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離開山莊

    當(dāng)日中午，乘坐馬車的虞岳景和虞上凡終于抵達了天羅山莊。

    虞岳景年紀(jì)大了，之前南下數(shù)月還沒休整便又北上，身體有點受不了，一路走走停停，將近八九天才趕到這里。

    莊主夫婦自然又是盛情款待，席上，沈懷安一直好奇地偷偷打量虞岳景。

    他之前一直都沒有虞楚是父母那代長輩的實感，如今看到了她的兄長虞岳景，這才終于相信了虞楚真的有五十歲了。

    虞岳景的趕來其實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他本來是想在有限的時間多多陪伴meimei。結(jié)果晚上，沈鴻便找他私下談話，說了虞楚和沈懷安之間的事情。

    “如果我小妹愿意收他，那是好事?！庇菰谰罢f，“她那邊的百姓都很喜歡她，交給她，你們也能放心?！?/br>
    “誰說不是？”沈鴻笑道，“所以我也想另外問問你的意思。等你的兒子女兒們生了孩子，愿不愿意過繼一個給我們，讓我們撫養(yǎng)長大，好給山莊留下一個接班人?！?/br>
    聽了這話，虞岳景吃驚地瞪大眼睛，“你說什么？”

    沈鴻以為虞岳景是不同意，他連忙說，“雖然說是我們過繼，但可以認(rèn)個干娘干爹，關(guān)系不斷。這樣以后我們親如一家人，多互相走動，孩子也能多一份關(guān)愛，你看如何？”

    “這，這是好事，可為何你不從你沈家或者你夫人家里找個孩子呢？”虞岳景有點疑惑。

    沈鴻無奈地嘆息一聲。

    “虞兄有所不知，我們那些親戚都是市儈之徒，平日里因為受我接濟所以關(guān)系不錯，其實都是表面客氣，內(nèi)底很嫉妒我們。我怕孩子接過來，二十年后再起爭端。”

    “可你們虞家就不一樣了，你們家境擺在那里，學(xué)識不低，都明事理又有信用。而你我二人的關(guān)系能讓我放心，我兒子跟你meimei走了，你家孩子過繼給我，以后我天羅山莊都給他繼承，你們虞家給我們養(yǎng)老，這不是親上加親嗎？而且有虞仙長在，我想這會讓我們二家都更寬容對方。”

    他看向虞岳景，真誠地說，“虞兄，你覺得呢？”

    “這……”虞岳景勉強壓下驚愕，他沉聲說，“這事很大，我得和我兒子商量一下。”看到沈鴻表情黯淡，虞岳景連忙補充道，“當(dāng)然，我自己是非常想和沈弟你有這層關(guān)系的！”

    沈鴻這才笑起來。如今虞岳景仍然是虞家家主，他同意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半了。

    虞岳景回了房間，連忙召來虞上凡說了這個事情。虞上凡聽完也很震驚，他不敢相信地低聲說，“竟然有這種好事？”

    虞岳景也慎重地點了點頭。

    父子二人注視著彼此，都從眼睛里看到了藏不住的喜悅。

    虞岳景一共三個孩子，老大虞上凡跟他經(jīng)商，老二進了朝廷當(dāng)文官，老三是妹子還沒長大。

    本來這些年虞家一直惴惴不安，他們極其有錢但沒靠山，總怕朝廷哪天缺錢了拿虞家開刀，一家老少束手無策。

    他們本來還愁著怎么辦，沈鴻的建議簡直是神來之筆。只要把孩子過繼給他，他們等于在武林界就有人了。天羅山莊是北方第一大劍派，這么大的勢力，就算朝廷也不敢硬碰。

    而且正如沈鴻所說，他自己親生兒子都跟虞楚走了，虞家也能放心和沈家交心。

    “這事兒得把老二召回來商量一下?！庇菰谰罢f。

    “找他做什么？我同意了不就行了？”虞上凡毫不猶豫地說，“我和我娘子再生一個，到時候過繼給沈家?！?/br>
    “就你最聰明，什么事情都不吃虧?！庇菰谰盁o奈地白了他一眼。

    虞上凡簡直美的要冒泡，他嘿嘿傻笑兩聲，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姑姑真是個仙子，能給我們帶來好運的仙子。她一回來，我們這么多年最大的心病就被解決了。我真是沒白祭拜她那么多年。”

