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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夫人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如此,我便先開幾貼療養(yǎng)的方子先吃著,等他恢復(fù)些了再看下面如何治療。往后我會每五日前來診斷開方?!?/br>
    姜大夫開了藥方,又告訴她該做些什么吃食,又給宋昌按摩了兩回,其中怕她顧及不到的地方還細(xì)細(xì)講解了幾遍,又說今日的藥等會兒藥童會送來,這才告辭了,張幺幺謝過,親自送他出去了。

    此次出診加當(dāng)前的藥費(fèi)一起四兩九錢,張幺幺手里便只剩下不到二兩了。而宋昌五日一換藥方,還有吃食等等,都需要銀子,看來,南灣碼頭那邊還是要去。

    她又回了右?guī)瑢⑺幏饺咏o宋昌:“如何抓藥,怎么按摩你自己應(yīng)該聽清楚了吧,往后就讓你娘伺候你。當(dāng)然,你若有沒記住的,也可以叫你娘來問我,只要她敢?!闭f著淡淡勾唇,轉(zhuǎn)身離開。

    柳幺兒真誠道:“張jiejie,多謝你?!?/br>
    “我只是履行承諾而已。”語氣冷淡,再沒有多的一個(gè)字。

    柳幺兒只好又安靜下來。

    宋昌死死捏著那一紙藥方,如今柳幺兒的遽然轉(zhuǎn)變叫他有些不安,她明明知道了娘的所為所為,他的冷眼旁觀,為什么還要治他的腿?

    可不管為什么,剛剛大夫說了,他的腿是有痊愈的希望的,那就先治好自己的腿,至于那賤人……等他好了,遲早要收拾了她。

    郁林肅三人趴在屋頂上將下面發(fā)生的一切看了個(gè)正著,包括這會兒宋昌那張陰沉的臉。曹榭道:“爺,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您看柳娘子還要治她丈夫的腿,便說明她對他還有情意,您便別再橫插一腳了吧?!?/br>
    郁林肅看他一眼,輕嘲道:“你沒見著他們兩個(gè)相看兩厭,恨不得殺了對方的模樣?這還叫有情義?”

    “可,再怎么說人家都是夫妻,您若要找彪悍的女子,這天底下多的是,何必一定要抓著人家有夫之婦不放呢?”

    此時(shí)天色近晚,天邊霞光氤氳,將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絢爛卻又溫柔的橙色光芒。郁林肅翻身躺著,雙手枕著自己的頭,目光悠遠(yuǎn)地盯著那緩緩流動(dòng)的彩霞,輕笑道:“可別人,卻沒有她奇異?!?/br>
    她如今與當(dāng)日已經(jīng)截然不同,那時(shí)她和宋婆子說自己是惡鬼附了柳娘子的身,他將信將疑,可不論是今日在南灣碼頭她絕境反擊還是剛剛對‘她’的丈夫漠然以對,他都有些相信,她不是柳娘子,而真的是一個(gè)從地府回來的惡鬼了。

    惡鬼么……

    不正是他需要的么。

    便是有夫之婦又如何?和離就是。

    郁林肅閉上眼睛,回味著她幾次果斷出手的場面,果斷、狠辣,直擊痛點(diǎn),真是一招一式都打在了他的心口上。

    再睜開眼睛,眸中幽深銳利,閃爍著勢在必得的目光。

    第9章 報(bào)恩

    郁林肅遣回了曹榭兩人,自己從右?guī)臒o聲息的摸到了上次那間房,他貼著窗戶聽了片刻,沒聽到什么聲響,想了想,又摸到旁邊屋子,正是柴房,剛到窗戶根兒下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晲灪?,像是隱忍痛苦的聲音,他濃眉一皺,想了想,還是撬開窗戶翻了進(jìn)去。

    剛落地就傳來清脆的‘噼啪’聲,卻是他腳下踩到了枯樹枝,他一陣牙疼,下意識抬起頭來,卻僵住了。

    只見張幺幺正光著身子泡在浴桶里,兩人眼對眼看了個(gè)正著。

    ‘柳幺兒’雖瘦弱,可也是發(fā)育完全的成年女子,朦朧熱氣中,她坐在浴桶里露出半截上身,頸項(xiàng)纖細(xì),肩若削成,鎖骨分明,胸前的山巒在微微蕩漾的水波下若隱若現(xiàn)……

    郁林肅微微張唇,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張幺幺還未如何,倒是柳幺兒先驚叫了一聲:“是壯士!”

