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逸抬手捶了捶同事的座椅：“開你的車，”然后十分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對紹吳說，“我昨天借他的手機打電話。”

    “……你好，”紹吳硬著頭皮，“我叫紹吳，絞絲旁的紹，口天吳，你叫我小紹就行?！?/br>
    同事熱情道：“你好你好，我叫丁立，”眼珠骨碌一轉(zhuǎn)，又說，“你來了可太好了，能陪著楊書逸?！?/br>
    紹吳一臉迷茫，為什么楊書逸需要人陪著？

    因為他把腳崴了，得有人哄著？

    可丁立的目光實在太熱切，紹吳只好點頭應(yīng)道：“對……我來照顧他?！?/br>
    寒暄過后，越野車啟動。

    丁立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面開車一面哼著歌，而紹吳和楊書逸并肩坐在后排，卻都不說話了。

    紹吳不知道楊書逸是怎么想的。

    冷靜下來，只覺得自己真是荒謬——為什么要眼巴巴跑來找楊書逸？知道他安全無事不就行了？紹吳不知道丁立是怎么想的，把他當(dāng)楊書逸的好朋友？應(yīng)該是這樣吧。

    可就算，就算所有人都把他當(dāng)成楊書逸的朋友，那又怎么樣呢？他和楊書逸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他們早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朋友了。而現(xiàn)在楊書逸又結(jié)了婚。

    那他這算什么？好不容易找著個機會，上趕著來向楊書逸獻殷勤？就算別人都以為他是楊書逸的朋友是來照顧楊書逸的，那又怎么樣。楊書逸大概只覺得，他是來獻殷勤的，而獻殷勤的目的無非是——說得難聽點——和他偷情。

    紹吳正覺難堪，身旁的楊書逸突然拉下沖鋒衣的拉鏈。

    他把外套脫下來，遞給紹吳：“你穿著?！?/br>
    紹吳嚇了一跳：“不用……我不冷。”

    “這個車的空調(diào)壞了?！睏顣菡f。

    “小紹你穿著吧，我們皮糙rou厚的沒事，”丁立也勸道，“你穿得太少，待會別感冒了?！?/br>
    紹吳只好接下楊書逸的衣服。

    這沖鋒衣大概是野外專用的，看著輕薄，其實有羽絨夾層，穿到身上瞬間就暖和了。

    ……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為，衣服帶著楊書逸的體溫。

    他的尺碼至少比紹吳大了一號，外加沖鋒衣本就寬松，所以紹吳從后視鏡看見自己縮頭縮腦地陷在他的衣服里，半張臉都被立起的領(lǐng)子掩住了，而領(lǐng)子的邊緣隨著路途顛簸，輕輕蹭著他的臉頰。

    紹吳垂下眼，暗中深吸一口氣。他嗅到很淡的煙味，不是香煙，而是焚燒草木的味道，有點像家里過年熏臘rou的那種煙味……是在野外點火取暖了嗎？他的衣服上也有一些灰塵的味道，像在山野草木間風(fēng)吹日曬了很久，染上的干凈的灰塵味。

    紹吳嗅著他衣服上的味道，慢慢地閉上了眼，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總算松弛下來。然而就在他將要睡著的時候，楊書逸又開口了：“是不是覺得暈？待會都是山路。”

    紹吳搖頭：“不暈，就是有點困?！?/br>
    楊書逸沉默了幾秒。

    紹吳瞟他，發(fā)現(xiàn)他繃著嘴唇，有些糾結(jié)的樣子。

    然后便聽見他說：“靠著我睡吧?！?/br>
    紹吳：“……啊？”

    “待會的山路很陡，很多拐彎，”他低聲說，“你靠著我，不會磕到腦袋?！?/br>
    “……”

    丁立傻呵呵地說：“你別不好意思，都是大老爺們有什么的！”

    紹吳心想，你怎么知道我們沒什么……

    但這時候如果拒絕楊書逸，那就真的“有什么”了。

    紹吳只好歪了腦袋，輕輕靠在楊書逸肩膀上，同時他繃著腰，沒把全身重量都靠上去?？赡苓€是心虛吧，總感覺如果真是整個人都靠上去，就太逾越了。

    然而下一秒，越野車突然大轉(zhuǎn)彎，紹吳被慣性緊緊摁在楊書逸肩頭。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楊書逸的手就扣住了他的肩膀，手臂用力地環(huán)著他。有什么東西擦過頭發(fā)，傳來一陣癢意。

    楊書逸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很輕：“睡吧，到了叫你?！?/br>
    紹吳反應(yīng)過來，剛剛擦過他頭發(fā)的，大概是楊書逸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