    虞岳景無奈地?fù)u了搖頭。

    晚上，他又去了虞楚的別院，說了這個事，詢問她的意見。

    “事情的經(jīng)過我明白了?！庇莩胶偷卣f，“你是大哥，虞家如何你說的算，我便不插手了?！?/br>
    虞岳景也知道修仙之人不能插手凡間事，算是一種自古以來默認(rèn)的規(guī)則?？烧婵吹接莩易宓膽B(tài)度如此淡然，他心中還是有點酸澀，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陸言卿的劍煉好了。

    這柄劍是完全按照陸言卿的習(xí)慣和喜好鑄成，比其他劍更輕、微長，劍身由千金難求的上好黑石鐵打造而成。

    對于普通人而言，黑鐵石便只是一種鐵而已，可對于修仙者來說，這是最容易發(fā)揮法術(shù)、附著靈氣的鐵礦。這黑石鐵是修仙之人最喜歡的，用來鍛造武器正合適。

    雖然這劍沒有門派藏寶閣里那些老兵器們那樣有靈氣，可貴在完完全全按照陸言卿的習(xí)慣打造，比過去他用的那些刀劍都順手多了，陸言卿愛不釋手。

    劍鑄好了，也代表虞楚即將離開這里。

    當(dāng)晚，她將沈懷安召來屋里。少年第一次和虞楚獨處，他站在虞楚面前，有點緊張地眨著眼睛看著她，不知道虞楚要說什么。

    “我可能這幾日就會離開這里?！庇莩谧狼?，她注視著沈懷安，“你要和我離開嗎？如果你不愿意的話，可以現(xiàn)在提出來?！?/br>
    “我愿意?！鄙驊寻蚕乱庾R說。他又抿了抿嘴，有點低落，“其實我是不想離開家的，可如果非要拜人為師，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你真想好了？”虞楚說，“我的門派在修真界沒有名氣，整個山脈里只有我和陸言卿，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br>
    “練武之人還怕吃苦嗎？”沈懷安傲聲道，“只要你能教導(dǎo)我本事，讓我刷恭桶我都不會有一句愿意?！?/br>
    “真的？”虞楚挑起細(xì)眉。

    “那當(dāng)然。”少年頓了頓，小聲說，“不會真的要刷恭桶吧？”

    虞楚無奈地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第二天清晨，天羅山莊的正殿中，所有弟子佇立在兩側(cè)，殿內(nèi)氣氛肅穆。

    虞楚莊主夫婦上座，開始正式收徒儀式。

    按照虞楚定下的拜師規(guī)則，沈懷安先跪父母，再拜虞楚。

    當(dāng)沈懷安還未變聲的少年嗓音喊出‘師尊在上’時，莊主夫婦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沈懷安這一拜，他的未來將會截然不同。

    虞楚等人決定第二天離開，當(dāng)天晚上，天羅山莊燈火通明，門派內(nèi)擺了數(shù)百桌宴席，整個天羅山莊一齊給少莊主送行。

    大堂正桌上，莊主夫婦強顏歡笑，實則心情低落。

    虞楚忍不住勸慰道，“其實你們沒必要如此傷心。我這里沒那么多規(guī)矩，等到他學(xué)會御劍飛行，以后可以自己回家探親。不過筑基后期才能學(xué)這個，可能要幾年之后了。”

    聽她這么說，夫婦二人總算情緒好了一些。

    隔日，沈懷安別過父母雙親，隨著虞楚一同離開。

    按照計劃，車隊會到安城停下，虞府還要給虞楚送行。等到離開虞家后，虞楚會直接御劍飛行帶著兩個徒弟返回玄古山脈。

    前往安城也要數(shù)天的路程，沈懷安前兩天蔫蔫的，快要臨近安城的時候，他終于有了精神，騎著馬跟隨在車隊旁邊。

    虞楚正撐著下巴望著窗外，外面的沈懷安便強勢入鏡。

    他將馬的速度控制和馬車平齊，然后一手拽著韁繩，身體向著虞楚的窗口傾來，笑嘻嘻地將一朵不知從何揪來的粉色小花放在她的手里，這才又騎著馬顛顛跑遠。

    看著少年黑色勁裝騎馬馳騁的背影，虞楚嘆了聲氣。

    出來探個親，回來就多了一個徒弟。這和她曾經(jīng)想要孤獨終老的愿望不僅完全不符，并且還開始背道而馳。

    不收了，這回絕對不在收徒了！她決定等到回去之后，五年內(nèi)最遠不離開云城，就不信這樣還能再收到徒弟！

    作者有話要說：　　正道門派門：風(fēng)里雨里，我在這里等我的大徒弟

    第21章 意義

    隔日，虞氏車隊終于進入安城。

    沈懷安雖然貴為門派少莊主，可武林門派一般都位置偏僻，天羅山莊便是如此，在山脈之中，附近只有零零散散的山戶。

    他和第一次抵達安城的陸言卿一樣，被安城這個北方最繁榮的大城迷住了眼，一路上目不暇接的看著路邊的風(fēng)景。

    沈懷安生得俊俏，本來是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小少年，卻偏偏露出沒見過世面的吃驚表情，弄得路上看到他的姑娘們都掩嘴偷笑起來。