    張幺幺把身體往水里沉了沉,方道:“不知壯士此時(shí)前來,甚至闖入我洗浴的地方,可是有急事?”她語氣十分平靜,余光卻四處打量,想要找件趁手的東西。

    郁林肅忙側(cè)身對著她,小心的呼了口氣,這才聞到了藥味兒。明白過來應(yīng)該是她在泡藥水,許是哪里刺痛叫出了聲,他這才闖了進(jìn)來。

    有些尷尬的摸了摸發(fā)熱的耳朵,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就是聽見你的驚呼,以為出了事這才……失禮了。”

    張幺幺淡淡道:“無妨,畢竟說起來咱們也有過一面之緣,您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笔謪s在水里悄悄握住了水瓢,又問:“只是不知您這個(gè)時(shí)候前來到底是有何要事?”

    她話里強(qiáng)調(diào)‘這個(gè)時(shí)候’幾個(gè)字,郁林肅自然聽得分明,不由咧嘴一笑:“之前你舍身救了在下,如今,在下來報(bào)恩了。”

    報(bào)恩?

    張幺幺凝眉:“壯士客氣了,認(rèn)真算起來,‘我’并沒有幫助到您,您不須如此客氣?!辈恢獮楹?,雖才見過這人兩面,可張幺幺對他有種本能的忌憚,究其原因,還是因?yàn)樗谥辛肆倚浴酢醯那闆r下毅然拒絕了柳幺兒的主動(dòng)幫忙,此人強(qiáng)硬的意志可見一斑。

    但他又嘻嘻哈哈的,甚至做出擅闖女子浴房這種出人意表之事,只怕也是個(gè)肆意妄為的,張幺幺下意識就對他戒備起來。

    只聽他道:“但你初衷是好的,且因我之故,不小心與娘子你有了肌膚之親,大丈夫頂天立地,自然要對你負(fù)責(zé)。此行,我便是提親來了?!?/br>
    任是張幺幺早已戒備,也絕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畢竟,‘她’現(xiàn)在可是有夫之婦!她不由愣住了,眼皮眨了眨,仿佛沒聽清一般,向來冷然的面孔竟然露出些許傻氣。

    “壯士……”柳幺兒同樣被驚得不輕,聲音都是飄著的,若此時(shí)她在人前,只怕早已紅透了臉頰。

    張幺幺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臉色同樣發(fā)紅,卻是氣的。她的手在水里緊握成拳,冷聲道:“壯士何故要消遣我?”

    “消遣?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消遣?”

    “若不是,那今晚這話我就當(dāng)沒聽到過?!?/br>
    “恐怕不行。”郁林肅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滿是青胡茬的臉上有一雙帶笑的眼,那眼這會兒卻露出獵鷹一般叫人無處可藏的緊迫目光,他說:“不管報(bào)恩與否,我都看上你了,你往后只能是我的人?!?/br>
    張幺幺唇瓣抿直:“原來壯士是如此霸道之人,可是你難道忘了,‘我’可是有夫之婦,難道你還想強(qiáng)奪別人的妻子不成?”

    郁林肅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宋家小娘子自然是有夫之婦,可你不是從地府而來的惡鬼么?”

    張幺幺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監(jiān)視我?”

