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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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tuán)兒的事,似乎就這么過去了,因郁林肅對那三個婆子下了狠手,之后倒的確再未傳出什么對張幺幺不利的謠言來。 因郁林肅忙著瓊海海盜的案子,便是有三日婚假,除了和張幺幺一起用幾頓飯以外,多數(shù)時間依然在和曹榭路宏等人一起梳理案情。 這日,終于有了些進(jìn)展,曹榭拿著一疊發(fā)黃的卷宗來和郁林肅道:“爺,這是從云州通判辛為生家中密室搜出來的一疊戶籍,上面竟有好些海盜頭目的戶籍證明,其中二當(dāng)家、三當(dāng)家和他竟來自同一個地方——蘇州水云縣響水村?!?/br> “牽連竟如此深。”郁林肅皺眉,接過來正要仔細(xì)看,卻突然頓住,凝眉道:“蘇州水云縣響水村?為何這個地方有些耳熟?” 而另一邊,不苦也正在和張幺幺稟道:“您讓查的那位曹姑娘的事,有些眉目了?!?/br> 第30章 沖突 “曹相家共有一嫡一庶二子,嫡女三人。嫡子在戶部任職,庶子尚在讀書。曹家大女兒便是二王妃,二女兒早年入贅了一個丈夫,后來沒兩年她就病逝了,留下了一個女兒。三女兒便是您要找的人,她是曹相最小的女兒曹瑞雅,年方十五,性聰慧,早年就傳出才名,與當(dāng)時左都御史王家的女兒并稱京城雙姝,兩人情誼深厚。后來王家小姐暴斃后,這稱號再沒有人叫過?!?/br> “曹家人都算得上遵紀(jì)守禮,唯一較為出格的便是曹家的嫡長孫曹方熹,是個五毒俱全的紈绔,他手里犯過不少人命,但因曹家勢重,至今也沒鬧出什么事來?!?/br> 說著頓了頓:“據(jù)說王御史的女兒,便是死在他的手里,且還是死在曹府。” “哦?”張幺幺挑眉看向他。 不苦語調(diào)平靜:“具體如何,尚未查出來,畢竟是發(fā)生在曹府內(nèi)的事,外人所知甚少。目前知道的便是當(dāng)年王家兩兄妹與曹三小姐和曹方熹來往甚密,王家少爺與曹方熹還是一路貨色,王家小姐出事后,王御史便告老返鄉(xiāng)了,而這位王家少爺王溶,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難道是王少爺知道些什么,所以被滅口了?” “據(jù)說王少爺?shù)拇_大鬧過曹府,之后就不見了,是不是被滅口,倒是很難斷定。” 張幺幺沉吟片刻問道:“王家除了這一兒一女外,可還有其他子女?” “并無?!?/br> 張幺幺笑,問他道:“不苦,若換成了你,一兒一女皆被人害死,你會安安靜靜的告老還鄉(xiāng)嗎?” 不苦沒有猶豫的搖頭。 “這就是了,再去查吧,最好能查到王家小姐的具體死因,以及王少爺?shù)嫩櫽??!?/br> 不苦卻沒有第一時間應(yīng)下,猶豫道:“可是少奶奶,事關(guān)曹府陰私,若再深究下去,打草驚蛇,恐會給您還有世子帶來麻煩?!?/br> 張幺幺笑了笑,眸光清冷:“若是怕麻煩,也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我了。至于你們家世子,你也可以去問問他怕不怕?!?/br> “我怕什么?”正好郁林肅滿臉笑容的走進(jìn)來,看了眼廊下的不苦。不苦沒說話,張幺幺便將事情簡單的說了說。 郁林肅脫了大衣裳,對不苦道:“少奶奶怎么安排你便怎么做就是,別娘們兒唧唧的,膽子還沒個女人大?!?/br> “是?!辈豢啻饝?yīng)著下去了。 張幺幺覺著好笑:“他那是關(guān)心你。” 郁林肅作勢抖了抖,看著她道:“我要他一個男人的關(guān)心作甚?!?