厚的要死。既然當(dāng)初嫁過男人了,并且還懷了崽子,干嘛死皮賴臉的闖進蘇家呢?害得我姊夫巴心巴肝的把戲子的種當(dāng)成自己的骨血?!?/br>
    蘭眉齊早已說不出任何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流淚。滾滾熱淚落了一地。

    蘇太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小叔子寫一個字據(jù)。蘭眉齊既然已經(jīng)交到了巡捕房里,她的死活和我們蘇家就沒有瓜葛了?!鳖D了頓,道:“從今往后,我們蘇家的長房和其余各房的人還是少來往吧,免得招惹上閑言碎語?!?/br>
    蘇浩然聽聞,憤然道:“大嫂,你怎么處置蘭眉齊是你們長房的事情。可你后面的話讓人聽不懂!什么叫招惹上閑言碎語?我和你們長房的人來往這些年,哪里聽到什么閑言碎語?”

    蘇太太冷笑道:“哼!我豈能不知道你們各房的家事?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蘇家其余各房不都惦記著我們長房的生意?誰不想我們長房的錢?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在一肚子的算計?!?/br>
    蘇浩然道:“大嫂,你這些糊涂想頭都是怎么來的?我們哪里惦記過你們長房的家產(chǎn)?”頓了頓,冷笑道:“要是仔細(xì)說起來,當(dāng)初分家的時候,你們長房多沾了便宜!那時候,爹和娘分明偏心你們長房,多給了大哥一份家產(chǎn)。我們都覺得大哥是長房,敬他是長房的香火。如今說來,我們各房的人是不是也要當(dāng)眾討還公道呢?”

    蘇太太道:“你說的這些,我壓根聽不懂。至于你們蘇家當(dāng)初是怎么分的家,我一概不清楚。我男人在的時候,壓根就沒跟我提起當(dāng)年分家的事情?!?/br>
    蘇浩然的太太當(dāng)即駁斥道:“大嫂,做人可要有良心。你說的這些話可要對得起你的良心。當(dāng)著眾人的面,我們正要和你細(xì)細(xì)的算起當(dāng)年的賬,恐怕你會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br>
    蘇太太道:“這蘇家能是什么好人家?兄弟之間爭風(fēng)吃醋,毫無情分!少爺和小姐們除了花天酒地,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霸錢!”

    蘇浩然的太太道:“大嫂,你把我們招呼來,分明是拿我們當(dāng)槍使。你故意當(dāng)著我們這些人的面,讓蘭眉齊難堪。這會兒,你覺得我們沒有用處了,又開始窩里斗,把蘇家貶的一錢不值!”

    蘇太太道:“沒錯!我今兒就是找你們來評理的。不光為了蘭眉齊的事情,也為了蘇家過往的恩怨!今兒,我當(dāng)著大家伙兒的面明說了,你們趁早都死了那份賊心,別惦記著我們長房的生意。我們蘇家即便有金山銀山也和你們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br>
    蘇浩然踹翻了那只楠木太師椅,氣鼓鼓的嚷道:“大嫂,你這些瘋話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們好心來看你,反倒是我們各房的不是了!從此以后,我們各房的人和你們長房的人都不來往,各過各的。免得讓大嫂疑心我們攀高枝,惦記著長房的破銅爛鐵。”說畢,便憤然沖出了蘇公館。

    浩然的太太指桑罵槐的嚷嚷了幾句,氣鼓鼓的帶著兒女們一溜煙的走了。

    蘇家本家的親戚們眼瞅著浩然一家溜了,實在覺得蘇太太不可理喻,便也紛紛的告辭了。剩下的賓客們也都覺得不便久留,也都趁機閃離了蘇公館這個是非之地。

    初夏眼瞅著賓客們都散盡了,便對歐陽長官嬉皮笑臉道:“大哥還是緊趕著把這娘們和這雜種帶回去吧。”

