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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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讀懂了那個目光,是命令,命令他不許出來。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失,mama的臉開始變紅,變青,額頭上逐漸冒出了青筋。 她看起來很痛苦,但目光依舊堅定。 病房里十分安靜,程吳川和柏麗清誰都沒有說話,一動不動地站在mama的病床邊,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遭受痛苦。 mama的眼珠開始上翻,他忽然明白了,mama要永遠(yuǎn)離開他了,因為爸爸拿走了那根透明的皮管子。 爸爸要殺了mama。 那一刻,他懂了什么是謀殺。 他不想讓mama離開,不想失去mama,他想阻止這一切,于是他不顧一切地推開了柜門,從里面沖了出來。 程吳川和柏麗清都沒想到他一直藏在柜子里。 他從柜子里沖來后,直奔程吳川,想去搶他手中的氧氣管,想把管子重新給mama戴上,然而還不等他跑到程吳川的身邊,柏麗清突然撲到了他腳邊,一把抱住了他,她一手禁錮著他的上半身和手臂,控制住了他小小的身體,一手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不停地反抗、掙扎,奈何當(dāng)時的他太弱小了,所有的掙扎和反抗皆如同蚍蜉撼樹。 mama也沒想到他會忽然沖出來,原本從容的眼神瞬間變得痛苦無比,她也想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但是身體卻毫無反應(yīng)。 程吳川無動于衷地站在病床邊,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生命流逝。 時間忽然變慢了,像是過去了幾百年。 他想大喊大叫,大哭大喊,想喊人來救mama,但是沒用,柏麗清捂著他的嘴,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mama的神色一點點的變僵變硬。 她死的時候,雙目赤紅,可怕的爆凸著。 那是死不瞑目。 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母親臨死前的眼神,那個眼神就像是一把刀一樣扎進(jìn)了他的心里。 或許,他不該從柜子里沖出來,這樣的話母親就不會走的那么痛苦。 但是那一刻,他只是想拼盡全力去救自己的mama。 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清楚自己當(dāng)時做錯了沒有,不過他很清楚一點,是程吳川和柏麗清害死了他媽。 他不會放過他們兩個人。 相比于柏麗清,他最恨的人,是程吳川。 他不僅親手殺了他的母親,更親手毀了她的一生。 所以,母親生前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他一定會加倍奉還給程吳川。 第20章 在程季恒看來, 程吳川這輩子干得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在母親死后,用手給她閉上了雙眼, 還了她一個體面。 母親斷氣之后,柏麗清依舊沒有放開他, 死死地禁錮著他的身體, 同時命令程吳川:“你過來控制著他, 我去拿行李箱?!?/br> 程吳川一臉茫然:“你、你又要干什么?” 柏麗清恨鐵不成鋼:“我還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幫你收拾爛攤子!他要是一直呆在這里,等會兒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你就死定了!”為了強(qiáng)調(diào)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她又補(bǔ)充了句,“他看見你殺了人!” 程吳川站著沒動,驚慌不安地看著她:“你、你要帶他去哪里?” 柏麗清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著回道:“放心吧, 我不會動你的寶貝兒子, 等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就會把他還給你?!?/br> 程吳川舒了口氣,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舍不得他, 我只喜歡我們的依依,但是我媽把他當(dāng)寶貝,有他在我才能和我媽交代,不然我媽肯定饒不了我,你也知道那個老太太有多鐵石心腸,他要是出事了,咱們倆都得完蛋!” 柏麗清沒時間聽他廢話, 氣急敗壞:“別廢話了還不快過來!” 程吳川立即按照柏麗清說的做。 在程吳川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柏麗清終于松開了他。在程吳川伸手出準(zhǔn)備捂他嘴的時候, 他長大了嘴巴,一口咬在了程吳川的食指上。 當(dāng)時僅有六歲的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咬程吳川。 他殺了他的mama,他要為mama報仇。 奈何他太小了,縱使拼勁了全力也不能把程吳川怎么樣。 程吳川摁住了他的腦袋,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繼而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紅著眼咒罵道:“小雜種!” 那一巴掌力氣很大,他的耳朵被打的嗡嗡響,但卻毫不在乎,他只能感覺到仇恨,扯著嗓子大喊:“你殺了我媽!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程吳川很害怕別人聽到他的喊聲,驚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時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肚子,把他死死地壓在地上。 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壓碎了,但無論怎么掙扎反抗,都無法撼動程吳川。 “看好他,別再讓他亂喊了!”叮囑過后,柏麗清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沒過多久,她就回來了,手里還拎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她讓程吳川控制著他的身體,然后用紗布堵住了他的嘴,之后又用細(xì)長的紗布捆住了他的手腳,最后她和程吳川一起,把他塞進(jìn)了行李箱里。 整個過程,他一直在在拼了命地掙扎反抗,但是毫無用處,他嚎啕大喊,但是嘴里的那一團(tuán)紗布堵住了他的喉嚨,過濾了他的聲音,最后喊出來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上母親最后一眼,就被柏麗清帶走了。 行李箱空間有限,他們只能讓他蜷曲著身體。 在這方漆黑封閉的空間內(nèi),他感覺到自己在被柏麗清拉著走,他努力著發(fā)出聲音,想讓別人注意到,但是卻收效甚微。 后來行李箱被搬上了轎車的后備箱,柏麗清把他帶回了家。 在那里,他第一次見到了程羽依。 程羽依養(yǎng)了一條狗,是一條藏獒,程吳川送她的生日禮物。 …… 柏麗清把他關(guān)在了狗籠里,狗籠放在樓梯下的雜物間內(nèi)。 那個雜物間封閉,窄小,沒有燈,只有門開著的時候,才會有些許光亮投入。 程羽依比他大兩歲,耀武揚威地站在狗籠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就是程季恒壓?” 他沒有說話,抱著膝蓋蜷曲在狗籠一角,滿含戒備與敵意地盯著她。 程羽依冷笑:“我mama說你mama是個不要臉的壞女人,她搶走了我的爸爸,我才應(yīng)該是程家大小姐,你就是個狗雜種?!?/br> 母親的死亡還歷歷在目,或許正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令他失去了孩子獨有的爭強(qiáng)好勝。 他沒依舊和程羽依辯論,也沒和她爭吵,甚至沒有維護(hù)母親,因為他心里清楚,沒用。 但是他目光中的敵意卻逐漸轉(zhuǎn)化為了恨意。 他的沉默激怒了程羽依:“你是啞巴么?為什么不跟我說話?再不跟我說話,我就放狗咬你!” 那條藏獒很配合程羽依,她的話音剛落,它就沖著籠子里的他狂吠了起來。 藏獒的吠叫聲十分兇狠,如同獅吼。 他毫不懷疑,如果程羽依打開狗籠,這條藏獒一定會沖進(jìn)來把他撕成碎片。 程羽依捕捉到了他神色中劃過的驚恐,得意一笑:“哈,原來你怕狗啊,那就讓它好好陪著你吧?!彼⑽澫铝搜?,輕輕地拍著藏獒的腦袋,“巧克力,他歸你了,你要看好他。要是他不聽話的話,你就咬他?!?/br> 最后,她得意又狂傲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雜物間,并關(guān)上了門。 光源被切斷,他被黑暗吞噬了,那條體型龐大的藏獒在黑暗中蟄伏著,它的呼吸聲又粗又長,只要籠子里的他發(fā)出一定點聲響,它就會爆發(fā)出一陣兇狠的吠叫聲。 他被關(guān)了整整三天。 柏麗清把他當(dāng)狗似的囚禁著,讓他吃喝拉撒全在籠子里,讓他和清水,讓他吃狗糧。 但他沒有碰那碗狗糧,他是人,不是狗。 他不會向殺死m(xù)ama的人屈服。 他只是喝水,餓了就喝水。 到了第四天,奶奶來了。 那時他正在發(fā)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恍惚間他又聽到了那條藏獒的吠叫聲,但這次的吠叫聲和之前聽到的不一樣,這次持續(xù)了很久。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砰的一聲,雜物間的門被一腳踹開了,那條藏獒備戰(zhàn)已久,一躍而起撲了出去,緊接著門外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悶響,似是棍子狠狠敲擊在某個重物上的聲音,下一秒就傳來了程羽依撕心裂肺的喊叫:“巧克力!” 她的喊叫,換來的是一陣此起彼伏的亂棍聲。 那條藏獒在嗚咽。 “季恒!”奶奶沖進(jìn)了雜物間,看到了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他。 那一刻,這個小老太太被嚇壞了,手忙腳亂地把他從籠子里抱了出來,同時還在不停的喊他的名字,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頭很疼,身體很冷,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奶奶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她面孔上的驚恐全部轉(zhuǎn)化為了怒火。 被奶奶抱出雜物間后,他才看到三個壯漢在圍毆那頭藏獒。 他們是奶奶帶來的保鏢。 這三個人手中的鋼棍子上端都帶著鋒利尖銳的倒刺,那頭藏獒被打的渾身是血,一動不動地倒在了血泊中。 程羽依還在撕心裂肺的喊叫。 柏麗清面色蒼白地站在她女兒身邊,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奶奶。 “呵,好你個柏麗清!”奶奶的語氣咬牙切齒,目光中閃爍著滔天的怒意。 柏麗清神色慌張:“我、我也是為了吳川啊,你也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吧?這件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我才會把他帶回來?!?/br> 她以為手中掌握著程吳川的殺妻罪行就能威脅到奶奶,就能讓奶奶放過他。 但是這個小老太太,最討厭被威脅。 “打死了就停下吧?!彼钅侨齻€保鏢住手,然后把他交給了其中一個保鏢,再然后,她朝著另外一個保鏢命令,“給我摁住她?!?/br> 柏麗清瞬間面無血色,她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那個虎背熊腰的保鏢摁在了地上。 “mama!”程羽依開始尖叫,沖到了奶奶身邊,對她拳打腳踢,“你個老不死的!放開我mama!” 他奶奶冷笑,目光陰沉地盯著程羽依:“老不死的?你媽可把你教的真好?。∥医裉炀妥屇阒乐牢疫@個老不死的老太婆的厲害!”她沖著第三個保鏢命令道,“給我把這個小雜種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