    “你誤會了,”郁林肅笑:“我只是回來報(bào)仇時(shí)偶然聽見罷了?!?/br>
    “是你誤會了,那不過是我嚇唬宋婆子的話?!?/br>
    郁林肅又笑:“無妨,不管你是惡鬼,還是柳娘子,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先介紹下我自己,我叫郁林肅,今年二十四,京城人士,尚未婚配,家中略有薄產(chǎn),暫時(shí)在廈縣辦些事情,等事情辦完了,我就帶你回京。”

    張幺幺只覺這人笑得可惡至極,見他自顧自地安排一切,心中已是勃然大怒,可她反而放松自己靠向浴桶,眸光清冷,頓時(shí)睥睨之勢,直視他道:“想必壯士來歷不凡,因而習(xí)慣了控制別人,且聽不進(jìn)人言,若是如此,那我再和壯士你說一遍,我對你不感興趣,更不會做你的人,若沒有其他事,還請壯士離開吧?!?/br>
    見她如此,郁林肅眸中愈發(fā)精光閃爍。

    被他步步緊逼之下明明已怒極,偏偏在暴怒的關(guān)頭冷靜了下來,不被情緒左右。這樣的女子,有膽氣,有手段,又沉著冷靜,如何是京中那些閨中嬌花可比。

    可他也知她此時(shí)的平靜恐怕也掩蓋著狂風(fēng)暴雨,他畢竟是來找媳婦兒的,不是冤家,因而也不敢再逼,只笑道:“無妨,我此次來只是表明我的意愿和誠意,并不奢望你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你自可先考慮考慮?!?/br>
    說罷從腰間掏出一被皮革裹住的物件兒,放到一旁的柴堆上,道:“這是送給你的,我相信對你應(yīng)該很有用,記得收好?!比缓笠膊坏人芙^,便利落的翻身出去了。

    他走得干脆,張幺幺卻憋了口氣無處發(fā)泄,只好閉上眼睛狠狠呼出幾口,再睜開時(shí),已然平靜了許多。水早就冷了,張幺幺起身穿衣。

    “jiejie,郁壯士一眼就能分辨出你我不是同一個(gè)人,看來他真的喜歡你……”柳幺兒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聽著有些復(fù)雜。

    張幺幺拿帕子絞頭發(fā),冷淡道:“那又如何,你以為男人的喜歡是什么好東西?都是些朝三暮四狗屁無用的東西?!?/br>
    “可,郁壯士是不同的?!?/br>
    “在我這里,沒什么不同?!闭Z氣極為冷漠。

    柳幺兒又不敢說話了。

    張幺幺擦好了頭發(fā),正要出去,抬眼卻看見他放的那東西,本不欲理會,可想了想,覺得放在這里到底不是個(gè)事,打算另找個(gè)地方放起來。

    然才一入手,就發(fā)現(xiàn)里面似是一把刀。

    她沉默一瞬,還是打開了皮革,就見一把黝黑的長匕赫然躺在中間。

    張幺幺愣住了,眉心淺皺。

    匕首入手沉重,黑色皮革做刀身。抽出匕身,足有她的小臂長,上面泛著淺黑的光芒,內(nèi)斂深沉。刀刃只有兩厘,很淺,但流光劃過,它帶出的風(fēng)好似都是利的。尖端微微上翹,看起來不像普通匕首,倒更像是北方游牧民族愛用的彎刀,形似羊角,只不過比那小巧了許多。

    簡單一觀,就知這是一把極好的匕首。且不管是刀鞘還是把手,上面都幾乎被磨出了包漿,可見它的主人是極喜愛它的。

    如今,卻在她手里。

    柳幺兒問:“張jiejie,郁壯士為何送你一把匕首?”

    張幺幺也不懂,可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今日撿漏時(shí)被逼戰(zhàn)之事,她雖靈活,但到底少了力量,如今有了這匕首,當(dāng)真是如虎添翼,雖不至于殺人,但一般的爭斗她卻是不怕了。

    她看著手里的匕首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收了起來。

    等郁林肅回到三人暫住的地方時(shí),外面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曹榭路宏兩人正等著他。

    他原本滿臉笑容,但看清曹榭手上的信鴿時(shí),便立時(shí)正了臉色,問道:“子晉來信了?”