    歐陽長官當(dāng)即勒令巡捕們押解著蘭眉齊和蘇煥銘回巡捕房。

    細(xì)煙早已哭成淚人。

    蘭眉齊攙扶起煥銘,正要安慰失魂落魄的煥銘幾句,卻被不耐煩的巡捕們推搡著出去了。

    蘇太太單獨留下了歐陽長官。

    倆人嘀咕了半天……蘇太太自然對歐陽藍(lán)感恩戴德。

    歐陽藍(lán)順著盤旋樓梯下來的時候,覺得腳底像踩在棉花團上。本來嘛,那道紅地毯就是軟綿綿的。他一眼望出去,望見了屋頂?shù)鯚襞髦膶盈B流蘇。光線金燦燦的,流蘇上的串珠像金珠……一切都是金燦燦的,卻都又殺氣騰騰的。

    初夏緊隨其后,不停的念叨著討好的話。

    出了蘇公館,蘭眉齊和煥銘已被押上一輛蒙著油氈布的卡車。巡捕們先上去了,硬是像拔蘿卜似的把蘭眉齊拖拽上去了。輪到煥銘的時候,車下面的巡捕用槍托抽打著煥銘的后腰,硬是把煥銘抽打著爬上了卡車。

    細(xì)煙欲待上前,卻一次次的被巡捕推搡到一旁。此時,她唯有啜泣。

    蘇太太和夢錦興高采烈的看著眼前的滑稽劇。母女倆人喜笑顏開,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快樂。

    這時候,文泉開車回來了。他剛從教會醫(yī)院里歸來。眼瞅著蘭眉齊和煥銘被押上了卡車,不由得立即剎車。他下了車,剛要問迎面走來的初夏,卻被蘇太太一疊聲的叫到了跟前。

    蘇太太道:“你怎么回來了呢?誰陪著你母親呢?”

    文泉道:“我回來帶些飯菜。媽一個人在醫(yī)院里?!眲傄剞D(zhuǎn)身去看那輛卡車,卻又聽到蘇太太問道:“我們竟然忘記了。家里正好出事了。要不然,我肯定會打發(fā)小廝去給你們母子送飯的。夢錦也跟著忙糊涂了?!?/br>
    文泉趁機回轉(zhuǎn)身,看到卡車已經(jīng)開動了。細(xì)煙追著卡車跑了幾步,隨即便定定的站住了。

    油氈布的后面?zhèn)鱽砹颂m眉齊的悲戚之音,不住的喊著“細(xì)煙”的名字。

    夜風(fēng)揪起了她身上的玫瑰黃的晚禮服,吹的裙擺翻飛了起來。文泉覺得,細(xì)煙像是一只黃玫瑰,正在寒涼的夜風(fēng)里搖搖欲墜。他不由得疾步上前,攙扶起那朵黃玫瑰。

    他看到,細(xì)煙已經(jīng)暈眩,臉上掛著的兩行水珠偎依而下,一直流淌到了脖頸里。

    文泉招呼著小廝把細(xì)煙攙扶了進去。

    回到屋里,夢錦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文泉聽得心驚膽戰(zhàn)的。他萬想不到,蘭眉齊竟鬧出過那樣離經(jīng)叛道的故事。當(dāng)著夢錦的面,他沒有發(fā)表任何評論,悶坐著。可他的心里卻有些同情蘭眉齊。更何況,煥銘實在是無辜的。

    蘇太太正和細(xì)煙長談著。招娣在一旁吃著蜜餞,看著眼前的熱鬧。

    細(xì)煙唯有啜泣,哪還有半句連貫的言語。

    蘇太太冷笑道:“誰讓你的媽不爭氣的呢?她瞞天過海欺瞞了蘇家這些年,實在是罪有應(yīng)得!不是我狠心,實在是因為她敗壞了蘇家的廉恥和名聲。哼!蘇家的老規(guī)矩白紙黑字的寫的一清二楚。要是回到老日子,按照蘇家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辦,你娘這樣的女人是要被沉進池塘的!她現(xiàn)在進了巡捕房,雖然從此以后暗無天日了,可好歹還有一口氣在!”