    虞楚實在頭疼，她伸手將坐在馬車外沿的沈懷安拉進車廂。沈懷安仰過頭，無辜地問，“怎么了，師尊？”

    虞楚伸手輕掐了一下沈懷安的臉頰，無奈道，“你好歹是少莊主，注意形象?！?/br>
    沈懷安明白過來，他立刻保證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丟面子的！”

    虞楚點點頭，便看到沈懷安又趴在車窗上撩起簾子繼續(xù)全神貫注地打量風(fēng)景了。

    他的下巴抵在車窗邊，讓虞楚想起現(xiàn)代世界坐在轎車后排把頭伸出來吹風(fēng)的二哈。虞楚無奈還有點想笑，便隨他去了。

    等到車隊停在虞府外面，沈懷安這才縮回頭。

    他不敢相信地說，“師尊，原來我爹沒騙我，你們家真的這么有錢?。∧闶窃趺聪露Q心拋棄這一切去修仙的？”

    “錢財乃身外之物。”虞楚淡定地說，“對自己本身不斷的探索與追求才是無價之寶?！?/br>
    頓時，沈懷安注視虞楚的目光都變得崇拜起來，他覺得虞楚的覺悟太高了，這才是真正的修仙者啊。

    后來沈懷安再想起自己的少年時光，只想拍醒自己，因為他實在是太蠢了——虞楚真不是一個典型性的傳統(tǒng)師父，他小時候她凈愛逗他玩，最氣人的是虞楚說什么他還都深信不疑。

    ……好吧，哪怕是長大之后，虞楚的智商似乎也是壓著他的。

    這事兒太怪了，要知道哪怕過去他爹說話，沈懷安都會保持獨立思考的批判精神時常質(zhì)疑，可虞楚一說什么，他都會下意識相信她的話。

    保持著心中的崇敬之意，沈懷安甚至開始覺得同樣選擇了修仙的自己也是個很有覺悟的修行者，而開始飄飄然起來，完全忘記了離家前抱著父母哭了三天的經(jīng)歷。

    一行人下了馬車，走進虞府。

    虞家的丫鬟小廝和女眷們都出來迎接，場面比上一次熱鬧許多。

    虞岳景的眼睛掃過院子，便蹙眉道，“夫人呢？”

    頓時，其他人的聲音便消下去許多。丫鬟們互相注視著，沒人敢出聲。

    倒是大兒媳笑道，“老夫人回娘家了，說是要回孫家拿什么東西，過幾日回來。”

    虞岳景的表情頓時不悅，眼見著空氣又即將燒灼起來，虞楚溫和的聲音響起，“大哥，我餓了?！?/br>
    “餓了？現(xiàn)在就可以開飯?！庇菰谰暗淖⒁饬︻D時被轉(zhuǎn)走，“后廚準(zhǔn)備好了嗎？準(zhǔn)備好上菜?！?/br>
    院內(nèi)又恢復(fù)了忙碌和其樂融融的場景。

    二兒媳幫忙安排陸言卿和沈懷安的住處，虞上凡和大兒媳站在一邊，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有點頭疼。

    “我去找娘，你去看看爹？”虞上凡說。

    “老夫人說了，不讓我們沒去?！贝髢合眹@氣道，“那么大歲數(shù)了，也不知道在慪什么氣?！?/br>
    虞上凡也有點無計可施。他隱約知道，母親可能不太喜歡姑姑，但具體原因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只記得年年都要祭拜失蹤不見的姑姑，她的房間誰都不允許進去，虞岳景更不允許拿這個事情開玩笑。

    每次祭拜虞楚時，虞上凡就會發(fā)現(xiàn)母親的心情就會極其不好。可她什么都沒說過——就算她再有怨言，也不可能和死人斗氣。

    更別提他年幼時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一提這個失蹤的姑姑就要落淚，這件事也是父親的心頭傷疤，這種情況下，母親也不可能說什么了。