    曹榭忙道:“來了有一會兒了,您趕緊看看吧?!闭f著把信抽出來遞給他。

    郁林肅快速瀏覽一遍,末了將那信紙卷了,在燭火上點(diǎn)燃,道:“子晉到了,兩日后發(fā)動(dòng)攻擊,要求我們在那之前掌握三岔口的地形?!?/br>
    “三岔口?那南灣碼頭這里怎么辦?”路宏道。

    曹榭道:“南灣碼頭不過做停泊之用,三岔口才是從廈縣通往云州的咽喉,且那里地勢險(xiǎn)要,兩山之間架一水閘,水閘一關(guān),便插翅難飛?!闭f著猶疑道:“爺,只怕就算弄清了三岔口的地形、排布以及海盜的兵力,若沒人打開水閘,這一戰(zhàn)也是極為艱難的?!?/br>
    郁林肅一笑,漫不經(jīng)心道:“所以,咱們的任務(wù)便是想辦法打開三岔口的水閘?!闭f著不由嘆了口氣:“如此緊急,看來是沒辦法和她道別了?!?/br>
    曹榭頗為無奈,只好轉(zhuǎn)開頭去,眼睛一瞟,卻發(fā)現(xiàn)郁林肅身上的青鋼匕竟不見了,頓時(shí)大驚失色,忙道:“爺,您的匕首呢?”那可是爺十八歲時(shí)夫人花費(fèi)了大力氣給他找來的生辰禮物,爺一直衷愛,尤其夫人去后,更是從不離身的,這會兒竟然沒了,曹榭如何能不急。

    誰知郁林肅卻得意洋洋一笑:“被我當(dāng)成聘禮送給我媳婦兒了?!?/br>
    曹榭:……

    所以,爺你是真的看上了一個(gè)面黃肌瘦稱不出二兩rou的鄉(xiāng)下小婦人?

    小婦人張幺幺上次打了一架,雖不曾傷到,但身體到底太過虛弱,第二日就渾身酸痛難忍,沒辦法,她只好歇息了一日,才又去了南灣碼頭。

    但沒想到的是,她剛來,竟又被上回那些女人給纏住了。

    第10章 突襲

    這天天氣不是很好,已是五月,早就熱了起來,今日更是悶熱難受,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天邊黑云壓城,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大雨。

    南灣碼頭更是燥熱難聞,張幺幺幾乎是屏著呼吸做了登記,好在今日沒人找她麻煩,之前有了些經(jīng)驗(yàn),這回上船也算輕松。

    后面更是分得了打掃上層客艙的機(jī)會,運(yùn)氣實(shí)在不錯(cuò)。

    拿了抹布水桶就迫不及待的和眾人一般涌向船艙,找到她分得的房間,還是兩間,她先進(jìn)了其中一間,發(fā)現(xiàn)里面雖臟衣服雜物也不少,但比起底下的大通鋪還是干凈許多,味道也沒那么難聞。

    還是先到處搜撿了一遍,卻只撿到了二兩銀,還是在床底下翻出來的。又去了另一間,到處都找遍了也只看到幾本書,她看了看,是些消遣用的話本,與她毫無用處。

    柳幺兒見此驚訝道:“張jiejie,你竟識字嗎?”

    “以前父親教的?!闭f罷就將那幾本書又扔了回去。柳幺兒愈發(fā)覺得她高不可攀。

    今日收獲實(shí)在差強(qiáng)人意,張幺幺有些無奈,卻也只好打起精神開始清掃。然她才拿起麻布就覺門口一暗,抬頭看去,就見上回那高壯女人領(lǐng)著兩人堵住了門。

    “小娘皮,昨兒等了一日不見你來,還以為你怕了?!鄙匣厮蛄说哪欠蕢雅雍咝Φ?,幾人說著就走進(jìn)屋子,將她的去路堵住。

    柳幺兒擔(dān)憂道:“張jiejie,這、這可怎么辦???”

    張幺幺沒理會她,放下水桶,將灰撲撲的抹布拿在手里,甩了幾圈凝成繩,勾唇一笑,對那女人道:“想必你就是冷姐了?”

    冷姐冷冷地盯著她,沉聲道:“知道還敢打我的人?”

    南灣碼頭經(jīng)過這些年的發(fā)展,優(yōu)勝劣汰之下出現(xiàn)了很多團(tuán)體和能人。冷姐就是一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