/br> 張幺幺撇了他一眼,問道:“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正忙著瓊海海盜的案子?” 郁林肅在她身旁坐下,流茴上了茶下去了,他道:“剛剛玄清道長給我回信了,說他三日后便來為你看相。我特意回來把這消息和父親說了,再來和你說一聲。” 張幺幺看著他笑:“這點事需要你特意回來說?下職回府后說難道不是一樣的么?” 郁林肅正要去端茶,聞言頓了下,張幺幺見此斂了笑,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之前讓我打聽的那個叫方澤安的進(jìn)士……” “你有他的消息了?”張幺幺忍不住挺直了腰,目光緊緊盯著他。 郁林肅道:“沒有消息,只是今日在調(diào)查瓊海海盜的案件時,突然發(fā)現(xiàn)那幾位海盜的當(dāng)家和那方澤安都是來自蘇州水云縣響水村。我是問問你,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 “你想說他和海盜有勾結(jié)?”張幺幺打斷他的話,淡淡道:“那是不可能的?!?/br> 郁林肅凝眉:“為何不可能?” “因為他那樣的人若真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會向上爬,不會往泥沼里掉。” “你就這么了解他?” …… 張幺幺愣住,那個本該脫口而出的‘是’字突然怎么都說不出來了。若他當(dāng)真了解他,當(dāng)年的事就不會發(fā)生了。 她下意識捂住胸口,那里一陣陣的刺痛,冷聲道:“我是不夠了解他,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去做海盜?!?/br> 她說起那個方澤安來,明明臉上眼里都是冷漠,可偏偏語氣卻熟稔極了。明明提起那個人就不舒服,可為什么還要肯定地說他不會去做海盜。 郁林肅漸漸抿緊了唇,冷眼看著她發(fā)白的臉上漸漸沁出一層虛汗來,突然道:“你想沒想過,他可能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br> “不可能!” 張幺幺猛地轉(zhuǎn)頭看他,胸口被她突然的動作牽扯地仿佛撕裂開,一陣痛過一陣,她太陽xue突突跳著,神色冷硬,眼尾漸漸浮上猩紅,一字一句道:“他不可能死,若他都死了,我為什么還活著!” 郁林肅怒極而笑:“你的意思是,你活著只是因為他?” 張幺幺沒注意到他眼里幽冷一片,在那最深的地方藏著一簇火苗,她只是不愿相信他所說的那個可能性,因而執(zhí)拗道:“是,老天爺既然讓我再活一回,他就一定沒有死。否則我再活一次又有什么意義?!?/br> “張幺幺!”郁林肅突然站起來,冷冷地俯視著她,冷冽的氣息幾乎壓地她喘不過氣來。他壓抑著嗓音道:“你要搞清楚,你能活下來,不是因為什么老天爺,也不是什么方澤安,而是柳幺兒和我!是柳幺兒給了你活命的機(jī)會,是我把你救活的!你要感激,也只能感激柳幺兒,要想的,也只能是我!”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走,剛邁步又突然被拉住,他轉(zhuǎn)身去看,張幺幺一手死死拉著他的衣襟,眼里血紅一片,啞聲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查到他的下落了?他活著,還是死了?” 心底那簇險險克制的火苗突然就爆了,郁林肅回狠狠拉回自己的衣擺,夾雜著滿身戾氣,幾步?jīng)_出了房間。 張幺幺被郁林肅毫不留情的一甩直接甩倒榻上,憋著的那口氣散了,幾乎瞬間嘴里就溢出一口血來。 這一瞬間是痛的,更是無望的,她不知道若方澤安真的死了,她活著還有什么意義?還有郁林肅…… 流茴眼睜睜看著郁林肅陰沉著一張臉大步離開,大氣都不敢出,縮著身子站在那里,等人出了屋子這才進(jìn)去。 “啊,少奶奶!”流茴驚叫一聲,忙上前扶起張幺幺,見她面如金紙,呼吸急促,胸口被血跡浸濕了巴掌大一塊,大急,忙朝外大喊道:“來人啊,少奶奶受傷了,快請?zhí)t(yī)來!” 話音剛落,門口有人一陣風(fēng)似的闖了進(jìn)來,郁林肅一把抱起張幺幺往里間走,一邊吩咐流茴:“拿藥來。” “是是?!绷鬈蠲θフ宜幭蛔?。 張幺幺被他輕輕放到床上,見郁林肅臉色冷硬如鐵,很是難看,她輕聲道:“我很謝謝你做得一切,但是,請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里?” 郁林肅擦掉她嘴邊的血跡,沉聲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的確在文正十三年的進(jìn)士名錄中找到了他,但之后他所有資料都沒了,”說著沉默片刻,終是道:“但肯定不是死了,若不然也沒必要如此掩藏蹤跡,他一定還活著,或許是改頭換面了?!?/br> 張幺幺輕輕呼出一口氣:“對,他不會輕易死,他肯定是藏著了,就怕我找到他……” 看著她松了口氣的模樣,只覺心口憋悶的厲害??伤桓以侔l(fā)脾氣,明明初相識時那樣堅韌的一個人,現(xiàn)在卻如此柔弱,而這其中,他功不可沒。 這時流茴找來了藥丸子,郁林肅親自服侍她用了藥:“你好好養(yǎng)病吧,放心,只要他活著,不管上天入地,我一定會給你找出來?!?/br> “好,多謝你?!睆堢坨坌α诵?,終究身體太過虛弱,又抗不過藥力,不過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郁林肅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將她臉上被冷汗打濕的發(fā)絲一一理順了,忍了又忍,終于撫上她瘦弱的臉頰,柔軟卻冰涼,他忍不住輕輕摩挲著,眸光幽幽:“你與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你對他,到底是恨,還是愛?” 太醫(yī)很快被請來,看了之后說是情緒太激動所致,又叮囑千萬讓靜養(yǎng),不可再刺激了。郁林肅隱隱后悔,早前在蘭臺巷時太醫(yī)就說過她不能受刺激,偏偏這回刺激她的還是自己。 他明明是個極善隱忍的人啊…… 太醫(yī)走后,郁林肅叮囑流茴好好照顧,自己就離開了,他此時此刻不想呆在這里。出了侯府,上了馬后叮囑曹榭道:“那方澤安已經(jīng)墜亡的消息千萬別叫她知道了?!?/br> 曹榭不敢多問,忙應(yīng)下:“爺放心,屬下知道了?!?/br> 郁林肅一臉陰沉地從韶華苑離開,片刻張幺幺惹怒世子又重傷的消息便在府里傳開了。 清遠(yuǎn)閣,曹氏正在禮佛誦經(jīng),曲mama走進(jìn)小佛堂,輕聲道:“夫人,二夫人和二少奶奶來了?!?/br> 臨安侯府是總排序,二老爺夫婦的長子郁林致行二,為人老實沉悶,在翰林院任編修一職。娶得是他母親白氏的娘家遠(yuǎn)房侄女鄒氏,這婆媳二人不僅有些親戚情分在,且同樣都是個精明人物。早年爭奪侯府的繼承權(quán)時,就數(shù)他們家和三房行四的郁林誠家爭搶的最厲害。 曹氏淡淡道:“老三房里才出了點事有些人就和那聞到了爛rou的蒼蠅一般撲上來,吃相實在難看。” 曲mama陪笑道:“您不是一直在給世子物色妾室人選么?這白家的姑娘既美又精明,不是正合適?且如今那兩個鬧僵了,正是好時機(jī)啊。其他的,便是吃相難看,也不須咱們看了?!?/br> 曹氏手里的菩提串子一停,淡笑道:“你說的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嗯……換過來了,哈哈哈…… 第31章 唇齒 張幺幺對自己這身體動不動就吐血暈倒很有些不耐煩,這對她來說妨礙太大,便叫太醫(yī)改了方子。 