    招娣道:“你可要想清楚。你娘敗壞了蘇家的臉面,又被弄到了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你以后還能指望上你娘和哥哥嗎?姊姊念在你是蘇家正兒八經(jīng)后人的份上,留你在公館里吃喝住,已經(jīng)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要是換成冷心腸的人,早把你趕出蘇家了,讓你死不死活不活的。那時候,你又能怎么辦呢?姑娘,聽我一句勸,趕快收起這幅哭哭啼啼的樣子,緊趕著巴結(jié)巴結(jié)大太太,好多著呢!”

    蘇太太道:“姑娘可都聽見了?這些可都是巴心巴肝的好話。你要是好賴不分,真真的讓我傷心了。”

    招娣道:“姑娘以后還得靠著大太太找婆家呢。到時候,你的妝奩還要大太太cao心呢。”

    蘇太太道:“姑娘要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男人,不妨讓meimeicao一份兒心吧?!?/br>
    招娣道:“我倒是認(rèn)識不少大家子的少爺們!哪怕是去做二房呢,都是一件體面的事情!我這可都是實在話。你娘和你哥哥的事情肯定會一夜之間傳遍坊間的!以后哪還有人家敢要你!”

    蘇太太盈盈的笑著,道:“讓姑娘歇一歇吧。她肯定累了。”說著,便不再搭理細(xì)煙,自顧自的和招娣有說有笑的。

    細(xì)煙愈發(fā)的哭得可憐。透過凌亂的發(fā)絲向外瞅著,她覺得眼前的情境像正抖動著的獰惡的夢。

    她巴不得歷經(jīng)的一切都是亂夢里的片段。

    待到夢醒,一切又能回歸先前那樣。她的母親照舊打扮的光彩照人。她的哥哥照舊能閑閑的坐在沙發(fā)上,翹起兩條腿,露出花格襪子。

    比起眼前的情境,之前委屈的日子實在是甜蜜的,畢竟她和母親弟弟廝守在一起。

    蘇太太道:“你要是不愿意在蘇家呆,我也實在沒辦法,只好由著你的性子。將來,你愿意嫁給什么男人,隨你的便。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到時候,我是不會給你準(zhǔn)備妝奩的!”頓了頓,故意唉聲嘆氣的道:“可你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子,大學(xué)還有半年才畢業(yè),孤苦伶仃的能去哪里呢!”

    細(xì)煙的心里愈發(fā)的慘痛。是啊,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能去哪里呢?

    她緩緩的起身,像是沒有思維的人,僵著胳膊腿,慢騰騰的挪移著。喬媽急忙上前攙扶著,不住的念叨著。

    她送細(xì)煙回到房里,讓她躺在了床上,為她蓋上一層薄毯子。

    細(xì)煙死氣沉沉的躺著。喬媽眼瞅著細(xì)煙的可憐,唯有深嘆,哪還有別的主意呢?

    文泉要顧媽準(zhǔn)備好飯菜,他拎著一只提籃匆匆的走了。

    他實在顧不上蘇家發(fā)生的一切,要匆匆的趕回到教會醫(yī)院里。

    蘇太太的興致出其不意的好,邀著招娣在公館里歇息。

    蘇太太和招娣罵一陣,笑一陣。倆人竟一夜沒睡。那股子親昵實在難得。

    夢錦卻惦記著文泉,給教會醫(yī)院里打去了電話。文泉告訴她,他爸爸還是老樣子。

    夢錦問起了文彬,文泉說,文彬不知道去了哪里。

    夢錦冷笑道:“真可以!”

    文泉道:“大夫剛才來過了,說爸爸的病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希望了。這會兒,媽正哭的傷心欲絕?!?/br>
    夢錦道:“你好生的勸一勸媽吧。明兒一早,我就緊趕著去看媽?!?/br>
    文泉掛斷了電話。夢錦嘆息一聲,也無可奈何。

    細(xì)煙一夜未眠。她就一直僵著身子躺在床上,保持著一個姿勢。

    枕巾已經(jīng)濕了半邊。

    媽和哥哥生死未卜,她一個柔弱女孩子,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唯有悲憫。

    那晚的寒月藏在濁云后面,化作一小團朦朦朧朧的光影。濁云也模糊不清。星光也凄迷著。

    天幕上的一切都是凄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