太醫(yī)糾結(jié)再三道:“上回世子也說了要徹底治好您的傷,下官回太醫(yī)院后與眾位同僚倒商量出了個方子,只是那方子的藥效強(qiáng)烈,過程中會疼痛難忍,因您的舊傷又曾復(fù)發(fā),只會更加痛苦,因而下官一時不敢提出來?!?/br> 張幺幺笑了:“痛有什么好怕的,就用那方子吧,勞煩您盡快準(zhǔn)備起來?!?/br> “是?!碧t(yī)忙應(yīng)下:“這新方乃是藥浴,下官這就去準(zhǔn)備?!?/br> 這治療方法的確痛苦難捱,但張幺幺從來能忍,便是痛得差點咬碎銀牙也未喊叫一聲。之后也是又累又虛弱,險些就暈進(jìn)了浴桶里。 太醫(yī)忙給開了益氣補(bǔ)血的四君子湯,又叫熬一盅烏骨雞湯來。 入口的東西流茴向來是親自看著的,囑咐院里的人看好少奶奶,她帶著一個新來的丫頭叫做思葭的,是郁林肅后送來的,正好以后將熬藥傳飯這類活計都交給她。 這會兒也是邊走邊教道:“你記著少奶奶近來受不了刺激,便是飲食上也是要注意的,要以清淡為主……” 兩人剛走出院門,后面就出來一個小丫頭,瞧著她們走遠(yuǎn)了,悄悄跑了出去。 流茴兩人兩人還未回來,張幺幺正躺著休息,就聽外面?zhèn)鱽砣寺?,片刻就要小丫頭進(jìn)來稟道:“少奶奶,二奶奶帶著她娘家?guī)孜槐砉媚飦砜茨?。?/br> 張幺幺眼睛都未睜開,道:“去和她們說,我喝了藥睡了,讓她們改天再來。” “是?!毖诀叽饝?yīng)著出去了,誰知沒一會兒外面就高聲喧嘩起來,很快鄒氏帶著一行人竟就這么硬闖進(jìn)來了。那小丫頭在一旁急得都快哭了,卻毫無辦法。 張幺幺緩緩坐起身來,眸光淡淡地瞧著鄒氏道:“不知二嫂硬闖進(jìn)我房里來,可是有什么急事?” 鄒氏穿著身海棠紅的對襟褙子,珠圍翠繞,樣貌俏麗,眸光閃爍。她身旁跟著三位陌生少女,這會兒都是一臉的笑,似乎都沒聽見她話里的冷淡一般。 見張幺幺白著一張臉虛弱地半靠在床頭,鄒氏緊走了兩步上前,驚聲道:“哎喲三弟妹,我聽說你病了,但也沒成想竟病得這樣重了?喲,別是從你們鄉(xiāng)下帶來的甚么治不好的病吧?” 張幺幺皺眉:“二嫂……” 鄒氏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我就奇怪你嫁進(jìn)來也有好幾日了,怎一直未做認(rèn)親禮呢,而且也沒見開祠堂,原來是怕你活不長久啊……” 此前她曾聽郁林肅說府里就數(shù)二房老大一家精明會來事,與府里上下的關(guān)系都不錯,可如今聽著她這話,倒不像是精明人會說的。 那鄒氏還在一臉同情道:“三弟妹啊,你是小地方來的恐怕不知道這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便是如今你與老三成了親,若沒認(rèn)親,那往后三弟繼承了爵位,你也是不能以侯夫人的身份在族中處事的;而若沒入祠堂呢,郁家的祖宗們也是不會承認(rèn)你的,往后便是死了,也是沒法葬進(jìn)郁家祖墳的?!?/br> 說著掩唇一笑:“當(dāng)初老三放著曹家那樣頂頂高貴的婚事不要,要死要活地娶了你,還以為他當(dāng)真多么愛重你呢,卻不想……” 張幺幺突然記起那日在二王府她被打傷時,那曹家小姐不屑的冷笑,如今似乎有了答案,她道:“二嫂你的意思是,當(dāng)初夫君要與曹家做親?” “喲,你還不知道呢?”鄒氏驚訝道:“老三回來那日,侯爺和夫人就說著要去曹家提親,偏老三說你救過他,又因接觸了外男被夫家休了,他不能無情無義,因而執(zhí)意要娶你當(dāng)妻子,那會兒侯爺被氣暈了都未改變他的想法。我們都以為他多寶貝著你呢,卻不想,真的只為報恩呀。”說著又拿那十分可憐的眼神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